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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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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卫宫崇安殿,
他是卫国最让人景仰的君王。
走下君王的青龙宝座,
他是世间最落寞的男子。
他问自己:为何不给所有身边服侍的人一份真情?
另外一个自己答道:真情那种东西只会昙花一现,用来蒙蔽自己跟别人的眼。
没什么真情可以低过至高无上的权贵跟荣华。
真情跟感情还是两种相差颇大的词汇。感情可以是演出来的,只要照着事先设想的步骤做一些事,换些表情即可。可真情却是半点做不了假的,那是来自自己的心。
所以,他把金银权势甚至自己的感情都赐给那些他可以利用的人。
却独独没有真情。
又一日早朝 崇安殿
卫灵公转身坐上青龙椅,群臣行过君臣之礼后,姬元道:“众卿家,今日有何大事要向寡人禀告?”
掌管土地和劳役的司徒仲叔圉立刻上前禀道:“启禀大王,平寿近来因为天旱失收,再加上山贼为患,城中百姓叫苦连天……”
仲叔圉还没说完,姬元就紧锁眉头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道:“仲叔圉,你传寡人令,各地征集各地余粮,火速增至平寿,以解百姓燃眉之急。”
仲叔圉躬身道:“谨遵大王令。”
卫灵公沉着脸,目光看向武官一边,“我卫国境内,岂容此等恶贼存在。寡人这次要动用右军,将匪患一网打尽,诸位可有意见?”
大司马王孙贾:“那些乱徒只不过是些平民组成的团体,用得着动用左、中、右三个军么?”诸侯国军队均是编成左、中、右三个军,每个军有正、副指挥官两人,这都是国家最精锐部队。
大夫蘧伯玉道:“贫民的叛乱就不是叛乱?更何况是边境,边境都不安定,何谈民富康安?”
大司寇齐豹道:“大王都已经这么决定了,废话少说,大司马,由谁来率领讨伐军为好?”
未待大司马王孙贾发话,祝史史鱼抢说道:“既然是出右军,自然是弥将军率领为好。”
听到史鱼这么说,王孙贾明显不悦,但没有说什么,史鱼是三朝元老,卫灵公姬元都会恭敬他几分。
史鱼又道:“弥将军一直以骁勇善战著称,前不久又大败珠玑,此时再率军攻打山贼,不需费力,只是听闻将军声威,也必定不战而降。”
未等弥子瑕出声,王孙贾还是没忍住先一步跨出,躬身道:“弥将军才班师回朝不久,仍需要调整休憩,再加上他身体尚未痊愈,实在不宜舟车劳顿。依臣之见,还是派弥将军坐下褚师前往最为妥帖。”
卫灵公冷峻的脸出现了愠色,提高了声音道:“褚师是有些本事,但胆识不足,恐怕不足以担此重任。”
王孙贾躬身应道:“既然如此,臣愿亲自前往。”
卫灵公姬元意味不明的笑道:“若让我朝司马亲自前去剿灭山贼,岂不让列国嘲笑我卫国没有将才。如今各国战事繁乱,大司马不留在帝丘恐怕更不妥。”
王孙贾仍旧躬着身道:“大王,可是.......”
就在此时,忽听有个声音道:“大王,臣愿意前往。”众人抬眼一看,见说话之人仍是一脸笑意的弥子瑕。无所谓的眼,无所谓的笑,那样满不在乎的神情,这些年不知惹怒了多少遵守礼仪的士大夫们,可他却一如当初,没有丝毫改变。
众大臣闻言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个弥子瑕还当自己是当初受宠时呢,居然还笑的出来,难道不知道这是姬元故意将他的势力支开帝丘吗?况且,剿灭平寿山贼可非易事。去路险峻狭窄,是易守难攻之地,即使派去卫国精锐部队也难有十成把握。
就听弥子瑕朗声道:“臣虽刚从卫邑死鸟回来,却也休息数日,既然大王吩咐,弥子瑕定当不辱大王之命。”
“既然如此”姬元对一旁的王孙贾道:“王孙贾退下,你且留在帝丘,寡人另有要事吩咐你。”
王孙贾躬身应道:“是!”然后后退一步,退回队伍中。
大殿上姬元又道:“大将军弥子瑕上前,寡人命你率右军,以三月为限,务必将山贼一网打尽!”
弥子瑕应道:“谨遵大王令。”
不需要知道缘由,不需要考虑后果,只要是那人吩咐的事,弥子瑕从未想过拒绝。
两日后
帝丘城门外
凌晨
天空是死灰色的,大地也是死灰色的,建筑宏伟的帝丘古城城门刚刚打开。
弥子瑕回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城楼,跳上马车,随着三万兵马出发。
率兵去卫邑死鸟只需三天,可是弥子瑕一行人足足走了七天,多了将近一半时间。
七日后,弥子瑕在卫邑死鸟练兵场举行第一次练兵。
卫国将士素来粗壮勇猛,战斗力非凡,这也是邻国忌惮卫国主因。弥子瑕站在高高城楼,看着三万将士,却有些无端厌烦起来。
再看看同在城楼上的两位正副参军,弥子瑕更是面色铁青。
虽说此次由弥子瑕率兵,可是卫灵公调兵虎符却在将军昂及手中,这一来,自己只能做个表面主帅,关键时候还得听昂及吩咐。弥子瑕从帝丘到平寿这一路都在猜测,姬元派他来剿匪的真正目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齐国使臣要来,怕他给晋昭公通风报信?不至于呀,如此大的事情,姬元不可能不知道晋国探子可能早就将消息传回去了。
参军昂及与加于都曾几次随卫灵公御驾亲征,多次冒死救主上于危难中,因此深得卫灵公信任,二人行军打仗本事也不小。
参军昂及虽年纪有五十了,头发花白,不过精神十分健旺,弥子瑕记得在上一次与赵国一役里,这个老头子以两千兵力擒获敌方一万人马,还手刃敌方首领,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以前跟姬元同塌而眠,摸着他胸口刀伤时,姬元曾说,军队里这些将士,大半都是他的救命恩人跟老师,他们救他于危难,也教会他很多治国的道理。看来,昂及也是姬元的老师之一啊!
可惜自己自来卫国征战数十年,竟然一次都未曾与他并肩沙场呢!
加于约四十多岁,看起来要比昂及年轻不少,两人级别虽相差不多,却明显能看出加于对昂及的恭敬之情。那种恭敬,不是对弥子瑕这种敷衍的无可奈何的等级之别,而是发自肺腑的。弥子瑕能理解这样的感情,那都是战场上血性男儿所特有的尊崇之心,对于军人,弥子瑕向来都是尊敬有加的。
还好两人脾气都很耿直,也没有处处为难弥子瑕。这就是军人跟做官的区别,在朝为官,多少都会想着些防人害人之类,而在部队,保卫国家是唯一的天职,不会有那些花花肠子。
站在城楼上训了一会话,鼓舞士气。城下士兵倒是积极响应,手里长矛在地下敲起一阵黄土。
平壤城外,主帅营帐。
弥子瑕现在已经没有闲心去操心什么,他正冥思苦想如何在这三个月内将死鸟所有山贼剿灭,所以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无聊发呆一样,坐在主帅营帐悠闲的喝茶。
不过与弥子瑕同来的昂及却不一样,作为拥有大王令牌的参军,昂及身份地位就大不一样。他毫无疑问地占据了这次剿匪部队首要位置,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昂及主导着会议的进程,详细地问清每个将士所辖的士兵,下属兵营,可最大动员兵力,还有存粮,能支持多久等等一系列琐碎问题。
在弥子瑕眼底,昂及就像是一位忠心耿耿的管家,询问完毕后,将各人的任务都分配下去,组织兵力,部署方案,看护粮草,打探情报,训练士兵一件一件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由昂及这位参军所决定的事,弥子瑕只是应和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反正在外征战,这些琐事弥子瑕向来是交予褚师处理的,现在有昂及处理也是一样。
最后昂及的目光盯向无所事事的弥子瑕身上,弥子瑕早有打算,优雅放下手中茶杯,轻咳一声,开口道:“平寿山多,路险峻狭窄,是易守难攻之地。不适宜大军进攻,还是要以突袭为佳。我打算先命人去探探情况.....”
“不行。”昂及一口回绝了弥子瑕的请求。
弥子瑕听了眯起眼,看着昂及。
“为什么?”弥子瑕挑着眉笑着问道。
昂及慢条斯理地言道:“是这样的,大将军,您身为大王亲自封的主帅,理应承担更多的责任。我并不是反对你布置剿匪方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没想到昂及此人倒有几分幽默的天分,在弥子瑕似笑非笑眼神下,居然还能如此平静地将话说完。
“只不过士兵们才到平寿,又对此处地形不熟,贸然前往实在危险。”昂及如此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士兵们休息一两日。到达此地时我问了人,得知有一伙山贼占据了一个山头,已经有好几个村庄遭到抢劫,虽没有人员伤亡,但是百姓却惶惶不可终日。我担心他们还会再下山劫掠,影响这一地的治安,所以我决定亲自上阵,把这个小山头攻下来,鼓舞一下士气。”
弥子瑕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些随着姬元出生入死的士兵怎么可能因为行路而疲惫到不能抗敌,昂及如此回答这里面的不屑不言而喻。可能他一直带的是左军,右军恐怕对他有所不服。对于不服自己的人,怎么办?当然是做一些事让他们由不服到服。
于是弥子瑕问道,“给我在士兵里挑选十位武艺高者,我们今晚出发。”
昂及答道:“属下遵命。”
看着昂及如此淡然的样子,弥子瑕心底反而暗暗觉得有几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