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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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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偌大卫宫里,有一处宽阔华美的宫殿。从宫中任何一处地方来到此,都要走很长一段路。
这里是宣姜太夫人的宫殿,没有她的允许,通常不敢有人踏进这里一步,因此,这个宏伟的宫殿看起来格外幽僻。
正午,烈日当头,轻装薄纱的宫女端着物什,在长长回廊上穿越而过,进到殿内,带进一股热气。
宣姜太夫人怕热,这样高温天气是万不会出去的,侍女眼中的宣姜是严厉的,因此匆匆放下东西就赶紧退下了。
这个清幽的寝殿是安静的,宣姜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祛暑的凉茶,看着下面一脸怒容的齐豹,淡淡笑道,“我的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疯了!疯了!那个公孟絷一定是长期卧病,发疯了!”齐豹愤声道。
“你是说他早朝罢免了你的官职又收去你封地的事?”宣姜挑眉笑道。
“母亲你已经知道了,你看该如何是好?”齐豹问。
宣姜看着身旁的齐恶,笑言:“你看呢?”
“自齐恶追随夫人,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如果夫人认为此时到了拼死一搏之时,我齐氏一族誓死追随。”齐恶回道。
“你等其心可嘉,但这不是一己之力能完成的事。”宣姜说道。“鄄邑多年准备的精兵调遣不及,如今又被仲叔圉派人前去接管。无精兵强将,以什么殊死一搏?”
又喝了一口凉茶,宣姜忽然又问齐恶:“三日后郭门外要举行祭祀吧?”
“正是,还是由公孟絷主持呢!”
“姬元带着虎贲队去了平寿,王孙贾呢?”
“王孙贾也不在帝丘。”
“姬元并未带他随行,为什么他也不在帝丘?”
“左军驻地大批士兵因为误食,呕吐不止。”齐豹说:“一听到这个消息,王孙贾就立即前往查看情况了。”
宣姜的眼睛里忽然发出光,问,“那现在负责帝丘警卫的是不是北宫喜?”
“正是。”
宣姜淡淡的说,“那么就让北宫喜前来见我吧。”
齐恶齐豹父子并没有问宣姜,为什么要见北宫喜,她有什么打算。
他们不必问。
宣姜的计划和行动他们已完全了解。
北宫喜匆匆来,又匆匆走。来时没带一个侍卫,走时也只是孤单影只。
-----只要抓住别人的弱点,就能为自己创造最好的时机,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这正是宣姜最常用的战略。
这一次公孟絷打乱了她精心布置的一切计划,她不得不用最快的时间来扳回这一局。而这个局,她需要用到北宫喜。
“夫人,你相信北宫喜会助我们吗?”齐恶问宣姜。
“他非这么做不可。”宣姜说,“他有非作不可的理由。”
“是什么?”
“王孙贾的父亲是他杀的。”
“夫人,他分明是我亲手了结的..。.”
“我知道,可卿大夫你知道我是怎么诱使他回来的么?是北宫喜引他回来的。”
“他为何要如此做?”
“因为他父亲。”
“北宫间?”齐豹震惊,“王孙贾的父亲害死了北宫间?”
“北宫喜一向是非常聪明的人,他们两家的事,我们相信他比我们了解。如果不是因为王孙贾,恐怕他会将王家灭门。”
“既然他如此护着王孙贾,不怕他出卖我们?”
“现在要怕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们。”
“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自己亲手杀掉杀父仇人,而要假借我们之手?除了年纪小怕能力不足外,更重要的是不想王孙贾知道真相。”宣姜说:“他自幼就被带回王府教养,一直跟王孙贾在一起,这个世上如果说他还在乎一个人的话,那就只能是王孙贾。”
宣姜又说:“如果王孙贾知道北宫喜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你猜猜看他会如何?”
齐恶看着宣姜,眼里又露出种充满钦佩爱慕的笑意。
“现在我才知道夫人为何当年不让我问那件事的细节。”他看着宣姜微笑:“你一向是这样子的,总是要让别人又恨你又怕你。其实只要是你答应遵守的秘密,就一定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不错,我是要北宫喜害怕我会将此事告诉王孙贾,要他害怕而不敢在公孟絷祭祀那天动用兵马。”宣姜说:“只不过光要他不动兵马并不十分稳妥。我需要卿大夫召集帝丘所有追随我们的贵族私兵。
齐恶的声音很柔和:“除了我们齐氏一支留在帝丘的三千士兵外,其他贵族可以为我们所用的大概还有一万有余。各地追随我们的士兵也会即日动身,最近的四五日就会到达帝丘,远的也会在半月内聚齐。”
宣姜的态度还是很平静,用一种平静而温柔的眼光凝视着窗外。
“总是要你为我做这种事。”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一旦成功,卫国就是改姓齐。一旦失败,我们就只有死了。”
“夫人.。.”
“没必要害怕卿大夫。还记得我们初在军营相识时说的话吗?”
“士为知己者死,得遇知己,能一展抱负,虽死,却死而无憾。”
“这一次就是我们一展抱负的时候了。不能成功..。.不能成功....,只要死去就可以了。”
“真要如此,我会与夫人一起的。”
宣姜一直是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美景的,听到身后追随自己几十年的男人如此说,依然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望着美景的锐利的眼动容之情一闪而过。
无名水榭
公孟絷倚栏把唇边的酒一饮而尽,温柔如水的眼睛此刻异常深邃,痴痴看着水榭下即将败落的荷花,以及在荷花丛中的小船上游弋嬉笑的女子。
倚在水榭风景最美的八角亭上,看着世间他唯一倾心的女子,但愿他现在看到快乐无忧时刻,能一直伴随这位值得万千宠爱的女子。
“大人,你有心事?”
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在他背后问,自从南子成为水榭常客,这个人也就三五时跑过来。
“我在看你南子姐姐。”
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然后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叹息。
“你不会给她幸福,为何还要给她希望?”
“我不知道,是我将事情弄的一团糟。不过,很快这些事就要迎刃而解了。”
身后的公子朝忽然一用力一拉,双目灼灼地盯着对方:“你不能丢下她,她好不容易卸下心房,你要是丢下她,她也就活不成了。”
忽视对方灼热的目光,公孟絷转身继续倚在栏杆上,看着荷花池中浅笑的人一脸温柔:“她应该生活在别人的宠爱中,她不能因为跟着我就被世人唾弃,辱骂。”
“所以你就找上了齐豹?没错,齐豹是该死,我跟南子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如何让他死得更痛苦……”公子朝低下头,仿佛不忍再看,“可是如果没有你,南子姐姐又要一个人,总是在黑暗的寝殿里沉默不语,真的很可怜....。.”
暮色中的荷花池,因为夕阳的余晖洒落,早已颓败的荷花,刚刚生长的花骨朵,无一不罩上了一层金边。夕阳里小船中的女子有一头如水的秀发,正拿着一株刚采的荷花,巧笑倩兮的望着八角亭里的人。
“纵然如此,我还是想这么做。”公孟絷也朝池中人回以笑容,淡淡对公子朝道:“公子朝,我是个自私的人,我选这条路,已经对不起姬元了,再也不能如此下去,让他们两人被后人耻笑。而我又不能放弃南子,因此,我只能选这条路。”
“你果真跟你弟弟一样自私。”阖上眼睛,公子朝无奈道。
公孟絷笑笑地望着他,没有反驳:“公子朝,南子以后还烦请你多照顾。”
“你就这么狠心丢下她吗?你又怎么能保证我会照顾好她呢?”喃喃说着,公子朝忽然想到了什么,睁眼道:“我不会帮你的,要照顾也是你自己照顾。”
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公子朝轻轻笑了,笑得云淡风清,笑得义无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