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落花拥雪

35、第三十四章

　　回到酒店，就看到慕名在大堂等着他们。楚少城和他对看了一眼，转头对西汐说：“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也累了，回去再补一觉。”想了想，又说，“晚点我让莫墨过来陪你，晚上我会回来。”
　　大庭广众之下，楚少城的温柔让西汐有点脸热，忙答应下来，匆匆对他两人说了再见，转身就往电梯那走去。走到电梯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好迎上楚少城一动不动的目光，心里暖暖的，却又怕误了他的事，扭头就进了电梯。
　　回到顶层的房间里，一室的凌乱还是离开时的样子。西汐捡起床下那件白衬衣，那是属于他的好闻的味道，淡淡倾城。

　　莫墨果然来了，赶在午饭时候过来敲的门。西汐补了一觉，这时刚好起床梳洗好，就换了一身休闲装，跟着莫墨出了门。
　　莫墨一口一个“汐姐姐”地叫她，一路问她爱吃什么，想玩什么。西汐想起她昨天想吃香煎鹅肝，就说去吃法国菜。一顿饭吃下来，花了两个小时，已经算是快的了。因为天气冷，吃完饭就直接去逛商场。走一圈下来，两人手上就拎满了大包小包。
　　西汐感慨了一句：“说到购物，你表哥和你一个样子。”
　　半天功夫，两人已经熟络了，说话也不再拘泥。听了她的话，莫墨笑了：“真是到哪都想着表哥呢。”
　　西汐羞恼，作势要丢了手上的东西去追她，莫墨连连告饶。两人又闹了一会儿，莫墨才收起玩笑，难得正经地问：“是不是表哥让你来安慰我的？”
　　西汐一脸无辜：“明明是他让你来陪我的。”
　　莫墨静了一会儿，仰起头，透过玻璃天窗看向天空，忽然说：“下雪了。”
　　她是天生的开朗乐观性子，心中有苦也不愿流露在脸上，这时在神色间却掩不住浅浅的郁色。西汐看着，有些心疼。“我们去看雪吧。”说完，她就拉着莫墨走出门去。
　　大包小包已经让司机拿到了车上。两个人互相挽着胳膊，手都放在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就这样漫步在街上走着。路上行人渐渐少了，初雪纷纷扬扬，一层一层用心地旋舞坠落。
　　“汐姐姐，我今天很开心。我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姐姐疼我惯着我，带我出去玩，跟我买一样的裙子，和我说贴心的话，会是这么温暖的感觉。谢谢你。”
　　“如果你愿意，我也想一直当你的姐姐。”
　　“好，拉勾。”
　　两个人当真都伸出手指头，像孩子那样拉勾，表示约定。
　　西汐看着莫墨，心中一动，说：“姐姐有心事，想告诉你。”
　　莫墨睁大了眼睛，专注地听着。
　　西汐说得很平静。“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个男孩。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家人很早就有了定亲的意思。我爸爸去世的时候，临终托付，让那个男孩照顾我一辈子。没想到，爸爸的后事刚办完，那个男孩就要出国。后来，他就走了，我和妈妈相依为命。”
　　“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那个男孩，以为我不知道爸爸的遗言。我也从来没有跟妈妈说过。”
　　莫墨看着她，低声问：“也没有对表哥说过吗？”
　　西汐笑着：“每次一提到那个人，你表哥就会吃醋，我怎么敢说。”
　　“你，喜欢那个男孩吗？”
　　“喜欢。小时候的喜欢，就是全部的感情了，没有任何保留。”
　　“那，你恨他吗？”
　　“那时候，真的是恨得入骨，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让我特别绝望，幸亏还有妈妈在身边。好在，后来遇到了你表哥。”
　　莫墨红了眼，突然抱住西汐。“姐姐，我也会在你身边的。”
　　西汐温柔地回答她：“姐姐有你，就像你有姐姐一样。”
　　莫墨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眼泪没忍住就涌了出来，从细细的抽噎到放声大哭，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终于得到释放。
　　初雪的夜里，冷清的大街上，偶尔路过的行人，好像看到两个女孩抱着哭成一团。其实只有一个女孩在哭，另一个女孩一直在轻声安抚。
　　等到两个人走回酒店，已经是深夜了。送她们的车停在酒店门口等，楚少城站在车旁，黑色的长风衣沾了片片白雪，风采翩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
　　等到走近看清楚，楚少城立刻皱了眉：“眼睛这么红？”
　　莫墨捂着脸，丢下一句“姐姐，我先走了”，就钻进了车里，车很快就开走了。
　　楚少城拉着西汐的手走进酒店，边走边问，“莫墨哭了？”
　　“嗯，什么也没说，就是哭了。哭出来总是好的。”
　　楚少城点点头没说话，西汐也不再说，只是跟着他上楼进房。
　　开门。关门。开灯。关灯。
　　西汐站在门关处，一动不动。楚少城疑惑地问：“怎么了？”没有听见回答，又问一句：“是不是冻着了？”
　　“少城，你十七岁的时候，是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吗？”
　　“……是。”
　　“那一年，我十五岁。不知道，如果那一年遇见你，会怎么样？我的人生，也许会不同吧。”
　　黑暗中，无人回应。
　　等了很久，西汐终于抬起手，想打开灯。
　　“西汐！”楚少城抬手捂住眼睛，出声制止，声音里带着异样的沙哑。
　　西汐怔愣了片刻，伸手慢慢抚上他的脸，潮湿的感觉就在一瞬间洇过掌心，漫进了心里。踮起脚尖抱住他，泪水就顺着流进她的脖领，渗进她的皮肤，冰凉而滚烫，是从未感受过的蚀心煎熬。
　　只是“如果”，他为何这样心痛？是不是，和她一样心痛？
　　苦涩的吻，交织着两个人的眼泪。
　　抵死缠绵，不再去追那“如果”的难题，只在此刻，为彼此分了这怨愁苦恨。

　　三天后，律师打电话来说，李怡的案子有了重要进展，警方根据举报人的线索，找到了李怡的共犯，也就是那个真正参与案件的银行职员。那个人自然是从前的同事，曾经和西汐只隔了两张办公桌。西汐想不明白，举报人既然知情，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才肯拿出线索。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楚少城开车把西汐送到机场。广播催促了两遍，西汐才从楚少城手里拿过行李，准备登机。
　　楚少城沉默了一路，终于开口说：“酒店太冷。”又缓缓补一句，“下次来，你住家里。”
　　西汐低了头，看着他的衬衣纽扣，不敢答应。
　　如果案子顺利结束，她马上就要去加拿大。下次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原来，就算许诺了一辈子，竟也许不下一个再见的日子。
　　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没有明白，却又不能解释。总是对她无可奈何，只好说：“等我。”
　　她含笑回答：“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故事正在慢慢走向结尾，两个人的情感也在层层剥落，勇敢地放下过去和现实，照进最真的内心。正在努力让这个故事淡然有味，希望大家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