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秋》华锦

8、宫门深似海

　　人群里，一太监挤到八爷身边，说：“爷您今儿为了甩掉红鸾郡主可真是下了狠招儿了！居然连男人都亲了！”
　　八爷想起红鸾纠缠七爷时，七爷对红鸾的王爷阿玛说那句不咸不淡的话——“叫什么不好非得叫红鸾？王爷您这不是成心让小郡主思春找男人么？也难怪小郡主成天追着男人满草原跑，红鸾星动，怨不得小郡主自个儿，都怨您没给她一个好名儿！”
　　就是这一句话让红鸾的王爷爹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发誓打死也不把女儿嫁给七爷！
　　八爷也是那时才发现，原来这道貌岸然的七哥并没那么死板、正经，也有他放荡不羁的一面！至于出招，堪称一绝！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魄！
　　“要不怎么说您和七爷是孪生兄弟呢！他为了逃红鸾郡主的纠缠，一句话满堂震惊！您更绝，对这美男下手，啧啧！”
　　八爷白一眼他，轻嗤一声：“谁说她是男人？”
　　太监惊诧，“明明就是个男人啊！”
　　“本王碰过的女人比你看过的男人多，一摸她那腰便知她是女扮男装。”
　　太监语噎！宫里男人本来就少，我见过的男人不多是情有可原的……
　　“红鸾走了，本王该回宫了。”八爷慵懒地看看刺眼的阳光，折身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女人，你跑得够快的！本王想找人打听你是谁家的姑娘都来不及！不过让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于是后来在金菊院里，他不动声色的算计了她……
　　卿若把生肌膏给四位同乡时，听得外面打扫的丫头们窃窃私语——
　　“听说昨晚出事了！”
　　“是啊！江南那位董小姐是这届秀女中最出色的，可不知为何失足跌进荷花池溺死了！你说大半夜的，谁没事儿去荷花池边玩耍啊？一定是……”
　　“错不了！近几年这京城啊，闹鬼！一定是祟物暗中作祟！”
　　“想想都可怕！”
　　……
　　不自觉抬手摸上自个儿面上的疤痕，若不是这疤，怕昨夜死的人就是她了吧？想起这疤就来气，早不掉迟不掉，偏偏在药店门口掉了，结果露出了自个儿“俊美”的分不出雌雄的容颜，才导致被那该下地狱的八王爷吃干抹净……
　　“妹妹脸红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当日名人暗杀她那名秀女抹了药以后过来关切问道。
　　卿若蒙上丝巾，摇头微笑。“不妨事，不过出门遇见一只马蜂，发情了胡乱蜇人罢了！”
　　“马蜂也是有毒的，妹妹可不能掉以轻心！”
　　“嗯，我没事。只可惜没能拍死那只马蜂！”
　　卿若轻咬银牙，起身去换回女儿装。
　　之后几天便是训练礼仪，再由嬷嬷说一些伺候主子的私密之事。听得厌也需耐心待着，还好宫里很快就来人挑秀女了。
　　碧空下，当卿若除去黑胶，以真面目示人时，艳惊四座。前来挑选的宫人第一个便挑中了她！至于同行而来的四人，皆落选，择日回玉门关。
　　告别了一番，进宫的日子终于来了——
　　京城，皇宫。
　　正午的阳光照耀下，琉璃瓦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远远看去，这逶迤华美的皇城恍若一幅举世难求的丹青诗画。一重重宫殿错综复杂，步入其中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宫墙檐角，雕梁画栋，整个皇城在金黄色的日光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迷雾，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谁知晓这气势磅礴、富丽堂皇的宫殿是多少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又有多少人为了成为这宫殿里的主人而死无葬身之地？以后还会有多少人前仆后继，为这高高在上的王位而魂断京城？
　　欲望是无止尽的。
　　就像这皇城的诱惑，只要世上还有人存在，就会有人不惜一切爬进这门槛——
　　开国至今，一胎诞下两个皇子的妃嫔甚少，因此七爷、八爷的母妃靳妃娘娘深受皇上宠爱。母凭子贵，子倚母荣，这之间的关系是分不开的。他兄弟二人因靳妃娘娘已深受皇帝喜爱，何况兄弟二人文采出众，更是赢得皇帝青睐。
　　七爷封号锦珩王。孪生弟弟瑾禾，封号锦胤王。皇上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其他各位皇子皆封为王爷，待太子即位之后各位王爷便各自回到封地，没有诏命不得再踏入京城。
　　卿若与众多秀女安静等候在宫门外。抬头望一眼三个熠熠生辉的金蓝色大字，心里五味杂陈——
　　永和门。
　　世人皆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这一去，不知今生再有无出宫之日。
　　“瞧见这三个大字了么？”站在秀女们前头的秦公公左手拿拂尘，右手翘起兰花指，指着“永和门”三字。瞅着不过三十的他现如今已是太监总管，负责管理皇宫所有宫女太监。同时也是东厂最高管理者，秦都督。
　　“永和门，取永远安和之意。宫里不比外面，由不得你们胡来。进了宫便要遵守宫里的规矩，稍有差池便是杀头的罪过！不识趣的丫头死了倒也罢了，就怕牵连他人……”
　　秦公公只顾着教诲秀女们，却不知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的秀女们早已暗自骂了他数十遍。卿若站在最后一列，她身旁那丫头小声嘀咕道，“死阉人，有朝一日姑奶奶我做了主子，有你受的！”
　　卿若闻声侧眸。是一个年约十五的清秀女孩儿。身段儿妙曼，五官精致，一头乌黑秀发挽了一个双刀髻，额角的刘海在微风中舞动，格外灵动。
　　空有美貌，不能忍耐有何用？这小小的教诲都不能忍受，以后怎能在这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宫廷里生存？只怕是还未等得及做主子便死于这些个勾心斗角的女人手里。
　　“听清楚了么？”公公抬高音调问。
　　“清楚了。”秀女们低头回答。
　　城墙上，一道白影和火红色人影在金色的光线里如同一幅上好的丹青。冰冷的石砖彻得约半人高，将二人遮掩住，远处站着的秀女们根本察觉不到这里除了守城的士兵外还有他人。
　　“雪，幻景是你的拿手好戏，你来——”白影睨一眼红影，缓缓阖眸。
　　红影看看他，露出妖媚的笑容。十指轻抵，中指逐渐弯曲，与此同时，一簇淡蓝色的火苗在指尖衍生——
　　随着红影念出咒语，远处的秀女们开始惶恐不安，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叫迭起——
　　“有蛇！！啊——”
　　“蜘蛛……好多蜘蛛……”
　　“蜈蚣……我要回家！！”
　　有的秀女用力拍打着衣裳，仿佛上面有什么可怕的动物。有的惊恐惧怕的跺脚，仿佛拼命踩着什么恨之入骨的东西。
　　甚至有人已经晕倒。
　　秦公公怒气冲冲的看着秀女们！一旁的小太监也一样莫名其妙。
　　卿若镇定淡漠地看着这一幕。她知道他们也和她一样，根本看不见所谓的蛇、蜘蛛、蜈蚣……
　　这是妖精最擅长的幻景。警惕的扫一眼四周，却未见一丝妖气。这里虽不是皇城中心，然天子气也十分强烈，何方妖孽敢肆意妄为？它对秀女们用这并无危险的幻景有何目的——
　　“公公，她们居然会武功！！”一旁的小太监惊愕地看着卿若右边。她看过去，见几个秀女正用功夫对付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可怕动物！
　　城墙上，红影收回手指，妖冶一笑。
　　“成了，回去复命吧！”身影刚刚消失，秀女们也骤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那些可怕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秦公公招手，远处的士兵小跑过来。
　　“公公有何吩咐？”
　　“把她，她，还有那个，还有最后面那一个，全部抓起来——”
　　“是！”
　　几个被点到的秀女不安地说：“公公，奴婢犯了何罪？”
　　“皇榜上清清楚楚写着秀女不能身怀武功。你们都是有武功的，潜进宫里意欲何为？”
　　“奴婢们……”
　　“纵然有天大的理由，抗旨也是死罪！把她们带到东厂大牢，本公公要亲自审问！”
　　几个秀女吓得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地叩头求他饶命！士兵看一眼秦公公，面有难色地说：“公公，秀女有罪应当是由锦衣卫抓获押送掖庭局，然后交由北镇府司审理……东厂直接插手干预，若皇上知晓您可百口莫辩了啊！！”
　　“混账东西！”秦公公指着士兵怒斥道：“你们眼里就只有他锦衣卫杨指挥使，没本公公这个东厂都督么！！”
　　“小的不敢！”士兵立即惊慌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