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喏》我是他小弟

12、前尘往事（二）

　　前尘往事（二）
　　宦官苏文，在林嬅娘嫁给林城和的这两年里官运迅速发达，成了武帝身旁的红人，九千岁。
　　林嬅娘，自然也是林城和的姓。他对我说，阿喏，或许你阿娘叫苏嬅娘会更适合。
　　那一群丢了东西的南疆老爷们因为无法寻找到丢的东西，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南疆。他们无法声张，因为丢的，是圣女。
　　我阿娘与我阿爹在一起不到一年就生下了我。至于中间的故事，还要细说。
　　苏文从来没有这样嫉妒过一个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却无法爱自己爱的人，明知自己的爱人心里也有自己，可是却要拱手相让，眼见着自己爱的女人要为他人生儿育女，甘为人妇。所以在与日俱增的压力中，他忘记了曾经的誓言，他变了。
　　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用巫蛊咒武帝，公孙贺父子被下狱杀害了，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
　　武帝命宠臣江充为使者治理巫蛊，施蛊者处以极刑，家人流放三千里。
　　传言蛊，来自于南疆。
　　嬅娘，或许你从来没有在这世上出现过，该有多好。她是蓝田国的圣女，自然来自南疆。
　　仅一句：万岁，林大人家中有一南疆女子，虽足不出户，可是颇爱桃花。此时的朝廷危急，人心惶惶，武帝慌不择路。宠臣与宦官勾结，陷害朝中忠良。苏文因为一己私心，当朝学士林家言于朝堂之上被下狱。
　　当抄家的官员赶到林家时，人去宅空。只听说林城和知东窗事发，变卖家产与一怀胎六月的美人离开京城，官员当即沿途追了过去。追上时却不见林城和，只有一怀胎六月的美人，也不是苏厂公所描述的那般美，那美人粗布衣裳，似一个农妇。官兵返回，却接到边乡的举报，说是听到一女子屋中日夜有婴儿啼哭。去了才知，那红衣女子，满身是妊娠的鲜血，那女子容颜绝美，正是林嬅娘。
　　林嬅娘与次日午时三刻处以火刑，林城和，至此消失不见了。

　　宠臣江充素来与太子刘据素来不和，而林家言是太子刘据之师，宦官苏文与林城和不和。所以，在这场宦官与宠臣勾结中，被蛊的确实是武帝本身，失利的却是太子，是忠良，是天下之利。宰相公孙贺被秘密杀害后，路昇也就是路瑾年的爹做了宰相。在圈套之外收渔翁之利的所谓忠臣们，最后得到了他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想要得到的。
　　而我的苏爹爹苏厂公，直到最后一刻我还是叫他苏爹爹，得到了什么呢？得到了天下无尽的唾骂，只是因为一个女子，而且最后他心软了，挽救了这女子的骨肉，所以我不怪他，从来不怪。
　　六年之后，林城和风尘仆仆出现在普化寺，从南疆赶回来，马不停蹄。他知道苏文不会赶尽杀绝，至少在最后一刻，苏文放过了那个小女婴，就是阿喏。他重新买回了林府，接回了阿喏。这六年间，他在南疆一刻都不曾停留，因为他能梦到别人梦到的，所以他学得了一种法术，他带着这法术回到中原，一酿就是十年，为的，就是杀人。
　　我从来不知道我爹，亲手杀了那么多人。我始终无法想象也不肯相信。我的怀疑也得到解答，为何如柏与他一起那么久却不会习武，是因为他教如柏的，不是武功，而是法术。是杀人的法术。想到这里我不禁寒颤。
　　爹在南疆的六年里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想而知，三年复三年，竟会使一个人改变多少，古语有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真如此。这一直是一个谜，直到在我将死的那一刻，我见到了那白衣女子，听到了她说的话，我才知为何这六年爹甘心这样做，甘心改变自己。因为无能为力，你相信吗？有一种人，不容人说不，因为她是个神。
　　成婚
　　爹和如柏在书房里好多好多天不曾出门，某天当书房门打开时，我见到他们神采奕奕的从里面走出来。瑾年爹的那一句，林大人可否不计前嫌，从此我们相亲相爱。
　　爹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如柏也同意了。
　　成婚当天热闹极了，瑾年身着红衣踏着皂色靴，胸带大花出现在我家门口，迎取的路上吹吹打打热闹非凡。然而这一切，自始至终仿佛与我无关，后门被撞开，我看到一个人。我心心念念想念了十年的人，不是如柏，是肃清。
　　肃清啊肃清，我几乎认不出来了。“阿呆……”我生涩的叫出来，肃清看着我，眼里满是疼惜。“阿喏，我带你走”他说着抓起我往外走，我挣脱他的手，“肃清……你还俗了？”我再次艰难的喊出。肃清欲言，却终于止住。“你不能在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叫他。“阿喏，我来带你走，”“阿呆，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抬头看他满是期待的眼，“可是，我想看。”我坚定的说完就转过身去，眼泪成双流下，落在我大红色的喜鞋上，上面是朝阳她们连夜绣的鸳鸯莲花图。
　　路瑾年踏进林府的一刹那，宾客满堂。圣旨也到了。
　　路瑾年打算正式迎娶我，所以他的正式，是违背圣旨为代价。他背着宰相退了皇上的婚约。公主大怒，哭诉武帝，说是我以蛊毒迷惑了路太医。武帝于是下旨逮捕我。
　　武帝彻，有妻卫氏女，子夫。卫绮，是卫子夫的侄女。
　　想当年江充，苏文，与案道侯韩说等四人诬陷太子刘据行巫蛊之术，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相继自杀。官吏和百姓以巫蛊之术害人罪行相互告发。经过调查发现多为有不实。上颇知太子惶恐无他意，正赶上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诉讼太子冤屈说：“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罢哉！臣尝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于是汉武帝霍然醒悟，立即就任命田千秋为大鸿胪，并下令将江充满门抄斩，苏文当年说了一句话，因此失了宠。曾在泉鸠里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最初被任命为北地太守，后也遭满门抄斩。皇上怜太子无辜，就派人在湖县修建了一座宫殿，叫作“思子宫”，又造了一座高台，叫作“归来望思之台”，借以寄托他对太子刘据和那两个孙子的思念。
　　十七年前，宫中因一场蛊事，汉武帝失去儿子刘据，这个驰骋江山的男人在二十九岁才有长子刘据，甚爱之，却因一场错乱的“桃花蛊事”将其逼死，天下悲悯，武帝心寒，誓言废除天下蛊事。
　　于是，新郎和圣旨一并到了，在场宾客全都惶惶无所归。
　　整个过程中，爹和如柏都在书房里，并没有照看宾客，我去寻，家丁回说，他们说近日来太累，稍作休息。我在贺喜的人群中看到了苏爹爹，正要欢欢喜喜的迎上去，然而苏爹爹在踏进林府半步之时，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下了。瑾年赶紧去查，却并未查出任何不适，我急忙走过去抱住他，他说：“女儿的婚事，为爹的怎能不来。”我的泪掉下来，停不住。他伸手刚要抹去我的泪，如柏冲出来一剑削断他的手指，苏爹爹也不叫疼，只是还看着我，“阿喏，你和嬅娘……”
　　宾客们见到此景，纷纷退出林府，整个林府只剩下七个人，爹，如柏，我，瑾年，良上，苏爹爹，和肃清。
　　我摸索着终于在苏爹爹的头顶发现一个针孔，回头问如柏，为什么，此时我已经没有丝毫力气。我这一生所爱的六个人，注定要在此处，在我的面前相互厮杀，是阻挡不住的。如柏没有回答，“你一直在骗我，对么？你不会武功，可是你的法术很好，对么？头一次遇到瑾年，你就打算用法术对付他们对么？”如柏不说话，迷乱间刀光剑影，我缓缓抬头。爹正卷曲右手对准苏爹爹，如柏也卷曲右手，对准苏爹爹，左手的剑指着瑾年；良上的两只剑，一只对着爹，一个对着我，肃清的剑，也是对着苏爹爹的。
　　良上对爹说，爹，你是想先杀了苏文这个狗贼，再让我杀了你，还是选择我先杀了你呢？我听见刀光剑影，我趴在苏爹爹身上剧烈的哭泣，苏爹爹已经开始身体发黑了，他对我说，嬅娘，是你么？我伏在他肩头不住的哭泣，阿文，是我，我来接你了，我们一起走，阿文，来世你堂堂正正做一个男人，我也做个普通的女人，我们再相爱。
　　再抬起头的一刹那，我看到如柏痛如撕裂的表情，住手，他喊我。可是再抬头时却见不到了，手心里握着是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