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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美人何处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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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何处来(三)
如柏终于要回来了,是他在南疆寄回来的信,上面只写了“等我回家”四个字。
我拒绝了路瑾年的邀约,一阵子心心念念的等他回来。朝阳偶尔帮我梳发髻,可是怎么看怎么别扭。索性不理了。如柏回来的那天,看过去极其疲惫,我冲上去跳在他身上,问他怎么才回来,身旁的爹嗔怪道这么大了还没有个样子,这才注意爹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那美人穿着粗布衣服,头发梳的很整齐,眼神里满是羞涩和单纯的戒备。我从如柏身上滑下来。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爹……”我干涩的叫道。“嗯……”爹也干涩的回我。“这个是你妹妹,良上”我舔着干涩的嘴唇拉过她,在离开这两个男人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里的丝丝缕缕,直指如柏。
我说过,我不是他的女儿。从来不是。
我站在爹的书房,看着我娘亲的画像,忽然觉得好难过,我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呢?如果是,哪里来的妹妹呢?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们这么像呢?连爹也这么说呢?我正发愣,爹开口了。“阿喏……”半晌,他继续说第一句话“爹老了……”,我的眼泪扑簌掉下来,“爹,你不老。”“阿喏,良上……是我和清秋的女儿,爹欠她的。”清秋?哦,我记得了,“那么大娘也一定很美吧?”我笑着问他,爹的眼角恍惚间有了湿气,用手拂起我额前的发丝,说,我的女儿长大了。他说完,我的眼泪就落下来。爹说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只要我记住我这个妹妹,对爹来说很是亏欠,很是内疚,内疚到十几年来夜不能寐。我说好,爹,我答应下了,以后若是有好的,我一定全给妹妹。
从书房出来之后,我看见门口那副画,上次爹给我画的,眉目间像极了我的娘亲,如果良上是清秋的女儿,那么我一定是嬅娘的女儿。
我问如柏有没有给我带东西回来,如柏说太仓促了,什么也没有带,我失落极了。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排极细密的针,正伸手要去拿,他怒吼要我放下。如柏虽然从前有公子脾气,但是自从那一次我帮他打退了路瑾年的人之后,他虽然偶尔会嘲笑我,可是还是很温柔,如今这脾气发的我不知所措,等我反应过来刚要发作,响起了敲门声。“如柏哥?”如柏不理旁边的我,径自去开门,把良上迎了进来。良上进门后,看到我就更加拘谨羞涩,姐姐也在?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不用理我。她说如柏哥,我给你做了些点心,你趁热吃吧。如柏点头,表示接受,然后告诉她回去早些休息云云,并不理我。
我花了10两银子给路家的家丁,让他去寻路瑾年,路瑾年看到我的时候,我在六月天的夜晚里冻得丝丝哈哈,我说瑾年,我好冷啊。他不顾人来人往,一把把我拥进怀里。我们坐在老地方一直喝酒到天微微亮。这次我穿的是女装。我终是醉了,脱了外袍断断续续问,他哪里好?瑾年早就醉了,还是那一句,阿喏,你真美。却始终并不肯再多说。
美人何处来(四)
很多天都没有和如柏说话,爹把我叫到书房问我如柏最近怎么了,我说不晓得。爹说以为从小到大我们在一起我很了解他,不料我这么不长心,根本不懂得别人心思。我想了会,小声说:“爹,如柏,他可能是喜欢良上吧。”
我确定那一刻,在爹的眼里,我看到的是欣慰。
路瑾年再来的时候,爹和如柏都在家。如柏正在擦拭他从南疆带回来的针,并不看我们,路瑾年恭恭敬敬的对爹叩拜,然后又交谈了一会。良上在旁边偷偷说,姐姐,你也该成婚了。彼时的我和良上已经很熟悉,姐妹就是如此,况且有骨肉亲情。我挤着眼睛,告诉她不要乱说,小丫头,要是嫁也要把你先嫁掉。良上捂着嘴巴说我坏。朝阳则傻乎乎的跑来说,小姐,哦,阿喏,要不要梳头发?我摇摇头。家里的所有人,都被我允许叫我喏,而不是小姐。
我以为这一切就会在我的粉饰下太平下去,因为我不适应任何改变。从前我在普化寺的时候,方丈有意对我说起,我是罪臣的孩子,我是为了赎罪而存在的。而当我站在这个院子十年之后,我以为那一切都被老天忘记了,我终于会平淡幸福下去,而事实并非。
路瑾年深得爹的心意,他从未对爹透漏过家世,而爹对他人品颇为满意。“你喜欢他?”
有天黄昏,我在院子里看落日,如柏凑过来说,“他说我是个仙子”我回答。“你要是个仙子,我还是南平国的太子呢!”如柏千百个不相信的说,“那我在他眼里总是个仙子,好过在你眼里,也就是一粒瓜子……”“你说对了,不过你们……”没等说完,良上的脸凑出来,如柏哥,姐姐,晚膳好了。我抿着嘴唇站起来,拍拍屁股,奔着屋里的香气急速走去。
即将入睡的时候,我破例打开装胭脂的盒子,已经有多久没梳妆了,打开尚品阁的胭脂,慢慢的梳起头发,涂抹在脸上。涂到一半,我似乎觉得不对劲,猛的打开装胭脂的匣子,一块玉佩在匣子的角落里,我的手冰凉,握在腰间,是一对的两块玉佩,这个玉佩……一定是如柏放进去的。我使劲敲打自己的腿,恨自己粗心大意,披上外袍就去找如柏,推开门的一刹那,吓到了彼此。
他被我吓到了,一定是因为我的样子,披头散发,半面妆容,披着玄色长袍子。而他把我吓到了,是因为我看到了良上,端端正正的躺在他的床上,他正坐在床边,正弯腰,大概是要脱鞋子。我咽了口吐沫,趁着大家都没说话环顾四周,是如柏的房间呀,屋子里的很多东西是我放进去的,桌上的花儿,我还对他说看到了花儿就好像看到了我,他当时问我你有花儿那么娇艳的脸庞吗?我仰起头,想把眼角的泪收回去,我说,你们……啊哈,被我抓到了吧,真调皮,不打扰你们啦,我谨慎的退出门去,慢慢合上房门。我在他对门朝阳的门口坐了一夜,不久,如柏房间的灯熄灭了。我万念俱灰,真想跑进屋子拉着朝阳陪我跳河,你能想象,当你看着你爱的人在别人的身边,他们同床而卧,熄了灯,你在对面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