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制》4023974

9、第四章 少女（上）

　　“事先说好。即使你是伊兹特带来的女孩……不，恰恰是你是伊兹特带来的女孩，所以严格的筛选是必须的。也请不要指望我对你有如何放水的行为出现。”

　　“明白了。”

　　和自己处同一室的有十个人，皆是不到十八岁的样子，少于十二岁的也十分少见。蓝发少女不是主要的训练教官，她只负责‘新生’的教育。

　　“首先介绍一下自己。我的名字是肖莫晨。我想，你们之间恐怕还有对自己的命运心存不满的人。”自称肖莫晨的蓝发少女依然以平淡的语调道，“希望你们的负责人已经告诉过你们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来到这里会有什么下场。”

　　没有人回答她。略显狭小的室内，独有这份淡漠清冷的声音回荡。

　　“这番话我与你们的先辈重复了很多遍，听进去的很多，没有听进去的已经成为了马克西里虫的饵食。请不要认为这是危言耸听，研究所并不是一个你愿意来就可以来，愿意走就可以走的地方。例如说，半年后的实验体测试会考，通不过的那部分人中会选取最弱的一部分处理示众，我相信你们不会愿意看到他们的后果。对于这里的所有人来说，死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肖莫晨顿了顿，茶色瞳仁波光一闪。

　　“我负责的是测定你们的实力，证明你们的潜力可以在保证实力的情况下发挥的极限，然后安排你们进入训练班。以后，你们的成长会被其他人接手，也许是你的负责人，也也许是其他人的负责人。要注意的是，会考不是依照你们加入的时间考验，而是按照你们的囚室序列安排。没有任何公平可言，晚加入的你们对比早加入的人显然少了一分通过的把握。囚室序列越靠前，则越难以通过。”

　　御想起自己的那个‘十一’。

　　她属于靠前的。

　　“话尽于此。下面是测试，进入那个房间，以自己能够想到的各种方法，利用地形优势与危险对抗。可能会有伤亡出现，敬请小心。”

　　肖莫晨说完，略鞠一躬，左手指向与小室相连的另一个房间的门。门上挂着‘试验房’的牌子。

　　“——”

　　本就极为压抑的气氛更加紧张了。有人先走一步，推开了试验房的门。

　　等到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房中的时候，御才起步。

　　*****

　　“呜哇，还真是累啊~”

　　银发少年伸了一个大懒腰，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刚想和往常一样随护卫走，却看见领导他的护卫像个呆子一样站在那儿，没有要走路的意思。

　　“怎么了？”

　　“……”

　　护卫不回答雷斯特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用惯常的机械式声音道：“跟我来。”

　　雷斯特一头雾水，看着护卫朝走廊拐角拐过去，只好跟上。

　　莫非是有什么人要找他？雷斯特这么想着。这次他的实验不是莱尔亲自进行的，而是派了几个实验人员抽取血样检查浓度，和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话说回来，莱尔他们也不是天天都得进行实验，只是天天都得安排下实验内容罢了。

　　一向少说废话的护卫想带他去哪里？这个方向……

　　雷斯特打了个寒颤。

　　怎么和内部电梯的方向这么像……？这样来算的话，他岂不是要去……

　　“可以问一下我要去哪里吗？”

　　“慕阴骸大人的办公室。”护卫没有回头，兀自答道，“他要见你。成年考核要开始了。”

　　成年考核……的确，自己是前几天刚满十八岁。说起来，成年考核是个什么玩意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不会是要消去意识吧？

　　一想到慕阴骸这个名字，雷斯特就反射性地头疼胃疼各种疼。没办法，那个名字总和坏事挂钩，他已经养成了‘一提到这个名字准没好事’的思维习惯。

　　……他可不想现在被列入消去意识那个黑名单里。

　　雷斯特咬了咬牙，决定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实际上，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忍耐了这么长时间……消去意识太不值了。

　　*****

　　风划破了雾气，震痛了御的耳膜。接踵而来的是低沉的啸声，与风声相随相伴，冰冷刺耳，连续不决——可以听出这是某种生物的啸声。御没有武器，也不知道对手是什么生物、不清楚对方有什么弱点，只能空手以对。

　　她绷紧了神经。

　　啸声越来越大，逐渐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如果再大上一点，也许会刺穿耳膜。

　　但也就在这时，敌人现身了。

　　（救救我——）

　　在它现身的同时，御突然感觉额头有点痛。

　　*****

　　推开办公室的门，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打起精神进入办公室的雷斯特——首先面对的是一幕奇异的景象。

　　淡金发色的男子粗鲁地抓着某个女孩的长发，把她提起来按在沙发上，将其额头毫不留情地往墙上磕去。他的瞳孔中央闪动着忽明忽暗的暗绿光芒，与漆黑夹杂在一起看甚是诡异，色泽着实太过阴暗坚硬，却没有一点欲望的痕迹，任谁看都能分辨出来这个男人只是想要泄愤而已。

　　承载着少女身体反弹的华贵柔软的酒红色沙发破损多处，正面来看，它的底部反复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显然要是伊兹特再这么来个几下，不堪超能力者力量的沙发就能画上生命（？）的休止符了。

　　他旁边是蓝发的莱尔。

　　莱尔面带无奈之色，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踹他两脚阻止暴行的发生。他移开视线盯着地毯一角的繁复纹饰，最后还是看不过去了，低声道：“伊兹特，有些过分了。”

　　“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

　　用温度极低的语气这么说着，伊兹特还是放开了手。

　　在被打的过程中，没有一点呻吟声从少女细细的喉咙里发出来。那头也许鲜亮过的黑色长发披散在沙发背和扶手上，和她雪白的裙子散在一起。

　　（虽然武士这个职业的确有各种各样的条规法则，但是最重要的，除了关于自己信念的坚守和对自己的剑的信赖以外，果然就是对女士的保护和爱护了吧。哈哈，见义勇为什么的，小雷你长大以后可要尽情地去做啊，这才是武士的根本！）

　　雷斯特的眼皮跳了跳，布满伤疤的右手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

　　他握紧了右手，又缓缓地、一根一根手指地放开。

　　坐在办公桌前的少年，此时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他。

　　他有柔软的金发和异色的双瞳和线条精致的脸庞，唇角还带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冷冰冰的，表情非常悠闲，好像自己正在观赏的是一场闹剧。少年的白色衬衫很素，边角勾勒出精美的金线繁杂图案，胸口上有一个特别的六芒星形状的标记，线脚正红。宽大的办公椅衬得他身形异常纤小，在办公桌上交叉摇晃的双手也非常纤细。

　　谁会想到这样一位外貌稚气精致的少年，竟会是掌握研究所主脉势力的人呢？

　　雷斯特抿了抿嘴唇，往前走了两步，低下头。

　　“来。”慕阴骸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今天是你的成年考核。嗯，你大概还不知道成年考核是什么吧？”

　　雷斯特点了点头。言多必失，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少年，手段其实是当仁不让的残忍残酷。他喜好关于人的各种改造试验，解剖也有涉及，经常指导管理试验的超能力者和人员。被他一时兴起动过试验心思的超能力者，很少有能‘正常’生存下来的。

　　对。

　　要说那少数正常生存下来的超能力者的话……

　　雷斯特仔细想一想，和自己认识的，也就张业火那孩子曾经算是毫发无伤地出来过。其他的，基本都不是当了马克西里虫的饲料就是进入了绝密失败体监牢。他挥去心中多余的想法，走到少年面前，礼貌地道：“是。”

　　真想杀了他。

　　——冷静些，别被看出破绽。

　　“那，就让莱尔带你去吧。反正今天他正好在，我啊，稍微有些累了。”

　　慕阴骸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莱尔。他的神色显得很是愉快。

　　莱尔低了低头，道：“我的荣幸。”

　　他暂且将视线移到了雷斯特身上，对他淡淡微笑了一下。

　　在那双温和的银瞳的注视下，雷斯特感觉稍微好过了一点，压力也不是那么大了。

　　如果是莱尔的话，一切就好说了。

　　伊兹特‘切’了一声，厌恶地瞟了瞟沙发上的少女，不快地转过身，对慕阴骸略一低头，烦躁地道：“不好意思，大人。我想我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啊咧？为什么？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很喜欢这样子的女孩才对吧？”

　　“……不是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我都很喜欢。这样的我最烦了。”

　　“嗯……”

　　慕阴骸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颔，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轻轻微笑起来：“是吗……那我反倒有些期待让你来接管她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了。”

　　要不是对象是慕阴骸，伊兹特恐怕已经气得大打出手了吧。看到他现在的表情，雷斯特微妙得有些高兴。果然是被虐虐多了，看到他被虐自己就特别愉快，尽管他也知道这算是变态的思维方式。

　　这时，他却听见了少女低低的声音。

　　“白痴就是白痴。像你这样只有自我意志和利己主义的白痴，是从来都不会理解其他人是怎么思考的吧？连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的垃圾，一脸你们只能说我好不能说我缺点的样子是想怎样，有张稍微帅气点的脸就了不起了吗？活到现在我才知道——唔！”

　　砰！

　　没等少女把话说完，伊兹特暗绿的瞳孔中光芒剧闪，盛怒之下整张沙发都在瞬时粉碎，一秒过后，莱尔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伊兹特！你想打一架吗？这已经超出常规了！面对一个没有武器和能力的年轻女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这么下手？！”

　　莱尔修长的手指寸寸用力，总算抑制住了想再次发力的伊兹特的手臂。他再一用力将伊兹特往旁边的墙上一按，膝盖打在了他的后膝，强迫他停止对那个少女继续出手。他的银瞳不加掩饰地闪动着冰冷的怒火，距离尚远的雷斯特都能感觉到从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

　　“啧……放开我！明明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一副想被人上的该死样子！”

　　面对莱尔的眼神，伊兹特迫于无奈地把手收了回来。少女摔在地板上，肌肤上多处淤青肿胀清楚地从头发没有遮掩到的地方显现了出来。

　　雷斯特咬紧了牙关，努力避开慕阴骸饶有兴趣的注视。

　　这个女孩——是谁？

　　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

　　*****

　　御的额头略微有些疼痛。

　　她不知道这股疼痛从何而来，心中只有一个牢固的念头。

　　……来了……！

　　随着回荡不绝的啸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白雾中渐渐凸现。

　　她的瞳孔缓缓收紧。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