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制》4023974

7、第三章 训练（上）

　　不知道是不是伊兹特恶意报复，抽血的时候不但扎错了六次针管还扎穿了动脉。

　　御咬着牙关忍耐，于是第七次总算扎入成功，开始抽血。直到她开始感到微微发晕了，伊兹特却还是没有停下来。她不得不出声提醒。

　　“普通人类抽三分之一以上的血会危害到生命。”

　　这应该是最基本的幼儿教育普及吧？

　　“天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什么生物，人类可没有深黑色的血。被我讨厌的东西没有存在的价值，让你活着不就可以了，别跟我说些没用的废话。”

　　伊兹特的回话果然也一样精彩。

　　御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和他死磕知识储存量，再遭来一顿没有必要的毒打。

　　他停止了抽血，抬起针管看了看里面涌动的如同墨汁般深黑色的血液，脸上出现了冷冰冰的嘲讽：“这种血液的颜色连听都没有听过啊。算了，仔细研究一下也许会有价值，不知道有没有毒。”说着摇晃了一下透明的针管，里面的液体立刻蒸腾出了无色泡沫。

　　“没有。”

　　“我叫你说话了吗？”

　　虽然没叫，但是也没说不叫。

　　疼痛折磨得她脑子有点不清醒。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太爱多说话的御见了这个也就腿长一点漂亮一点的男人就非常想和他抬杠，尽管这样只能给自己带来委屈和受虐的后果。

　　伊兹特不爽，抬腿踢了床一脚，本就薄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御的体重很轻，可这轻不代表床板就可以顺利承担她的重量——在行将崩溃的情况下。

　　御不说话了，任凭他爱做什么做什么。

　　等血液采样和肌肤组织采样进行完毕后，看在御不和他犟嘴的份上，伊兹特稍微好心了一些，给她的右手腕用雪白的绷带简单包扎了一下，把她赶下了床：“你可以走了，准备两个小时以后的训练。”

　　训练。

　　应该是关于体能加强、各方面能力增幅方面的训练吧，也许是做苦工。毕竟超能力者一天五顿的食量，就算再怎么减少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种费用当然要从吃它的人身上克扣。

　　御刚打算走人，就听见伊兹特喊她等等的声音。她立刻感觉到左肩上的伤口一抽搐。但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出现，伊兹特从抽屉里拽了几件紧身的衣服出来丢给她，说：“你打算穿着这身到处走光的衬衫去训练？我倒是没意见，你自己就没感觉过？”

　　御低头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经过和伊兹特之间的矛盾摩擦，衬衫上到处都是破损的痕迹，尤其是昨天那一记击穿了肺部的剑击，破损的地方最厉害。再加上衬衫是宽松的样式，并不适合战斗穿着。

　　这样去参加训练的确不妥。御点了点头，将伊兹特撇过来的衣服收好，又发现一件事，问：“我去哪里换？”

　　“爱在哪里换在哪里换。”

　　“明白了。”

　　御背对着他脱下了衬衫换上了紧身的上衣，意外得非常合身。她活动了一下试了试感觉，几乎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她简单告了声别，抱着衬衫径直出了实验室。

　　*****

　　把衬衫处理到路上随处可见的垃圾桶里，御随护卫回到了囚室赶上了进食时间，张业火和陆范、皮雨汐都在被护卫引领着去食堂的队伍里，其他人好像都去参与实验和训练了。

　　由于大量失血再次感到体力不支和饥饿的御决定好好补充一下能量和营养，她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如果再不吸收水分，可能会强迫性地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就地晕厥维持生命运行。带领她的护卫也重新站到囚室前，责任由那个往食堂走的护卫接替，御看着周围的法阵轮廊，跟上了皮雨汐小小的脚步。

　　食堂设在三楼，似乎五至八楼的人都在三楼的左部食堂里吃饭。御走进去的时候，除了餐勺碰撞的声音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空气异样沉静。明明是一眼望过去密麻无比的人群，却一点说话声都没有。

　　与其说沉静，不如说是死寂。

　　御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换来护卫警告似的眼神。她继续维持着脚步的标准频率，走到标志了自己那间囚室号码的餐桌前。

　　——11号。

　　序列，非常接近于个位数。

　　也许这有什么特别含义。

　　八层的囚室，被命名为‘11’……是意味着，自己这个囚室的超能力者们较有可发掘的潜力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命名？

　　御思索着，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低头看向了面前的盘子装着的饭菜。

　　模样干涩隐有虫蚀的白米饭簇拥着几根看起来蔫巴巴的青菜和油腻腻的肥肉，旁边的筷子像从树木上随手削下来一般不但到处是细刺还宽细不一。白红交杂的肥肉中间是已经死掉的数目不少的虫子尸体，黑虫如同蚂蚁一般，甲壳乌亮，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半块白色肥肉，像依附于肉块的黑色斑点，看起来触目惊心。盘子旁边的水碗里是漂浮着不明黑色物质的清水。

　　虽然食物样子不讨喜，但是分量也的确很足。盘子是脸盆大小，里面装盛的米饭、菜和肉类，都满满撑着盘子。很反常的，从盘中没有发出任何味道。无论是变质的臭味还是香喷喷的气味，都没有。而它们又是分明已经热过的模样，肥肉上沁出的油脂还在缓缓下滑。

　　御端详了饭菜片刻，先将一碗水喝干净。在饮用这碗水的过程中，她察觉到碗里的水似乎只是铁锈的散发所致，不知放置了多长时间，对超能力者本身是无害的，但如果是普通人饮下去恐怕还是会伤害到身体。将空碗搁在桌上，便有专人木着脸推着推车将水碗倒满水。

　　张业火和陆范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食物，张业火喝了两口水，完全没拿筷子，陆范就着边缘的白米饭咬了几口，又挑了些色泽还好的青菜吃掉以后就放下了筷子。皮雨汐倒像是完全吃不下去一般，苦着脸看了几眼饭菜搁下筷子，丧气地看着其他人就食。

　　御将筷子伸向了满布虫尸的肥肉块，挑选营养较为丰富的地方拨拉了几下，表皮的红色脱落后，又有密密麻麻的虫尸露了出来。她将肉块夹起一块，尝试着放入口中嚼了嚼，本应弥漫着难以忍受的臭味的肉块嚼起来却是无味至极，如同嚼糖一样又硬又软，口感枯木似的没有任何味道。吞下以后，感觉也不像吞下了一块肉，体内吸收能量的过程却提醒她这的确是一块肥肉，且是那种已经过保质期很久的肉块，除了尚少的能量和可以被缺点盖过的营养以外一无是处。

　　超能力者的消化系统比一般人的承受程度大得多，可也不能这么祸害，这样容易将他们的免疫能力搞垮。

　　御皱了皱眉。研究所应该不愁资金，这一天五顿的饭菜，如果顿顿都是如此，超能力者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的吸收程度较好，因此也不惧虫尸和变质的威胁，再次放心大胆地嚼了几口肉块，填进腹中。米饭下面同样有虫卵和虫尸，御也毫不计较地尽量吞进腹中。将盘中食物一扫而光后，她又喝了一碗水，胃部稍许剧痛，喉咙涌上呕吐感，女孩张口吐出了没有丝毫营养价值反而会损害身体的虫尸和虫卵，它们融汇成一个从外表看是晶莹剔透的白色的球体，无声无息地落在盘子中央。

　　“……”

　　陆范的目光落到了她空空如也的盘子里，看了一会儿以后，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微微苦笑了一下。

　　无关意志，这种食物，尚未成熟的超能力者身体是负担不了的。

　　御放下了筷子，等待就餐时间结束。

　　就在这时，食堂大门的方位响起了喧闹声，破开了食堂中压抑的气息。

　　御朝那里看去。

　　一个周有三名护卫保护、身着军服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肤色白皙，肌肤是吹弹可破的晶莹剔透，酒红色长发挽成麻花辫垂于丰满的胸前，嘴唇可爱地微嘟，唇角略翘，长而齐的睫毛忽闪忽闪地配上一双不大却朦胧明亮的丹红色眸子，似笑非笑的神色具有某种超乎于她这火爆美丽样子的从容不迫，非常吸引他人的视线。

　　大部分实验体们仿佛根本没看见她一样继续埋头吃饭或呆坐不动，少部分则因她前凸后翘的身段微微怔愣。

　　女子腰间系着把剑柄深金的长剑，看似纤细优美，剑刃的弧度也充满了只有小女生才会喜欢的细巧，但御毫不怀疑它可以造成的杀伤力。她的背后背着一把没有安装射线产生器的突击步枪，擦拭得乌黑漆亮，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正常来讲，超能力者没有一个需要射线产生器那种普通人才会用的东西的。

　　此时，着军服、明显不一般的女子正一边悠闲地朝这边走来，一边旁若无人地和后面的人搭着话，那三名明显有自我意识、穿着相同军服的护卫紧随其后，与她交谈一些有的没的的话题。走到御背后的那一桌的时候，她低低一呼，似乎才看见桌上实验体们咀嚼的饭菜一般，讶然问道：“哎呀，这里的伙食原来这么差吗？蓝克森德？”

　　“这是慕阴骸大人的吩咐。”跟随在她背后的其中一名蓝发护卫开口了。他面孔英俊，身材高大，显得非常有精神，腰间挎着两把硬壳手枪，充满野性和实用性的简朴设计标明它们绝不只是两柄摆来好看的装饰品，“虽然莱尔大人曾想改革，但是后来还是被慕阴骸大人阻止了。这里只有早上一顿才算是行军中正常的伙食，没有亲自视察过的莱西雅大人您当然不会了解。”

　　“嘿……”

　　莱西雅闻言，秀气的眉头稍稍蹙起，嘴角的弧度却丝毫没有改变：“原来如此呢，呵呵。”

　　她环顾四周一圈，看见了正朝她望去的御，突然怔了怔，饶有兴趣地朝她走了过去，高跟皮靴踏在地上的脚步声在浑浊的盘筷碰撞声显得格外悦耳。

　　御一寒，好像被什么威胁极大的猛兽盯上了一般，被冰冷的湿漉漉的舌头舔过肌肤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猛地站了起来，险些控制不住肌肉纤维对着女子抛出手中筷子，所幸最后仍是靠着意志力坚持了下来，没有对她发出出自本能的攻击。

　　伊兹特还只是具有讨厌气息这么简单而已，这个女子却是完完全全给了她一种连讨厌都讨厌不起来，只感觉惧怕和恐惧的……气势！

　　“啊啊。感觉挺敏锐的嘛。”

　　女子颇为惊讶，目光从御身上一扫而过，阻住了旁边想把御按下去的待命中的囚室护卫，轻快地走到她的面前，慵懒地微笑道：“我的名字是莱西雅。莱西雅•蓝瑟。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暗红发瞳，稚嫩的样子……看来你是那个伊兹特新带回来的孩子呢。他有跟我提过哦。但是，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

　　与非常亲切的言语、优雅温柔的外表不同，莱西雅没有收敛自己的压力，反而变本加厉地释放了出来。食堂里仿佛被一股深寒冷流侵袭，还在进食的实验体们纷纷打了个寒颤，动作变得僵硬起来。张业火琥珀色的眸子里瞳孔骤然细长，牙关咬紧，陆范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莱西雅和御，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子里宁定如昔。

　　御处在寒流漩涡的中心。

　　她感觉到的，已不只是‘寒冷’这么简单了。

　　“呐？”

　　见御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莱西雅柔和地微笑着，又加了一个字的重量。

　　她朦胧的丹红眸子里，浮上了微微的玩味。

　　——这个女人，是在试探她的承受极限。

　　御清楚这一点。但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这个女人身上的她讨厌的气息，远比伊兹特来得浓烈。‘齐御’这个人格，整个都在这种浓烈到能把她淹没的恐怖气息中挣扎。

　　“……御。”

　　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出口，低低念出这个名字，莱西雅却一下子甜甜地微笑起来。

　　“不对吧？我记得……你的名字，是两个字的哦。”

　　咔嚓。御的背后，空空如也的盘子光滑的表面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纹。

　　她的右手，终于无法忍耐地颤抖起来。

　　“大人，您的压力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过大了。”

　　蓝克森德开了口。这样的压力，对于普通的超能力者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实在不认为这模样稚嫩的女孩有办法承受得下去。莱西雅大人也未免太严苛了一些。

　　“找个地方说话吧。”

　　莱西雅见好就收，对着蓝克森德笑了笑之后，将周围的压力收了回来，从容地对御伸出了纤长白皙的手。

　　“跟我来，小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