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落的时光》大熊Winnie

9、如梦

　　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上的帖子发呆。
　　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依依，有事吗？”
　　“任凡，你个没良心的，今天是我生日，晚上一起吃饭吧。”
　　目光转向台历，这才想起今天是11月31号。
　　“六点钟瑶竹坊见哦。”那边说完便挂断了。
　　她却握着手机有些恍惚。
　　多久没有去那个地方了。
　　瑶竹坊的淮扬菜十分地道，她和萧遥曾是那里的常客。
　　最后一次在那儿吃饭，是得到萧遥离开消息的前一晚。
　　一转眼，十年了。
　　不知月白色翠竹屏风是否依旧，青花瓷茶壶茶盏是否依旧，清炖蟹粉狮子头是否依旧……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脑海中现出易安居士那首《武陵春》。
　　如今她已不是十年前的她，萧遥亦不是十年前的萧遥。
　　然而在决定放弃时，心却仍是狠狠地痛着，仿佛十年前他离开的那一夜……

　　一切如故。
　　踏进瑶竹坊的那一瞬，时光仿佛倒转。
　　感到引她前往包间的服务生不时打量的目光，便侧过脸对她微微一笑，“我以前是这儿的常客。”
　　她也笑得甜美，“难怪小姐看着面善。”
　　也算半个故人吧。
　　当年这女孩儿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一双凤眼总是笑笑的。如今眉目间更添了分韵致，衬得身上蓼蓝色如意纹旗袍步步生辉。
　　杨依依已经在等她。
　　“来了，快坐啊。服务生，点菜。”杨依依招呼着。
　　“依依，生日快乐。”任凡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
　　“瞧你，干嘛那么见外。”杨依依笑着接过。
　　任凡却从她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伤感，却不便开口询问，只好岔开话题。
　　“柳柯还没下班？”
　　“他呀，永远是工作第一。”杨依依撇撇嘴，“今晚又要加班到凌晨。”
　　原来是生了他们家那位的气。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感到她神色中的一抹异样，像是——不安。
　　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
　　菜品一道道端上来，和十年前一样色香味俱全。
　　杨依依的食欲似乎并不好。
　　“依依，你怎么了？”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任凡，我……”对面的女孩儿垂下眼角。半晌，又重新迎上她的目光。
　　“任凡，萧遥他……已经死了，你要学着接受这个事实。”
　　一字一顿，如同钢锥刺入耳膜。
　　她感到脑中似有什么轰然炸开，洪水猛兽般在她耳畔轰鸣：
　　“萧遥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死了……”
　　“不，不会的，我前几天还见到他……”只觉得舌尖无比僵硬。
　　“任凡，对不起……”杨依依的声音低下去。
　　“你是他表妹，跟他合起伙来骗我的对不对……”
　　“任凡……”
　　手心传来一团冰凉，原来是一串晶莹的玛瑙手镯。
　　珠子颗颗润泽饱满，幽幽地泛着明蓝色的微光，像极了那人的眼瞳。

　　任凡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睁开眼时，已然站在路边。
　　月色在昏黄的路灯下朦胧着。
　　刚下过雨，地面还残留着深深浅浅的积水，被经过的汽车尾灯一晃，犹如片片碎玉，泛起清冷的颜色。
　　她的手紧紧攥着。
　　掌心的玛瑙已透出丝丝温热，她的手却是冰凉冰凉。
　　终于，她慢慢摊开手掌，珠子一颗一颗散落，顷刻便没入无边的夜色。
　　一，二，三，四……
　　那触地之声却仿如洪钟。
　　她紧紧捂住耳朵，那声音却似从体内响起。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十四。
　　这数字意味着什么……
　　杨依依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任凡，你不能这样！”
　　说完便蹲下身子，用手机照着地面仔细寻找。
　　任凡默默立在原地，石刻一般，丝毫没有发觉杨依依已经离马路中央越来越近。
　　白花花的两道光柱，仿如两把利剑插入夜的胸膛……
　　电光石火般，她眼前闪过一串串画面。
　　湿漉漉的地面，明晃晃的车灯，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生生拉开……
　　刺耳的刹车声，轰然的巨响，触目惊心的殷红，他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
　　“不……”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她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微光，抬头望去，却是那十四颗玛瑙从空中缓缓降落，慢慢向她飞来，最后绕上她的手腕，完好如初……
　　熟悉的气息在她周身漾开。耳边似有声音轻轻呼唤。
　　萧遥，是你吗？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