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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春水东流 ...

  •   春寒料峭,扑面而来的微风,依旧是凉意逼人。
      唐吟轻晃手中玉扇,姿态翩翩,竟似乎是对此无知无感。在院外等候多时的唐瞳快步跟上,沉声叫道:“三少。”
      “嗯?”唐吟轻吟一声,回过神来,“事情如何?”
      “主人已稳住来者。” 刚才‘通报’那一幕,乃是唐瞳着人安排。
      “父亲已下手了吗?那月妹……嗯……”唐吟垂眸,足下一顿,改变了前行的方向。观其路线是要前往其父唐泽的居所。
      唐瞳心下一动,赶紧寻了个借口告罪离开。
      唐吟心中有事,顾不上其他,只是随意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一人沿着花间小路慢慢走远。

      “你……”
      琉璃香榭中,焚香袅袅,沁人心脾,两个俊朗男子对桌而坐,同时开口,却欲言又止。
      意缚云抬手,示意对方先请。
      冷天韶轻叹一声道:“唐泽留我参加掌门唐叶的出关大典,用意颇多。除了引荐之外,其实未免不是生了兴师问罪之意。”
      意缚云双眸中闪过一丝无人可见的喜色:“你……这是在担心我?”
      “是。”冷天韶点头,“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愿让你因我之故,卷入一场莫名风波。”
      “你想得多了!”意缚云冷傲一笑,“区区唐门,还不配让我放在眼里。”
      早知他会如此反应,冷天韶暗自摇头:“此人平时寡言少语,看似木讷,实则心中清如明镜,心性固执,骨子里又冷傲得要命……劝也劝不得,打又打不过……”
      意缚云见他眉心微蹙,口中叹声连连,不由得心中好笑:“莫费心了,腿长在我的身上,如果我不想走,没有谁能让我离开!”
      “……”冷天韶站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似乎在思考。雪狼跟在他身后走走停停,活像个小尾巴。
      意缚云闭上嘴巴,悠然品茶。
      “好,既然你要留下,那就约法三章吧!”冷天韶从第一次照面,就猜出面前之人的身份,现今江湖正因为幽冥洞府现世而风起云涌,唐门内外皆忧患,此时把人往外推,倒不如放在身边,还能照看一二。
      哎,一个麻烦接着另一个麻烦。
      冷天韶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今后坎坷的道路。不过,俗话说得好,债多不愁还。麻烦多了也就自然习惯了。不过,逃避不是根本的办法,麻烦再大、再多,只要抽丝剥茧,一一解决就好。
      经过如此思考,冷天韶原本烦躁的心情又恢复如初了。

      “约法三章?”意缚云眉锋高挑,道,“不知是哪三章?”
      “第一,我与唐门之事,你不得插手。”
      意缚云痛快点头:“你之恩怨,我不插手。”
      “第二,不管你与唐门有何种过节,都不得在此期间生事。”冷天韶顿了一下,看向他,“我听闻唐门掌门人的伤势与幽冥洞府有关。”
      意缚云冷哼一声:“虚妄之徒,竟敢窥伺幽冥至宝,这不过是对他小小的惩罚!”
      “哈?”冷天韶一惊,原来此事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啊……转念一思,忙道,“不会是你亲自动手的吧?”
      万一唐叶出关,两仇敌碰面,那可就糟了!
      意缚云摇头:“他还不配让我出手。”
      冷天韶点点头,放下心来,看了意缚云一眼,暗自揣测:想来那日他来天山盗药,恐怕与此事有所关联。
      冷天韶有心询问,但毕竟事关幽冥辛秘,意缚云不主动开口,冷天韶也不好深究。对于底线未明的人,还是暂时不要试探的好,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闹不愉快,着实不太明智。
      “第三呢?” 意缚云突然道。
      “第三,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冷天韶回转到桌边坐下,笑着推过杯子,“等我想好了,再来告诉好友你吧!”
      “……”对面之人俊颜带笑,一瞬间,意缚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哎?莫要发愣,快倒茶来!” 冷天韶心头讶异一闪而过,但面上不露声色,只是伸手玩笑般地又将杯子推近两分。
      意缚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隐藏起眼中的宠溺,默默地替他斟满茶水。

      此时,在唐门另一处院落内,唐泽与唐吟父子隔桌对视,视线交错间竟是火花四溅,气氛紧张万分。
      “你,非月儿不娶吗?”唐泽沉声问道。
      “是!”唐吟坚定地表明心迹,“我与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已对她爱慕多年。此事,父亲你又不是不知晓!”
      唐泽直视他的双眼:“哦?你爱月儿,但月儿她爱你吗?”
      “这……”一句直白的问话,唐吟竟然无法回答。因为,这场感情,从始至终都只是单方面的,唐月儿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回应。尽管如此,唐吟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虽然月妹不曾说过什么,也许她根本不爱我,但我想,我会用行动打动她的。”
      “吾儿,你可真是唐门难得的情种!”唐泽冷笑一声,“掌门之事已成定局。你说,她会不会嫁给一个杀父凶手呢?”
      一字一言,仿佛是一柄利剑,生生地戳碎了唐吟的心。

      “吾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唐泽爱怜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最中意的儿子,以后你就是这唐门的主人。不说家仇,就是月儿这样的身份也根本配不上你。眼光放远一点,这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父亲……”唐吟抬头,眼露希冀,抖声道,“你那时说过,只要伯父一死,就没有人会阻止我与月儿的婚事。”
      “是,我是这样说过。”唐泽瞧着儿子痛苦的面容,露出几丝不忍之色,点头道,“你伯父一直就看不上咱们父子,我上门为你提亲,却屡次被拒。月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将她许配给你?”
      “但是现在碍事的人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娶月妹?”唐吟平静下来,眼中却带着几许疯狂的神色,阴恨道,“我不会让她知晓此事,瞒她一辈子,我会用对她的好,来补偿给她的。”
      “胡闹!”唐泽一拍桌子,呵斥道,“月儿是谁?你以为她是你玩过的那些徒有美貌的女子吗?”
      “呵,我竟然忘了……”唐吟垂下眼帘。
      “傻孩子。”唐泽继续劝慰道,“一旦事发,以月儿之聪慧又怎会猜不到。把她放在你身边,就犹如毒剂一般,为父我不想你收到伤害……”话锋一转,又道,“退一步,如果月儿她对你有一丝情谊,为父我都不会阻止。只可惜,月儿早已有了心仪之人。”
      “不,这不可能!” 唐吟猛然抬头。
      唐泽轻叹一声,转身进内室端出一个小匣子。乌木雕花,轻巧绝伦,打开锁头,里面装的竟是一封封的抄录书信。
      有时候,自欺欺人的幻想,是要用证据打碎的。

      “林哥哥,见字如吾……”随手打开一封,唐吟双手竟似乎不能自持,微微地颤抖起来。
      一字一句犹如毒针,字字锥心,针针刺骨。
      “哈哈哈……”唐吟单手猛然一攥,掌中书信片片碎散!多年痴情相付,在他人眼中竟是一场恼人的纠缠!可悲、可叹、可笑啊!
      唐泽知他心中已起变化,此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何不趁此机会,让吟儿对那丫头彻底死心?思及至此,假意惋惜道:“与月儿传信之人,是林家家主最宠爱的孙子,世家之间相辅相成,唐家不能与之为敌,更何况林家今早已着人上门提亲。吾儿,你……”
      “父亲不必再说了!” 唐吟冷言打断了唐泽的话。颌上赤红的双目,沉寂片刻,低声道,“我知晓该如何做。”
      “好孩子。”唐泽按了按他的肩膀,一股暖意透过衣衫传递过来。
      “父亲……”唐吟满腹辛酸,眼中已有泪意,不过是不愿在父亲面前失了面子,兀自强撑罢了。
      看着儿子委屈的神色,唐泽心生怜意,不由得自责,这剂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原本想稍后再提此事,没想到唐吟直接找上门来,当时都是被这个小冤家气昏了头脑……千错万错,都是月儿这个狐媚子惹的祸!
      唐泽憋气啊,但这种话只能心中腹诽,不能直言,所以他只得轻声喝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堂堂大丈夫,何患无妻!”
      “是,孩儿受教了。” 唐吟拱手低声道,“如果没什么事情,孩儿想回去休息一下。”
      “去吧……”唐泽面带疲惫地摆摆手。
      “是。”唐吟行礼转身离去,衣袖摆动间,带起一片煞人寒意,经久挥之不去。

      唐泽双眼眯起,目露精光,看来他这个儿子已经有哪里不同以往了!心中不由感叹: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激一激没有坏处,反而会使心智更坚忍。
      目光落到乌盒上,这些书信都是他暗中安插在唐月身边的人抄录的,但是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早就默许了这一切?
      唐泽心中暗叹,此女真是让人看不透啊!这就难怪兄长一直有心将掌门之位传与她,要不是碍于唐门女子不能学毒这项门规,估计现在唐门早已是唐月儿的天下了!但是,现在峰回路转,唐叶一死,这丫头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啪”地一声清响,唐泽合上匣子,要将唐月儿外嫁之事,是由他首提的,没想到林家居然痛快地同意了,看样子颇为乐意,这点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不管对方是什么企图,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箭三雕,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哼,远嫁江南……不知道月儿那丫头得知此消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唐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对吾儿不仁,就莫要怪我对你不义!

      暗室内,温度骤降,竟隐隐有冰寒刺骨之迹象,黑暗中一人单手画符,已血辅祭,骤然一道飘渺诡异的身影在墙角扭曲形成!
      “主人!”嘶哑的声音中透露出浓浓地不甘。
      施术之人冷哼一声,快速发问:“这几日唐泽处可有异常?”
      “哦?”鬼影扭动,轻笑数声,“你唤吾前来,莫非只是问这无聊之事?”
      “无聊吗?”施术之人漠然反问道。
      “哼,也对!谁让你一直都是无聊之人!”鬼影低声低估完,便将所闻所看全数告知给了对方。
      施术之人沉默半响之后,突然愤然一掌击出,怒喝:“唐泽,你欺人太甚!”
      “何必如此麻烦!”鬼影扭曲攒动,蛊惑道,“听吾的,杀了那些碍事之人,一了百了!”
      “住口!”施术之人强压住心中嗜血之意,顿感口中泛起一股腥甜,“你懂什么,杀戮是无能莽夫的下下之举!就如同江水易疏不宜堵,天下众生,悠悠众口,圣人难敌,又哪里是杀能杀得干净的呢!”
      “哈哈哈哈!”鬼影刺耳笑声如同百鬼恸哭,摧人心魄。
      施术之人眉头紧皱,暗暗蓄力之下,掌中契约印记,死气更胜以往!一时间,鬼影顿感压力倍增。
      “不要妄图控制吾,吾是主,你是仆,你不可能摆脱吾之掌控。”施术之人自嘲地轻笑一声,“除非吾死,否则永远也不可能!”
      血契之约,至死方休。
      “好!”鬼影声音恢复正常,身形却扭曲得更加厉害,似乎又痛苦又快乐,“吾会看着你如何一步步踏向死亡之渊!”
      “不劳分心!”话语落,施术之人掐断与鬼仆之联系,人影与鬼影瞬间同时消失,室内景象随之回归常态。

      就在鬼影现身之时,远在琉璃香榭的意缚云与小雪球亦有所感应。
      “嗯?”冷天韶正在榻上看书,只觉怀中一动,赖在他身边的雪狼全身毛发战栗,一声长啸彻贯天地!
      “吾离开一下。”意缚云交代一声便往外走,小雪球紧跟其后。
      “有大事发生么?”冷天韶起身拦住他,此时要是再看不出什么,那可真是个傻瓜了。
      两人对视,意缚云只是静静注视着他,没有一丝开口的意思。
      冷天韶叹气:“你不便说明?”
      意缚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吧!”冷天韶退让一步,“你的事情吾不插手,但你至少让吾知晓你何时回来。”
      “你放心,吾办完事情,便自会来寻你。”意缚云勾起嘴角,“吾对你还了解不够,这般轻易离开岂不可惜?”
      这番言语,吓得冷天韶连连摆手:“好友啊,你可麦闹了!”
      意缚云眼帘微垂,一丝无人察觉的落寞自眼中流转而过:“你保重,吾走了。”
      小雪球冲冷天韶呜咽一声,尾巴轻轻拍了拍意缚云的小腿,似作为安慰——情人不要你,还有我呢!
      看着前行之人的背影,冷天韶心口觉得像堵了团棉花,上不来下不去。

      “等一下!”
      意缚云身形一顿,停住脚步。
      冷天韶追上来:“吾要与你约法第三条。”
      意缚云诧异了一下,但还是耐心道:“请讲。”
      “第三条就是平安归来。”冷天韶拍拍他肩膀,“吾不知你代办之事程度,但不管如何,切记不可孤身犯险,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愁会没柴烧。再说,一人计短两人长。吾功力虽不如你,但好歹也能算个助力,如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帮忙!”
      “多谢!”意缚云点点头。
      冷天韶伸手递过那支熟悉的玉瓶:“这回魂碧莲丹你带在身上吧!”
      意缚云刚要推辞,就听冷天韶继续道:“你功力高深,吾知晓吾的担心全是多余,但有备无患,相交一场,吾帮不了你,所以你也不要拒绝吾的一番好意。”
      “你……对朋友一项都是如此吗?”意缚云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冷天韶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意缚云不再多言,默默地接过玉瓶,觉得这分量似乎不对,打开扫了一眼,只觉心中抑郁顿时烟消云散。
      “一般的朋友都给两颗么?”意缚云心情愉悦,眼袋笑意,转身与小雪球一道消失了踪迹。
      “咳……”冷天韶嗽了一声,抬头望天,心道:莫要自作多情,多出的那颗,是给小雪球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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