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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5章无所无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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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做什么?”
冷冷的声音不急不慢的飘来,缓缓睁开眼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四阿哥,身后跟着他的近侍太监苏培盛。猎猎玄色长衫,黑又深沉的眸子阳光照进尤如宝石。在这宫里谁都知道四爷的冷面冷心,对他也都是忌讳三分,玉秋也不例外,高高扬起的手快速放下,唇色发白地向四爷福了福。
四爷淡淡的说了句:“回去吧。”玉秋小声的回了声是,低头小跑着逃开。对这色厉芮茬的玉秋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回廊外是一排抽出新绿的柳树林,北方的杨柳比南方的高大许多,笔直而挺拨。和风吹送下鲜嫩的树叶发出点点油亮的光,长长柳枝洽洽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遮去不少多余的日光。四爷的深黒靴子踏着廊内彩色卵石的五蝠捧寿拼花,没有一丝声响,那代表权势的玄色静静出现在月燃眼前。
“别再去纠緾十三,这对你,对十三都有好处。”
月燃直起弯着的腰身看着四爷冷冷的脸,突然自嘲着笑了起来,“纠缠?我有资格吗?无论是开始或是结束,从来都没有我说话的权利。”
“那就乖乖做几年女官出宫去。”
四爷的口气月燃听来平静而嫌恶,压着火,深吸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儿?真是可笑,当初在江宁是谁拉着我回来的?”
四阿哥一愣,立刻冷笑道:“人蠢倒不怕,怕得就是自以为是。你的确不适合十三,离他远点,也别再给他招祸,这是警告。”
咬牙切齿的盯着他,自已是得罪了谁?莫明其妙让康熙给心爱的男人指了婚,莫明其妙成了弃妇,莫明其妙钻出个四阿哥指责自已是十三的祸包。胸中无处渲泄的怨气再也控制不住像火山爆发般喷了出来,管他什么雍正,什么冷面王,一股脑儿嘲他吼了过去,“我是蠢,可你更讨厌。”说完丢下气绿脸的四阿哥飞奔出了永和宫。
寂静的宫道上几个宫女正扫着飞花落叶,艳阳明媚可心却晦涩难耐,眼里的巍峨宫殿了无生气。宫女们见有女官经过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半蹲行礼,月燃木然的经过几人沿着宫墙往暖香阁方向。
康熙今日怎么会突然降旨赐婚?十三难道一点也没想过自已的感受?答应赐婚不说,宜紫还有了身孕。他为何这样轻易的践踏两人之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他是身不由已的皇阿哥,这不是理由!心里越想越气,步子也越来越急。大拉翅垂下的红色长穗来回摆动,不时扫在脸上最后被潮湿粘住,伸手格开却摸到一脸的泪。手中的晶莹很刺眼,口中咸苦的味道透着一丝血腥味,像是从那心上的伤口中流出。为何要遇到他,为何他这么早就成了亲,又为何自已明知相爱妄然却要飞蛾扑火,靠着冰冷的宫墙无力的跌坐于地,头埋膝间伤心的呜咽起来。
声涩泪干时捌角处传来一阵窸窸挲挲衣衫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女子吃吃的笑声,“小心被人看见!”尽管声音被刻意压抑着,可却难掩愉悦。“想死我了!”一个男人口齿不清地说道。
听到男人的声音月燃吃惊地抬头顺势望去,天已近黑,暗红的宫墙挡住了转角处私会的人。古代禁宫之中虽常有韩寿偷香的事,可若被人发现是难逃一死。撞见别人的秘密不是件好事,静静的抱着膝盖躲在角落,希望两人能赶紧离开。
“好了别闹了,快给我吧!”朦胧的夜色中传来女子似怨非怨柔柔的声音。月燃有些纳闷,这声音像是在那儿听过。紧接着听到一阵摸索的声音,那男人嘱咐道:“万事小心!”
“嗯,我会的,你也是。”女子紧张的噪音中带着丝丝蜜意。
片刻安静后很快便传来两人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捌角处转出的一名侍卫让月燃下一意识缩了缩身子,那人东张西望一番,并未注意到角落中的月燃,快步往宫门而去。见两人都已走远月燃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小心地探头看了看,速速回了暖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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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宫中宣布了康熙的旨意,除大阿哥胤禔留京外,所有成年阿哥随驾前往木兰围场,月燃和若涵也被定为本次随驾女官。南书房的花厅内坐着一屋候旨的阿哥,屋内传出阵阵低笑。月燃站在门外深深吸了口气,示意太监开门,换上笑颜步了进去。
刚一进门众阿哥仍在玩笑,十阿哥倚着茶机咧嘴说道:“施世纶那老小子真他妈混。”阿哥们又是一阵笑,众人见月燃推门进了屋立刻收了声。
月燃盈盈一福,款款说道:“皇上有旨,宣大阿哥、八阿哥入内谨见,其余阿哥们可出宫去了。”
大阿哥、八阿哥立即起了身,一打箭袖,“儿臣领旨。”
见阿哥们陆续散了,月燃转身正待离去,却看见靠在门边眼睑低垂的十三,心里一阵恍惚。自皇上赐婚后十三再没来找过她,每次当值见着也是形同陌路,刻意的回避,康熙的警告似乎都预示着两人再也回不去了,心里怨却恨不起来。脚跨门槛的刹那,太子却以极快的速度绕到了月燃跟前,“月燃是益发受皇上宠爱了,这传旨的差事也让你来。”月燃不料有人突然挡路,暗暗吃了一惊,收住步子,余光扫见四爷也还没走。因为梦蝶对这太子没什么好感,不愠不火的回道:“努才们的差事向来没有好与坏,只有忠与不忠。皇上派什么差事都是不打紧的,奴婢只知忠心办好就是。”
“呵,月燃不但脸蛋漂亮,心思也是胜人一筹,如此灵犀满盈的一个人儿,难怪皇阿玛忠爱。”太子爷一双桃花眼不停扫来扫去,这太子生就杨柳般的细眉,瓜子脸上因笑容而烙下两个浅浅的酒窝,明黄的服饰极尽奢华,可在月燃眼里他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奴婢得幸,皇上垂爱,太子爷若没吩咐奴婢告退。”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眼前笼罩的黑影,可太子那里肯罢休,快速地捏住了月燃尖尖的下颚。
“请太子爷自重!” 此处乃南书房的西花厅,月燃睁大眼不敢相信他如此色胆迷天,用力甩手打开他。太子却仗着手长快速将月燃扯了回去。月燃双眼喷火,急得大叫“放开!”
“给你颜色就开染房了?终究只不过是个奴才,爷要玩的从来没失过手。”
“太子爷。”门边的十三再也忍不住,可就在眼底怒火爆发的一刻被四阿哥冷冷的眼光制止下去,他隐忍着手握成拳,牵强笑道:“月燃是紫宜的堂妹,还望太子能看在十三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太子微一侧头,“十三,上次我是给足了老四面子,这回可不打算再卖人情。再说皇阿玛没那心思,我看你也不必再费神。”十三听后剑眉一拢,黑脸死死盯着太子。“老十三,我为君,你为臣,可不要忘了。”太子一脸不屑的冷哼。瞬间太子身后的四阿哥脸上阴沉之色一扫而过,可终究两兄弟还是忍了下来。
两人对太子的敢怒不敢言让月燃倒吸了口凉气,滚烫的心跟着一点点冷却。这便是十三的无奈,感情如此,就连此时伸伸援手也变得坚难,不由凄苦冷笑,“太子爷这是南书房,奴婢到底是皇上跟前的奴才。所谓打狗看主人,太子爷可要权衡。”
一席话刺到了太子的痛处,他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离皇位还有一步之遥,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咆哮道:“你是什么东西,要我权衡!这才到皇阿玛身边几天,就学会用他老人家来压我。告诉你,爷让你五更死,你就活不到六更。”
月燃冷笑,“只怕太子爷现在还做不到。”
太子听得一愣,从小到大那里受过这样的抢白气得脸色发绿,眉、眼、唇所有的脸部线条直往下吊,“我看你是自寻死路。”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月燃几乎能听到骨头喀嚓的声音,只觉一只手臂快要断掉,咬牙忍痛,倔强说道:“那就烦太子送奴婢上路。”
“月燃!”十三惊叫。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月燃,吐出个“你”字却没了下文。屋内立刻变得死寂,太子戟指怒目,十三又气又急,月燃却是心灰意懒。就在几人僵持之时八阿哥去而复返,似不曾注意屋内怪异的气氛,一脸和煦走进来屋内,“太子爷,皇上正传月燃呢,没想到这丫头还躲在这儿偷懒。”
太子扯了扯嘴角,缓缓将月燃放开,“月燃,皇上如此赏识你,可要好好当差。”眼里的怒气是清晰可辨,可脸上却已挂上笑容。
这些阿哥们个个不简单,翻脸比翻书还快,勾心斗角,处心算计,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心里叹了口气。匆匆答了声“是”,走过十三时还是不争气的抬眼看了看,白墙上挂着的对联很刺眼,自嘲低念道:“无所从来何有相,得成于忍不生心。”
十三一震,健魄的身体跟着晃了晃,一手扶住门框,盯着那离开的背影万分伤神。两人是情深缘浅,今世的丹桂情缘却道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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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人马出古北口朝木兰围场而去,草香扑鼻,阳布德泽,车外遍地的草长莺飞、纷红骇绿,可一切与月燃无缘。没有减震措施的古代马车确实挑战了自已的极限,几日来的颠簸让月燃呕得是肝肠寸断,吃得少吐得多,加之心事重重,使她看上去轻减不少。
恶心的感觉阵阵袭来,满脸带泪的又是干呕,扬起的尘土趁机灌进口鼻,人快要窒息掉。
“月燃,没事吧?”
八爷纵马带着滚滚沙尘到了车前,丝缎白衣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黄土,月燃捂着口鼻吃力的摇着头。
“不如换成骑马。”他皱着眉好心的建议。
“不用,我……我没事,咳……。” 对马车早已是深恶痛决,可护军所乘的膘悍骏马更让月燃害怕。
“吐的这么难受还要窝在马车里?”八爷摇着头,对月燃的固执感到不可理喻,“明日会进入山区,颠簸也会更历害,到时要不要换,你想想吧!”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发生,在八阿哥的循循善诱下月燃是孜孜不倦的拒绝,这让八爷自信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所以也懒得再和她多说决尘离去。
顺势倒进车内,真不知康熙的宠爱是真情还是假意,那日在南书房居然下旨让自个儿同八爷率着一帮御行营护军先行赶往围场建好御营,自已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官却要摊上这建营的苦差,月燃是欲哭无泪。
终于在长久的煎熬后马车停下,月燃摇摇晃晃的由人扶着下了车,隆化县令、驻军副将正在拜见八阿哥,礼毕后月燃便随着众人进了驿馆。
“这驿馆简陋了些,让贝勒爷屈尊了。”隆化县令宽额方脸,五岳眉下的一字眼尾牵出长长的细纹,常服上外罩鹌鹑补褂,谦恭得很。
“都是给皇上办差没什么屈不屈尊的。”
“是,贝勒爷长途跋涉暂且休息、休息,下官今晚在得月楼订了桌酒席特为八贝勒接风。”
八阿哥温和一笑,点了点头,带着一帮随从进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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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化县南接承德避暑山庄,北临木兰围场是清朝皇家秋狩的必经之地,因此市场繁荣,民风开化。吴县令不知从那儿弄来两个江南歌姬,半抱琵琶,素手抚琴。
“月明有泪,质以高洁;冰雪有情,随时兴灭。凝于玄魄不昧其洁,化于太阴不得其邪……。”
软软的江南侬语便在众人耳边化开,月燃以御前四品女官的身份安静坐在八阿哥身边,为掩饰多日来的疲惫今夜特选了件外罩海蓝如意纹领的大红色对开襟袄子,画上莓红胭脂,浓郁飞扬的青黛眉,虽装容较平日里艳了些,可无一丝滞重之感,唇绽樱颗,榴齿含香,肤光紧致,圆莹似雪。
“节固我需,洁我不惧?随风起伏,从云来去。玄境兮因素,近污以白玉。心自皓然,何营何虑?”
歌舞榭,音饶梁,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如歌少年已醉,八阿哥痴了,眼里的流光悄悄泄在月燃身上。
“下官以薄酒一杯敬贝勒爷。”突然间一名武将举杯说道。
八阿哥心里一惊,迷人的微笑掩饰了刚刚瞬间的失态,“额伦特,你在这儿驻守多少年了?”
那副将抹了抹唇边酒渍,嘿嘿笑道:“回贝勒爷,有五、六年了。”
八阿哥心神已定,点了点头,“在座各位都是确保皇上秋围顺利的功臣,皇上记着呢,临行前皇上说了要本贝勒代他老人家敬敬各位大人一杯。”说完端酒站了起来。
桌上大臣们听得眼眶一红连说不敢,激动地将杯中酒一饮而进。月燃对着酒有些犯愁,可见众人亮出空酒杯,也只好憋着气一口喝了下去。好辣!忍不住偷偷吐了下舌头,正侍坐下的八阿哥洽洽瞧见,唇边不禁荡开了一抹笑。
八扇折叠花窗上木雕着数条游鱼,鳞甲须髯清晰可见。妲娥尤如明镜,淡淡的灰云扫过,夜色笼上氤氳之气。歌姬们仍在声声弹唱,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侍女低垂螓首,托着壶酒款款为桌上众人一一斟酒。
许是皇上的嘉奖,吴县令借着酒兴豪迈的唱开,“激情满腔斗尘埃, 九死一生独往来。若天梦断生与死, 惊雷诗梦破云天。”是男儿便渴望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一片叫好声中额伦特拔剑,“八爷下官献丑。”手腕一翻,和着吴县令的歌舞剑助兴。豪气干云的词,钢劲有力的剑舞让屋内众人情绪亢奋。月燃不知男人唱歌,起舞竟有如此的震撼力,一双水眸早已转动不了分豪。就在忘我欣赏之时,惊见额伦特一个斜刺,那柄明晃晃的剑直奔斟酒侍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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