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木子卉

13、第12章落跑秀女

　　随着大选之日的渐渐临进，月燃和兆佳府相处得更加融洽。二月十六之前福晋来了她的小院，同她商量办寿宴的事，可月燃拒绝了，只说和府里一家人聚聚便成，福晋见她坚持也只得按此办了。

　　生日当天，老爷、福晋和各房夫人赏了不少东西，十三、十四也分别差人送来了货礼。十三送了一支珍珠发簪，虽不是黑珍珠的可却十分喜欢，因为那是他送的。十四送了一双白色的芭蕾舞鞋，那是上次在裳仪轩做完衣裳回来的路上向他描述了这种鞋，当时只是随口提了提，说穿了这鞋跳舞更好看，没想到他竟放在心上，也不知他打哪儿寻来的？爱不释手的细看着，这舞鞋虽已是无跟鞋，但鞋头部位没有衬垫，看来得自我改造一下才好用。心里明白十四对自已好，可他仍是皇阿哥给不了自个儿想要的。欢欢喜喜地掩藏着真意，没人知道自已已计划在第二日从这兆佳府里消失。

　　十三岁意味着月燃有了进宫选秀的资格，也意味着她会同紫宜一样成为老爷仕途的又一个保障。当晚他喝了很多，他的儿子们也喝了很多，也许在他们眼里家族中女子的最大价值便是如此。对这些混身酒气的所谓亲人起了轻视之心，对紫宜生出些同情，也为可以离开感到庆幸，只是对十三不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自已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可面对皇子身份的十三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力，唯一能做地就只剩离去！

　　零晨四、五点的时候悄悄将如儿摇醒，告诉了她自已的决定。柳如看着床头已收好的一包行装翻身坐了起来，说不论小姐去哪儿她都跟着，从塞外到京城如此，从京城到别的什么地方也是如此。抱着痴心的如儿有些难过，她不知那真正的月燃早已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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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快看，前面有座小镇！”如儿显得很兴奋。因怕露了痕迹，出京后没敢雇马车，两人化身男装一路往杭州府去。多日来为了赶路总是累着如儿朝不保夕的，今日能在擦黑的时候找着落脚的地儿也难怪她高兴，心痛的拉着她快步进了这座叫万家寨的小镇。

　　这小镇虽叫万家寨其实不过百十户人家，加之离黄泛区很近，镇上不少住户都迁走了，和如儿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投宿后如儿跟着店小二打水去了。

　　站在屋内环视四周，这客栈有些破旧，房内的器物都染上一层薄灰，许是很久未有人来投宿了！黄河泛滥让这一带很萧瑟，许多的良田变成了沼泽，失去田地的人只能四处乞讨为生，饿俘也见着了不少，随身带出的银两不少给了饥民。太平盛世却有不太平的光景，生产力低下的年代终不能扭转天灾的迫害。

　　叹了口气，移步床前，弯腰将床上的包裹解开收拾起来。取出包内洗漱用品，拿了件黑色长衫准备换上，可手指却穿过柔软的衣物触及到下面硬硬的物体，那是一方檀木小盒。有些犹豫，可还是忍不住将它从那堆衣物中取了出来。

　　木盒上通体雕刻着凹凸的梅花，坐在床边，轻轻推开盒盖，一枚红叶、一只毛笔、一方印章和一支发簪静静的躺在里面。梅花檀木盒是心墙，里面锁着相思，可难掩的思念却总是在不经意之时破墙而出，困扰心间。不知现在十三如何？兆佳老爷是个精明的人，自已的突然消失虽会让他暂时地措手不及，可他会很快派出人手沿路追来。只是不敢确定他是否会像上次月燃出事一样对十三也一起封锁了消息。若他通知了十三，十三会因自已的不辞而别而心生怨恨吧！

　　一轮新月悄悄的升了起来，月光透过简陋的木窗照在黑色的案几上，那案几已有些褪色，一只火烛在上面正忽闪忽闪着。明月依旧如新，可世上的事物却随时间渐渐变色。感情是最难捉摸的，也是最易淡忘的，一切就让时间来解决吧！

　　门“碰”的一声被推开，只见如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反手关紧门，靠在门上急急说道：“小……小姐，不好了，赵……赵三、赵四来了！”因跑得太急如儿有些喘。

　　心里一惊，赵三、赵四是兆佳府内的家丁，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眉着皱赶紧起身，“他们在那儿？”

　　“在……在掌贵那儿，我打水回来，正好听见他们在问掌贵最近有没有两个十三、五岁的少年投宿。”柳如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若让他们捉回去定不会有二人的好果子吃，得趁二人尚未发现赶紧离开。“如儿快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走。”说完转身收好木盒，迅速和如儿打上包裹。

　　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过一段长廊，希望能与赵三二人错过。可事与愿违，赵三等人正在掌贵的带领下穿过楼下天井往楼上而来。心里暗暗叫苦，只得拉着柳如急急地退了回来。

　　“小姐。”如儿担心地低低叫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如儿，看看那间客房没点灯，试试能不能将门窗打开，咱们先进去躲一躲。”这间客栈因生意不好，管理应该不会那么严格。

　　一边回头注意着正在上楼的三人，一边同如儿快速的试着长廊两侧的房门。前面几间试了一下都推不动，柳如有些着急，“噔……噔……。”上楼声越来越大。“小姐，怎么办？”就在此时一间房门随着自已的推力“嘎”地一声应声而开，两人一喜，拉着柳如闪身躲了进去。

　　“两位大爷，刚才小人说的那俩位就在最里面一间。那二说是姓炎，并不是两位爷说的名字，所以还请二位爷在门外稍等一下，侍我叫开房门看是不是您二位要找的人。”

　　“有劳掌贵了。”

　　和如儿贴着房门大气也不敢出，听着过道三人的谈话，透过纸糊门窗看见三个黑影从门外走了过去。想了一下，摸黑打开房内另一侧的窗户，这客栈是两屋建筑，东面这排客房下正是街道。

　　“如儿，快将床上的被褥撕成条，咱们从窗户走。”顾不得张大嘴的柳如，来到床前将被褥撕成两尺来宽的布条，二人七手八脚地将布条一根根的接上，一头系着床脚，一头向窗外甩了出去。

　　“如儿，顺着布条下去。” 柳如有些害怕。“赵三他们找不着咱们一定会挨间的搜，大门外指不定还守着其他人，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先下去，你看好我怎么做的，自已小心点！”于是翻出窗外顺着布条滑到一楼，站定后向楼上的如儿招了招手，示意她下来。柳如战战兢兢的翻了出来，抓着布条的手明显有些抖。

　　“小心！”担心的叫了一声，如儿看了月燃一眼，又迅速的看了看身后，牙一咬，学着她的样子慢慢滑了下来。

　　自已是现代女性爬高爬低是平常事，胆子比如儿也大得多，尽管她是个丫头，可还是一名封建社会中长大的弱女子，这样做的确有点难为她，心里也有些不忍，边跑边说：“如儿，难为你了！”

　　柳如摇了摇头，“为了小姐，柳如做什么都不怕。”尽管声音因为害怕还有些颤抖，可却一脸坚决。

　　“如儿！”感动地紧握柳如，两人飞快的出了万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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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佳府的人已经追来，官道是走不成了！漆黑的小道上两个女孩一脚高一脚低地搀扶而行。尽管月朗星稀，可寂静中偶而杂草间、密林中传出怪异的叫声，让人汗毛顿立，毛骨悚然。柳如紧张的睁大双眼不停地东瞄西看，握着月燃的一双手渗出些冷汗。

　　“如儿，小姐对不起你。”替这如儿冤，别人家的丫头到还沾得上小姐的福气，可这如儿，真月燃在的时候跟着受气，假月燃来了却还要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如儿听了月燃的话，吃了一惊，惊慌的说道：“小姐，是不是柳如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说，如儿改。”

　　摇了摇头，“不是，如儿做得很好，只是小姐觉得你跟着我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若有一天你想离开了，尽管告诉我。”

　　“小姐，你不要如儿了？”柳如拉着月燃神色紧张。

　　“不是，我没有不要你的意思。”

　　“小姐，如儿虽没什么本事，可如儿自懂事起就知道小姐是柳如一辈子的主子，如儿虽没读过什么书，却知道忠义两个字，小姐若是不要柳如了，柳如也就成了不忠不义的人了！”望着眼前闪着泪光的柳如，一把抱住了她，没想到这小小柳如尽有这样忠心。忙安慰她，“如儿，看你跟着受苦我心中不忍，我从没有不要如儿的意思。若说是要离开如儿，我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小姐！”她这才破啼而笑。

　　“傻丫头。”看着她的样子怜爱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柳如捂着头傻傻的笑了起来。这世上要找到真心的朋友不容易，没想到在这不属于自已的时空里找着了这么一位。

　　“如儿，等到江南安定下来，我教你读书识字儿，可好？”一边走，一边问着身边的柳如。

　　“嗯。”柳如用力的点了下头，看着她笑了笑。

　　对于这次自已的出逃柳如不问原因，长此以来她都只知道按小姐的意思去做。柳如应该有自已的人生，独立的思想，或许多读些书会对她有帮助。

　　这次出京是南下，还是北上，是权衡了的。北方多为满人的势力范围，且地广人稀，不论两人在那儿落脚都很扎眼。南方就不同，满汉混杂，人口众多，所谓大隐隐于市，被发现的机会会小得多。

　　“哎哟！”柳如人影一晃，像是被什么东西拌住向前倒了下去。“如儿！”急忙上前想要看看她摔着没有，却见她如弹簧一般“忽”地一下尖叫着又弹了起来，转身紧紧抱住了月燃。

　　“怎么了？如儿。”感觉怀里的如儿像筛糠一样，“死……死人……。”

　　“呱……呱……。”一声野鸦的叫唤划破夜空直刺耳膜，让黑幕中又添了几分恐怖，顺着如儿手指的方向依稀看见草丛中躺着个人。吞了口唾沫，感觉一阵阵寒意从脚底一直窜上头皮。黑漆八乌的荒野本就怪吓人，若不是为了躲开赵三等人，打死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跑来这种地方来。可柳如比自已还害怕，早吓得面色惨白，只好强压心中惧意，拍了拍她，安慰道：“没…….没事，我去看看。”轻轻推开柳如，提心吊胆地摸了过去。

　　拨开杂草，借着月光见躺着那人一动不动，三十岁上下年纪，书生模样，衣衫上有些污泥，左脚白色的布袜上染着已变成暗褐色的血块，一张瘦削的脸面无血色，唇边有些青色的胡渣，唇皮干裂。尽管此时人看上去有些邋遢，可衣衫却穿戴整齐，怕是饿死的穷秀才。吐了口气，转头见如儿惶恐不安的看着自已。“没事，是个饿死的饥民。”

　　“小姐，快走吧，荒郊野外的，怪吓人。”如儿快步过来，拉着月燃要走。

　　点了点头，正待起身却突然看见那人的眼睑动了动，心里一惊，“如儿，这人还没死，快把火撇子拿过来！”柳如也吓了一跳，“噢”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火撇子。

　　借着微弱的光，见他喉头动了动，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将水一点点灌进他口中，那人似有所觉将口中的水吞咽了下去。

　　“小姐，这人真得没死！”柳如从月燃身后探出脑袋，凑了过来。

　　点了点头，今夜若再往前不见得能找到投宿的人家，加之遇上此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如儿，我看今夜咱们就在这儿过夜吧！”柳如看了看地上躺着那人，点头同意了。

　　二人拾了些柴火，在那男子身边升了一团火，刚才在草丛发现的野磨菇用银针一一试过后，和着馒头煮了一锅浓汤。本以为今晚可在万家寨好好美餐一顿，却让赵三、赵四给搅和了。

　　“小姐，好香！”柳如一边搅动着锅中的汤汁，一边谗嘴的说道。

　　“知道你饿了！快乘一碗吃吧！”

　　“小姐，给。”柳如却先递给月燃一碗。

　　笑着接过慢慢喝了起来。出京时还好准备充分，知道逃亡途中也许有一天会如此，不然今晚二人怕是要挨饿了。

　　暖暖的火炎趋散了深夜的寒气，黑暗中的光亮也让心中的怯意少了很多。此时地上仰躺着的男子身体微微动了动，柳如睁大眼，“小姐，他醒了！”

　　忙走了过去，见那男子缓缓的睁开眼，看了看月燃和柳如，嘴唇跟着动了动。“先生怕是饿晕了。”他轻轻点了点头，“如儿，盛一碗汤过来。”然后扶起了那人，“吃点东西会好些。”

　　一碗温汤下肚，那人缓过劲来，脸色也渐渐红润，他有些吃力的说了句“谢谢!”便又沉沉睡去。先前地逃跑也使月燃二人有些疲惫，松弛下来后困意渐浓，两人依偎着也进入了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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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草叶上的一滴顽皮露水跳于脸上，眨了眨眼，四周已是大亮。昨夜的火堆已经熄灭升起一股股白烟，绿叶上的水珠发出太阳炫丽的光芒，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清脆动听，偶尔一只小鸟扑扑的从树梢上一跃而起从头顶飞过，眼前的景致让人无法联想此地昨夜的荒芜。

　　翻身坐了起来却见昨夜的男子此时正靠着树干静静的注视着远方，看来他体力已经恢复不少。转身摇醒了身边的柳如，那男子发现月燃二人已醒，忙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先生看来已无大碍。”微笑着走上前，今日的他略整理了一番，不似昨晚的落魄。

　　他微一颔首，虽眼前两人身着男装，可昨夜那声小姐让自已知道他们是女儿身。“多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肖静远感激不尽。”说完深深的向月燃和如儿揖了一礼。

　　月燃见他已知道自已的身份，倒也没介意，“出门在外，难免遭难，先生无需多谢。”

　　肖静远看着月燃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路施援手却不是人人都会做的，静远幸运，得遇二位，敢问恩人芳名。”

　　“见死不救非我二人本性，先生大可不必介怀。我叫炎霁华，这位是炎如。”

　　“在下肖静远，因路经单县时遭了水灾与兄弟走失，落魄于此。”

　　“黄河水患真是让百姓吃了不少苦！”如儿觉着这肖静远很是可怜。

　　点了点头，“单县距此甚远，先生怎么会到了这儿？”

　　“我兄弟二人原本是要上江宁，现在走散了，我只好上那儿试试能否找着他。”肖静远有些气馁的样子。

　　“我和如儿也是往南，若不嫌弃先生倒可和我们同行一段。” 谈吐间这肖静远有股宁静之气，尽管素衣素布却难掩儒雅风范，不禁有些同情这位潦倒的读书人。

　　肖静远听后有些犹豫，“我已受了二位恩惠，岂能再做打扰！”

　　“先生腿脚不便，霁华猜钱粮恐怕也所剩无几，往南行前面是千里荒地，若就此离开，那昨日地相救算是白费了！”

　　肖静远微微愣了愣，转念一想自已目前处境的确怕是走不出百里。

　　“再说我二人也是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也多些扶持。”见这肖静远不像肖小之辈，自已和柳如必竟是姑娘家，同行人中多一位男士会方便些。加之若出了这黄泛区，多了一个人也能迷惑寻来的赵三等人。

　　“静远明白了！姑娘恩情日后静远必报。”说完又是深深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