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秘史》歌尽繁花

5、托付

　　蓉天见韩湘发现了自己，也不躲了，索性捂着肩膀，坐在梁上催促他：“你快点打呀，看什么看，都来不及了！”
　　韩湘若不是顾及到周敬轩的胳膊，便想将她拽下来一顿好揍。不过想归想，韩湘却拿定了主意要速战速决。
　　他用脚挑起赵统领的剑鞘，从空中抽出长剑，一剑洞穿袭向周敬轩的人，侧目见何卓扬正与敌手过招，他迅速抽剑，反手将长剑送入那人的后背。
　　在场的士兵人虽多，但因为屋子太小，多数被阻在门外，只这么一会，忽见韩湘将四具头领的尸身抛向他们当中，无人不心惊胆寒。一时没有士兵敢进屋子，只听韩湘在屋里冷冷的道：“谁还想进来吗？”
　　无人说话，也无人敢向前迈一步。
　　韩湘又问：“这尸体要带回去跟唐大人交差吗？”
　　这一句虽是讥讽，但那些士兵经他提醒，倒真不敢停留，毕竟杀了侯府的人外加一个周御史，这个罪名谁也不敢替唐中海背下来。
　　当下便进来了几人，拖着尸体，带着众人撤向谷外。
　　官兵刚刚散去，韩湘抬头看向房梁，说了一声：“还不快下来。”
　　他一句话让屋内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众人只见一个女孩抱着梁柱缓缓滑了下来。
　　韩湘瞧得倒是新奇，微微嘲弄道：“你还真是不怕死。”
　　蓉天仍沉浸在刚才的激战中，当下也顾及不到伤口，兴奋道：“崔嵬剑法果然厉害，不过你的剑怎么不带在身上，专抢别人的？”
　　何娜尔见韩湘对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孩似是认识，在一边插嘴道：“这位姑娘是？”
　　蓉天对何娜尔展颜一笑，“何大小姐，我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啊。”
　　她盈盈一笑，客气的向何娜尔施了一礼，没有丝毫羞涩扭捏之态，像是这姻缘早已定下，她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周敬轩端起桌上的茶，想压压惊，一听这话，竟呛得连连咳嗽。
　　何娜尔脸色发白，虽然知道韩湘的身份后不敢再做多想，但突然又冒出个未过门的妻子，着实令她意想不到。她恨恨地望向周敬轩道：“周大人，前几日你不是说你们是第一次踏足龙河镇，绝不可能认识这里的小姐吗！”
　　周敬轩道：“我们的确是第一次来。但这姑娘许是韩府定下的娃娃亲，老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问他好了。”
　　周敬轩将烫手山芋扔给韩湘。
　　眼下否认无疑是自找麻烦，韩湘淡定道：“确实是父母之命，这次多亏了何镇长，我才能入谷见到她。”
　　何卓扬疑惑道：“此话怎讲？”
　　“是尊上在洛城定的誓约，慕容总管当初因为信不过韩家，带着妹妹远走关外。我身为世家子弟即便不喜欢，也是要守信的，这次要不是何场主引荐，我不会这么快找到她。”韩湘信口雌黄起来，倒也顺畅无比。
　　何娜尔父女听他一番解释，不想自己辛苦一场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白白担惊受怕了一场。
　　何卓扬原就不想将女儿嫁给外乡人，眼下他更担心唐中海不会善罢甘休，韩湘的话虽透着些微的嘲弄，但无论真假，都刚好给了他一个台阶。当下他立刻道：“既是这样，那我也不好勉强，麻烦你们替我向慕容总管打声招呼，改日我再拜访。”
　　何娜尔即便不愿意，也知道眼下的情形不宜久留，幽怨地望了韩湘一眼，只得随父亲走了。
　　蓉天看着被韩湘打发走的父女，心里却气得吐血，什么叫‘即便不喜欢，也是要守信的’？还能找出比这更嘲弄的话吗？不过，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她从房中翻出绑带，将药匆匆洒在自己伤口上，微一皱眉，硬是压着痛，将被扎伤的胳膊，捆了起来。
　　蓉天忙完自己的伤口，抓住韩湘衣角道：“我已经帮你赶走何小姐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韩湘原想摆脱她的手，但因她肩膀受伤，不好硬甩，勉强被她拽到云烟阁外。

　　两人还没进去，便听见云烟阁中传出一声哀婉的斥责：“李幽明！没想到会是你背叛我！”
　　“属下没有。”李幽明道。
　　“没有？那是谁在我在饮食里下了药？除了你，我信不过任何人，没想到你……真是……”
　　“谷主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的。”李幽明默默的道。
　　“呵呵！ 我看你是心疼那个小杂种，你一直暗中护着凤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易辛喘着气，声音似痛似厉，还想再说下去，李幽明却截住她的话道：“你还是随我走吧，不然唐大人也留不得你。”
　　易辛转向慕容宸道：“凭你们今日所做之事，你们以为唐中海会放过你们？慕容宸，你挑唆我跟唐中海的关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你以为姓唐的经过此事，还会让你当谷主？”
　　“唐大人恐怕已自身难保，谷主无需担心。” 慕容宸立在一边，静静地道。
　　“哼！要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唐中海也不会派人来谷中！你以为有了韩家那小子，便有人撑腰了？当今天下皇帝也要给杜崇恩几分颜面，韩衍尚不成事，你们拿唐中海开刀，无疑扇了杜崇恩一个耳光，他会轻易放过你们？”
　　韩湘在门外，心道：看不出这玉王谷对朝廷的事倒是很了解，慕容宸身在关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愣神的一刻，蓉天已拽他进了云烟阁。
　　蓉天见哥哥手背上正在流血，担心道：“大哥，你受伤了？”
　　慕容宸用眼神示意她不碍事。
　　易谷主看见韩湘，忽然笑起来：“呵呵……小侯爷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也被算计了吧？”
　　韩湘沉默，慕容宸算准了他会出手是事实，但做与不做，毕竟还是他自己的决断。
　　易辛重又看向慕容宸，脸上露出怨恨狂乱的神色：“慕容宸，我知道的秘密，你永远不知道。你想当谷主，只怕今日我的下场便是你他日的结局！”
　　“请谷主随我走吧。” 一旁的李幽明像是不忍看下去，声音幽冷，脸色苍白的上前托起受了重伤的易辛，神情似是可怜她，又像是带着几分无奈。
　　慕容宸还想拦，李幽明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忘了你我的协议？”
　　慕容宸脚步顿了一顿。
　　蓉天虽是不解大哥与他有什么协议，却对李幽明有些不舍，怯怯的望着李幽明道：“师傅，你要去哪里？”
　　李幽明抬起手，似是想摸一摸她的头，却不知怎么又收了回去，叹息道：“我不是你师傅，你以后……好好待凤鸣，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是我害了他。”
　　韩湘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架着易辛出了云烟阁，一步也不停留的离开了。

　　李幽明与易辛一走，慕容宸转向韩湘，忍痛极力抬了抬手道：“谢谢小侯爷今日援手，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不知你可愿意听？”
　　韩湘早对慕容宸好奇，自然不会拒绝。
　　慕容宸看向自己的小妹：“你出去一下。”
　　蓉天虽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的出了云烟阁。
　　“有什么话，慕容总管现在可以说了。”
　　“这是你一直要找的账本。” 慕容宸从屋中暗格里拿出那些帐本，“上面有多少猫腻，我都圈出来了，只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杀唐中海吗？”
　　慕容宸勉强笑了笑道：“你今日出手，难道不是早已做好了打算？我是想拜托你带我妹妹去洛城。”
　　韩湘微愕，将蓉天带去洛城？“你放心让她跟我去王城？”
　　“蓉天虽然贪玩，自保却足够了，刚才的李幽明想必你也听说过，当今誉满杏林的郭旭医术也不及他半分，这么多年蓉天跟在他和裴师傅的身边学了些东西，你回到洛城，说不定会有用的着她的地方。”
　　韩湘疑惑，道：“你为何不让她自己去洛城？”
　　“她当然会去，我并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她会去洛城的秋水巷，我希望你能阻止她去。她日后若求你引荐慕容绍与她相见，也不要答应她。”
　　韩湘微磕眼帘，慕容宸不想自己的小妹与父亲相见是为什么？世族清贵总有见不得人的隐秘，因为切身体会，韩湘并不想追问慕容宸缘由，只问：“不引荐慕容绍与她相见，难度倒不大，但她去不去秋水巷，我又怎能决定？”
　　“请你将这封信带给洛城名为林紫箫的女子，小妹对洛城的印象仅止于林紫箫。天儿并不知道秋水巷的存在，只要林紫箫不提，蓉天便见不到……”慕容宸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改口道，“见不到秋水巷的所在。”
　　带封信并不难办，韩湘虽觉得慕容宸有所隐瞒，却也找不出破绽，便点头答应了。
　　慕容宸将账本交到他的手里。
　　韩湘忍不住道：“你打算一直留在玉王谷？”
　　“我并不喜欢王城，这里起码有人需要我，留下有何不可？”慕容宸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似乎对那繁华的王都，很是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