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城》菜花包

23、第二十三章 觉察

　　“你要是信任我，就乖乖留在房里休息两天，尹府那边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卓航望着倚靠在床上的步倾城，从昨天回来后，她就没精打采，日渐憔悴，在过去相处的十七年中，他从未看过如此的她，他也明白她是为何而变成这样，夜探尹府本就是一项充满危险又需要时刻保持冷静的任务，他担心她的身体目前无法胜任，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前功尽弃的不只是这次任务，更是她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复仇计划。
　　还有一个原因，对他来算，也算重要的原因，那个人，极有可能会出现在尹府。回来后，虽然步倾城没有对他说什么，他也没问，不过从当时山上的情况看来，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改变她的那个人，就是他，那个叫莫飞的人。
　　不过，他们之间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已经不重要了，他也不想知道，他想做的只是保护她，用他的能力尽可能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倾城。”他坐到她床边，面对着她，深情凝望着她，眼波中流转着这些年一直刻意隐藏着的情愫，“有些事情，就由我代你去做吧。”
　　房间中陷入沉默。目光对视中，对方的心跳清晰如耳。
　　良久，步倾城缓缓开口，“谢谢你，卓航。”语气不高不低，目光不躲不避，略显苍白的唇边溢出淡而暖的笑意，“十七年前的那一夜，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本以为，从此孑然一身，幸好，上天让我遇见了师父和你，渐渐的，我发现，我又有了亲人。”她慢慢的陈述着，一字一句，虽轻，却如千斤巨石般落入卓航胸口，有一短时间的窒息。他搞不清楚自己此时是开心还是难过。
　　还记得十七年前，那个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小女孩，苍凉月光下的身影是那般孤寂，在他和师父的关怀下，她渐渐有了笑容……这些年来，他们，真的就如亲人一般，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直到四年前的那个“意外”，莫名而来的悸动，才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这样的认知却让一向飒爽轻狂的他怯懦了起来，他选择了逃避，用放浪花丛这种最愚蠢的方式来逃避。
　　今日，若是他的倾城开心的站在他面前，一脸的幸福模样，他或许不会再逃避，而是遗忘。但是，他的倾城在难过，虽然面上没有哭泣，可他看得见她心底的泪。“我只想保护你。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无论是身，还是心。
　　曾经，她的倔强让他欣赏，今时，她的倔强让他心痛，“不是我不信任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大哥，是最最值得倾城信任的人。”她凝望着他的目光坚定而果决，“有些事情，我必须自己去做。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别人是替代不了的……有些事，必须是自己做，别人替代不了的；而有些情，也必须是那个人，别人替代不了的。卓航看向窗外的夕阳，仿佛深秋的月光，落下一地苍凉。

　　借着夜的掩护，夜行衣的两人再次攀上尹府院墙，按照之前的惯例，先确定尹冗的所在位置，再偷溜进书房或尹冗的卧房。
　　尹府大厅中空无一人，“去后院看看。”顺着卓航的话，两人翻过前厅，刚一走近荷塘，就听见袅袅琴音传来。
　　睡荷绿叶环抱的湖心亭中，一身雪纺白裙的尹颖端坐在古琴前，有种说不出的清新淡雅之美。
　　“比起飞雪，她差远了。”卓航不屑的小声哼到。
　　“见仁见智吧。”步倾城语气淡淡。
　　就在墙上的两人小声对话时，下面那边，已有两个人影走进他们视野中。“小姐！”走在前面的丫鬟鹃儿一脸喜悦，“莫少爷来看你了。”
　　墙上的步倾城身子蓦地一颤，又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明明心里就知道他可能会来，明明就已知道了他和她的关系……非浅。思绪转回时，一身蓝色锦袍的莫飞已闯进她的视线，带着笑意，走向湖心亭中等待着他的少女。
　　“莫大哥。”尹颖起身，娇俏的裣衽一礼，漂亮的小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伤口好些了吗？”莫飞关切的问。毕竟，是去为他母亲祈福的路上受的伤，在他们出门时他母亲还千叮万嘱，让他好好照顾她，可他终究没有尽到保镖的职责，心里愧疚的很，才在与皇上讨论完军务政事后匆匆赶来探望。
　　“好多了。”为了让他放心，尹颖有些隐瞒的微笑着说到。却被旁边的丫鬟揭了个穿，“哪里好多了，小姐你早晨还说很疼的，连走动都困难，这还不是让小厮们抬着过来的。”鹃儿一面讲一面观察着莫飞的反应，尽量帮她温柔善良的小姐多多争取些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鹃儿！你多嘴。”一声娇嗔，尹颖白皙的双颊开出两朵娇媚的红莲，晚风拂过，万般风情。
　　“莫飞实在惭愧，害你……”莫飞致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尹颖娇嫩小手堵住了唇口。这一动作来得相当突然，在场的三人连尹颖自己都吓得愣住了。
　　墙上的两人自然也目睹了这一切，卓航视线小心的移向旁边的步倾城，却见她面容异常平静，只是面色些许有些苍白。
　　回神儿后的尹颖赶紧收回手，羞得倏地低下头，“对不起，我……”
　　莫飞余光瞄到石桌上的茶具，“前日听见母亲夸你煮的茶比别人的都要好喝，不知道莫飞今日有没有荣幸讨上一杯？”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化解了这场尴尬。
　　“莫大哥说笑了，哪有这么好。”少女羞涩一笑，又转声对鹃儿吩咐道：“鹃儿，去把前些天皇上赏赐的洞庭贡茶取来。
　　……水涨茶开，纤纤玉手握过茶壶，将茶水轻轻斟进玲珑剔透的青瓷杯中，上好碧螺春颜色娇润，衬以青瓷的色泽，青中泛绿，仿佛绿水倒映青峰，赏心悦目。
　　“莫大哥，请品尝。”
　　莫飞接过尹颖递来的青瓷杯，放于鼻下轻闻茶香，再小抿了一口，杯子轻放回桌上，一系列动作连贯却不匆忙，优雅而自然。
　　看过指挥千军时镇定从容的他，看过深入敌营中英勇果敢的他，骑马的他，挥剑的他，对敌的他……此时眼下，那个儒雅沉静的世家公子形象的他，却是步倾城从未见过的。这样的他，与他旁边的尹颖，似乎……很是般配。想及此，步倾城心内还是忍不住有一丝酸意泛起。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步倾城没有注意到，莫飞在品茶时有一霎，目光瞟向了她所躲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