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城》菜花包

19、第十九章 归来

　　长安城的西市，商铺林立，人声鼎沸，珠宝玉器、绫罗绸缎、稀世古玩、宝岛名剑、西域香料、胡服胡马……应有尽有。
　　阿丽尔朵雀跃在前，一会儿停在买胭脂水粉的小贩前瞧瞧，一会儿又跑进买竹篓鸡的食店，捧着一只大烧鸡笑呵呵的回到步倾城和季红凝面前。
　　“整个雪香云味亭还不够你吃么？”季红凝看着她手里那只大肥鸡做扶额状。
　　“什么嘛~人家可是特意买回去给厨房做参照物的。”被误会的阿丽尔朵一脸委屈，“让他们比照着这个做，这样我们食坊也就有这样菜啦。”
　　“鬼丫头。”季红凝忍不住伸手拧了一把阿丽尔朵的脸颊，“就数你鬼主意多。”
　　“那，季姐姐，你承不承认你刚才错了？”阿丽尔朵昂头挺身的挡在季红凝身前。
　　季红凝无语。
　　“这样吧，我阿丽尔朵也不是小气的人。”阿丽尔朵扬起笑脸，“季姐姐，你就给阿丽尔朵买个珠钗什么的当作赔礼就行了。”
　　这丫头，原来是想骗东西啊。步倾城一脸同情的望着旁边气得脸青面黑的季红凝，噗哧笑了一声，揽手扶过她肩，“既然都要给小丫头买了，不如季姐姐也再给我这个步妹妹买一个吧。”
　　季红凝反手打向趁机戏谑她的步倾城，“什么姐姐，我们同年的好不好。别把我叫得这么老！”
　　“季姐姐这是在担心嫁不出去么？”阿丽尔朵眨巴着大眼，似天真地问到，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没关系，我们家不是有好几个现成的优秀男儿嘛。”扳起指头数了起来，“冷月风，嗯……就是冷酷了点儿，季姐姐本来就少话，再加一个少话的，那根本就没法交流了。”摇摇头，排除，“卓航，嗯……话是多得很，就是……风流了点，也不适合。”又排除，“海肆？”头更是摇得厉害，“长得不够英俊。”
　　“还有你哥哥啊。”步倾城的接口提醒了正慌于没有人选的阿丽尔朵，“对哦！其实我哥哥也是个不错的人……”
　　阿丽尔朵还没能把他哥哥的优缺点罗列出来就听见耳畔一声巨雷：“我打死你们两个！”
　　“哇！季姐姐发怒了，好可怕！”阿丽尔朵一边叫嚷一边拉着步倾城撒腿跑开。
　　两人跑一人追，三个漂亮的年轻女子冲进一家珠宝坊。
　　“季姐姐，看这个怎么样？”阿丽尔朵拿着一支雕花金簪扬到刚跑进来的季红凝面前，“很适合我吧。”说着，已经将金簪试插进了发髻，对着铜镜欣赏起来。
　　“这位姑娘真是有眼光。”坊主见势笑呵呵的迎了过来，“这支金簪实在太配姑娘了，老夫以这么多年的生意经验保证，没有人比姑娘更适合它了。”
　　阿丽尔朵的笑还未打开，就听见旁边一个冷不伶仃的声音：“老板，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家小姐最适合那支金簪的吗？”
　　这话一出，惹来步倾城、季红凝一阵笑，阿丽尔朵更是气得当即拔出金簪，那老板则是面色一愣，当场囧住，“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尴尬的望着进来的两名女子。
　　是尹颖，还有刚才说话的是那个叫做鹃儿的丫鬟。步倾城认出了她们。虽然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与卓航夜探尹府，不过却都没见到过她，最后一次见还是上个月的事了。不过此番看来，她应该过的蛮好，娇俏的脸蛋始终挂着幸福的笑。
　　“我们家小姐还有东西要买。”伶牙俐齿的丫头回答着老板的问，“怎么，不想做我们的生意？”
　　“哪里啊，哪里。这位小姐真会说笑。”老板一脸谄笑，“不知道二位小姐还想要些什么？”又是低头又是哈腰。
　　“把你们这里上等的玉镯都拿出来，我们小姐选。”
　　见老板忙于招呼那两位贵客去了，阿丽尔朵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再无心选购，“我们走吧。”
　　在出门时，步倾城听到那边：“鹃儿，你说这个送给莫伯母怎么样？”是尹颖在羞声询问着她的丫鬟。“什么莫伯母，都该改口叫婆婆了。”“鹃儿，你别瞎说！”……

　　回程时，阿丽尔朵一会儿说要买这一会儿又要去那，沿着街道七拐八拐的，还不时回头向后面两位不常来长安的步倾城和季红凝介绍沿途所经过的一些京城达官贵族的府邸。
　　“这是莫府，就是那个前段时间从回鹘人手中夺回几个城的那位将军家，好威风帅气哦！真给我们大唐长脸！”阿丽尔朵的声音如同电流一般击过步倾城全身，怔怔望着门匾上的“莫”字，幻叠出朔州城墙上，那一面面猎猎迎风的帅旗。
　　看着旁边说的神采飞扬的少女，季红凝故意打趣道：“你又不是唐人。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在大唐的土地上出生，在大唐的土地上长大，怎么不算唐人！”振振有理的一番回顶后，阿丽尔朵又故作撒娇的跑到步倾城边，拉起她衣襟求教，“步姐姐，你看她啊！就会作弄人！”
　　被阿丽尔朵这一闹腾，步倾城的思绪被拉回，暗凝了下眉，目光也从门匾上收回，落到眼前的世界，“明知道你季姐姐喜欢作弄人，你这和她计较，岂不是又一次被她作弄么。”
　　“什么啊！步姐姐也坏，和季姐姐合起来欺负阿丽尔朵！”小丫头一跺脚，跑了，“不理你们了。”
　　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笑笑，又如同没事儿一般，顺着路走去。因为大家都知道，阿丽尔朵那丫头是绝不可能真生什么气的。不理人？那更是不可能，她那张嘴要是在一炷香之内都不说一句话，除非是睡着了。

　　果不其然，步倾城她们刚刚踏进雪香云味亭，就见阿丽尔朵朝她们风风火火的跑来，脸上完全不见刚才的怒气，“步姐姐，他们说那个打退回鹘人的莫将军回来了，现在已经快进长安城了。”拉着步倾城的手，一会儿指着那边就餐的食客一会儿又指向门外，“我们也去看看吧！”
　　只顾着自己兴奋的阿丽尔朵全然没有感觉到被她握着的手在她说话时轻颤了一下，又忙着再拉同好，“季姐姐，一起去吧。”对季红凝露出一个大大的，比朝阳还灿烂的笑容。
　　笑容照耀下的季红凝半眯起眼，伸出一个慵懒的懒腰，“我怕人多，对看热闹这玩意儿从来不感兴趣。”径直向楼梯处走去。
　　“哼，不去算了。”阿丽尔朵向季红凝婀娜的背影抛去一个白眼，回头又将笑容送给步倾城，“那步姐姐，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不是没听清没明白阿丽尔朵的话，这样的问，只是步倾城在为自己寻找一个方向。当日的不告而别，本以为就这样嘎然而止，天南地北，茫茫人海，他和她，再相遇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没想到，仅两个月后，上天却再一次为他们搭建起了一条相遇的路，不该回来的他，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本不常驻在长安的她，这个时候却恰好就在这里。只是，这一次，通向这条路的她，是可以选择的。
　　一番踟蹰后，步倾城任凭阿丽尔朵拉着自己，奔向城门，奔向他回来的方向。
　　一路上，步倾城不止一次对自己说：我是陪阿丽尔朵来的，我只是被她强拉着来的，我是不想来的，我本……不该来的……
　　嵌在围观的人群中，步倾城一颗心忐忑不安，又激动不已，在听到人群中“来了来了”的预报声后，目光第一时间顺势望去，千里迢迢的视线，急切搜寻着千里迢迢归来的人。
　　黑盔铁甲的军队，整齐划一的军阵，浩荡而来，严正威仪。当先一人，身披银色盔甲，一手握金剑，一手握缰绳，端坐在一匹白色战马之上。朗星俊目，英气勃发，所过之处无不掀起阵阵惊赞，无数双少女思慕的目光沿途追随。
　　想看，又不敢看，不能看，却又控制不住，忍不住去看，步倾城矛盾而复杂的瞳孔中，他逐渐走近。眉眼依旧，只是，没有笑容的脸上显得有些冷峻，任凭两侧山呼海啸，双目始终凝视着前方。
　　只那一眼，步倾城便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这两月来刻意隐埋进心底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撞击着她全身的血脉；只那一刹，心中暗下的决定悄然撕裂出一道缝，情感逃离出理智的束缚，卸除掉所有枷锁，直直望着他，静静望着他。
　　这一刻，她任性的丢开所有记忆，这一刻，她心中再不想任何事，眼中再看不见任何人，耳中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他。唯有他。
　　她想起，那日他们登上支阳城楼，并肩眺望近在咫尺的云州；她想起，他说他一定要将云州夺回……本来，云州近在咫尺，梦想近在咫尺，而他却在这个时候被调回长安……他此刻紧闭着双唇，她却读得出那双唇中隐着的不甘，他双瞳冥暗如深潭，她也看得见深藏在潭底的他的未完成之梦。
　　也许是她看得太专注，看得太用力，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她身后，有一双眼，一直默默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