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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一章 茹江 ...

  •   第二卷剧情五十年前的真实

      第一章茹江

      茹江雪见是位能巧手做出流魂街最好团扇的制扇工人,圆形、腰形、海棠形、鸡心形、苹果形等等,只要是团扇,就没有哪种扇形是他不擅长的,又加他为人真爽,每到了夏虫啾啾时,街上的左邻右舍都来他这买扇。
      做扇漂亮的茹江雪见有个烦恼,那就是以他的条件,只能做最低阶的草扇。
      流魂街78区戊吊算是尸魂界最穷的地方,饭都吃不饱,那象牙啊犀角啊琥珀玉石紫檀等珍贵材料,谁买得起?即使买得起也不会去做只扇子玩啊。
      故而茹江雪见空有高超手艺,虽有精心构思、奇妙灵思,却每每都埋没于穷苦中。

      我每看到他佝偻在油灯下的影子,或面对他郁郁寡欢的脸时,就觉得很心痛。他在现世时曾是最有名的制扇工人,据说天保年间,还为十二姬做过一面花卉草虫象牙份竹节柄团扇。
      ——却在死后,被分配到流魂街78区,吃穷喝苦,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一腔热血尽做泪水。
      平日,我和茹江雪见靠卖草扇来维持生计。冬天没有生意,我们就在夏天可着劲的囤物资,赤日炎炎下,常能看到茹江雪见领着我,两人步行几里路去卖草扇;偶尔也有邻居阿玉来和我,在廉价的绢上绣了花鸟虫鱼,由茹江雪见做成精美的扑蝶团扇,廉价卖给76区——吉原,绿鬓红颜,从早到晚络绎不绝的花巷。

      我刚穿越来尸魂界,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茹江雪见。
      彼时他穿着粗陋,黝黑的脸上胡茬脏乱,却手持一把书法团扇,温柔的给我扇着风。我睁开眼,就看到他,我觉得这人真是风雅呐。
      那一天,是尸魂界最热的一天,
      抛弃露琪亚的绯真,孤独死于夏日。
      另一时空凄凉离世的我,孤独来到尸魂界。
      茫然走在街上的茹江雪见,把绯真和我捡回了家。

      因贫穷而抛弃亲妹,因贫穷而死于酷暑。我看到这个叫绯真女人生前死后的一生。正是生命中最美的时候,她却被贫穷夺走一切,孤独死去。
      你都这么穷了,为什么还把我捡回来?我问茹江雪见,每天都有人死去,饿殍遍野,生命这种东西都不值钱了,你就那样,让我死掉不就好了。
      茹江雪见停下编草扇的手,说,我可怜你。
      “你这样年纪美好的姑娘,本该穿着漂亮和服,坐着漂亮车,有英俊男人写诗给你,也有伙伴分享你的快乐。”他不忍我死在酷暑,于是为我取名为雪岩,又掏出全部积蓄将我送进神社,希望我能挺过那个地狱般的夏天。
      “我想做你的同伴,你的兄长。”
      那个夏天死了很多人。而我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从此,我为茹江雪见的恩德,而珍惜自己生命。

      接受绯真身体的同时,我接收了她的一切,过去、现在,还有未来,我决定作为她活下去,因为我也可怜她。
      茹江雪见说的对,这样年轻的姑娘本不该死去。茹江雪见把她拖回了家,既然茹江雪见为她轻摇蒲扇、掏尽全部薄产,既然最后醒来的是我,那我就为她活吧,让她活的更好,让茹江雪见可以分享这份欢乐。

      茹江雪见和我,都希望她活得好一点。
      然而现实的贫穷从不曾放过我们。

      茹江雪见和我,都是不能成为死神的魂魄,在以力量划分阶级的尸魂界,我们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过着最下等的生活。很长的时间里,我不止一次梦到自己有大把钱,哥哥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了,我们不用再过这种卖草扇维生的日子。
      但最终,直到他离世,我都没钱来帮他。

      茹江雪见死的那天,立志要成为死神的阿玉,擦上厚厚的官粉,梳起云环雾绕的发髻,一袭粉裙,两袖曼丽的走进了吉原……
      我跪在哥哥尸体前,把我们的草扇一把把盖在他身上。
      黎明前,阿玉突然回来了。她身上还穿着吉原那平安朝时期的衣服,走到我旁边跪下,她拿出一对鞋,穿到我哥哥脚上,她说,不能让茹江雪见就这样走,他是体面人,总要有双鞋……
      那天,我忽然看透了这个世界。

      埋葬哥哥后,阿玉又回到了吉原。
      我在哥哥墓前坐了两天,空空的旷野上,我像只狗似的趴在哥哥墓前,墓碑上他的名字刺进我心里,我和他说,茹江雪见你死了,我为之活着的人,连你都死了,我还怎么办,你们都留下我一人,是叫我死去,还是让我像阿玉那样活着……
      第三天,扶着墓碑站起来时,我双腿发麻,两眼发晕,一时又跌回去,半边身子撞上石碑,疼得眼泪直直滚出来。
      我抬起手抹眼泪,抹着,抹着,就失控了,我扑到哥哥石碑上大哭,凭什么我们因贫穷而死去,凭什么有些人就天赋灵压,凭什么他们能成为死神,住在宫殿里,永远不用为吃喝发愁,凭什么我们没有天赋没有力量,就要死去,活的这么悲惨,一块石头都能欺负我……
      抱着墓碑,我像以前抱着哥哥那样大哭,然而,再没有人会轻拍我的背,把我抱在怀里安慰:雪岩,没关系,我们会有钱的,让雪岩穿漂亮和服,梳着高高的发髻,坐最高贵的马车……
      没有人了,这个世界已经把他夺走了……
      强烈的渴望从心底喷出,像一颗青苗自地心里冲出——我要活下去。
      不为任何人,只为我自己的意志。
      我站起来,抹掉软弱的眼泪——“诚挚在我兄茹江雪见之墓前立此宏图伟誓,我,不管‘我’是绯真、茹江雪岩,还是‘我’,我都必将活下去,我必将站到空之王座,我,必将手握这个世界对我的生杀大权,结束这个世界对我的残酷,我,必将站在万千白骨之上,睥睨这个世界。”

      .
      回家后,整理好一切,我坐在斗柜下,哥哥的牌位供在斗柜上,两柱香燃起,我在袅袅青烟中,认真思考自己怎么活下去。
      我唯一的手艺就是做扇子。
      现在已近夏末,扇子还能卖一两个月,天气会越来越冷,去年的棉衣还可以穿,冬天的干柴得开始捡了,往年我们提前两月去城外捡柴,哥哥把干柴劈成小条,放进罐子里,我们怕秋雨把柴火淋湿,就将罐子搬回家,用自己编的草垫子封住。
      记忆中那股木头味,熏得满屋都是。
      我捶捶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回忆与哥哥的过去。
      秋天没人买扇子,在秋天来之前,我必须再找份工作,攒够过冬的钱,否则这个没有人陪伴我的冬天,我一定会饿死。
      想了几天都没想出我可以做的工作,出去街上找了几次,也没有多余的工作给我。我就只好先卖着草扇,其它再看。

      生意不好,手头的草扇起初还能卖出几把,可随着夏天走远,秋阳似火,一切就困难起来了,我渐渐两三天才能吃上一顿饭。
      就在这时,阿玉回来了。
      她擦着铅白的官粉,嘴唇上涂着红红的胭脂,见到我时,她已没了往日的活泼,只是淡淡的问了我两句,就留下一袋钱,匆匆走了。
      接连四五天都没人买扇子,我上顿饭是四天前吃的,看到阿玉的心意,我虽然悲伤,但还是咬牙拿起钱,去杂货店割了两尺白绢和红绡,卷了几张白报纸。
      我开始做团扇。
      把白绢裁成手十多块手绢大小的布,每一块上都绣上唐朝时期的名贵花鸟,姚黄、魏紫、白芍、西府、绿牡丹、白鹰、藤黄鹦鹉……做成一把把风流古雅的团扇;红绡裁为小布,折成一朵朵艳丽的头花、胸花。
      最后,把做扇子剩下的竹条、做绢花剩下的布头收集出来,竹条编成灯笼骨架,在白报纸上画了花鸟虫鱼、小桥流水,糊在灯笼外,贴上点碎布头,涂上层白蜡,就做成了七八个漂亮的纸灯笼。
      这一做,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我提起自家编的篮子,独身前往吉原。
      秋风吹的树叶扑朔朔往下掉,天气已然转凉,但歌舞升平的吉原,花桥八楼依然在灯火辉煌中摇曳风华。
      提着篮子,我从后门进去“绿腰”。
      这是绿腰夫人开的花楼,绿腰夫人生前是教坊里最美的舞姬,死后来到尸魂界,得瀞灵廷里某位大人垂青,就在吉原开了这家“绿腰”。
      我哥哥在世时,绿腰夫人就喜他做的扑蝶团扇,每年都要来卖几次扇子。
      今年的扇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收我做的扇子。
      轻车熟路,我来到绿腰夫人的房间,她坐在镜前梳妆,纤美的手指拿起粉扑,雪白的官粉,轻轻扑在羊脂玉润的脖子上。
      我拿出自己的扇子、绢花,告诉她我哥哥死了。
      绿腰夫人听完后,没有说什么,拿起扇子看了后,她说茹江雪见的手艺没死。

      绿腰夫人要了我全部的扇子,给钱时,她说4天后有个扇舞宴,效唐明皇“舞衣云曳影,歌扇月开轮” 的《春种与庆宫宴》,如果我还有扇子,就在3天内送过来。
      我谢过绿腰夫人,将一部分钱装进荷包,剩下的快速缝进衣服里。

      出了绿腰夫人的店,我就去找了阿玉。
      色彩繁丽、灯花晕红的房间内,阿玉看到我把一袋钱推到她面前,就不悦的蹙起黛眉,“你看不起我,嫌我的钱脏吗?”
      “没有。”
      “那你是在做什么。”
      我低下头,“阿玉,茹江雪见死了,我能自己活下去,你不用把我当你的包袱。”
      “正因茹江雪见走了,我才得照顾你。”阿玉不像过去姐妹一样和我说话,她现在一幅长辈的样子看我,“雪岩,你是茹江雪见的包袱,茹江雪见走了,就该由我来背着。”
      我抬起头看阿玉:“我已经不是包袱了,阿玉。”
      阿玉露出惊愕的表情。
      我说:“当年茹江雪见救我性命,我为报他恩德,而成为他妹妹,成为他肩上的包袱,陪他一起活下去,可如今他走了。”

      一场魂葬仪式,让曾经高贵的人,不管皇室制扇的手工艺人,还是千金姬,只要没有成为死神的灵压,都只能沦为社会底层的贫民。
      活在底层,却有一颗上等人的心,这是何其悲哀啊,又有几人能活下去?
      茹江雪见是浪漫的,他有一颗高贵的心,一个艺术的世界,这样的他,若要在苦难里坚持下去,就需要一个包袱,一份责任。
      我是他的信念、妹妹,让他活下去的希望——有时候,为别人活,比为自己活容易。

      “对不起,我知道你爱茹江雪见,过去就想和他一起照顾我,我很感谢你,阿玉,如果是过去的我,一定会陪你继续活。但现在,茹江雪见已死,我不再是雪岩,”我对自己阿玉说,也在对自己说,“我已决定为自己活、靠自己活,阿玉,以后叫我绯真吧。”
      ——被茹江雪见和茹江雪岩可怜的、寄予希望的人。
      “我不能做你的包袱了,我也不会去做任何人的包袱,为别人活的日子结束了。阿玉,我现在是只为意志而残存的傀儡,”手放在心上,我坚定的看阿玉,“我的意志就是,做这个残酷世界的大人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一章 茹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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