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装》关节在痒

1、1

　　这么多年来，也并不是没想起过那些死去的人，然而，他们实在令我痛苦不堪。

　　第一个死在我面前的人，是我的高中班主任张高。他秃顶腆肚，面色蜡黄，正是中年男子的典型模板之一，但性格爱好方面实在猥琐下流。

　　这个班主任是一个假惺惺的性虐狂，也只有这一点值得一提。他的皮肤几乎永远都是油腻的，那一叠的肥肉，令我与□□一样戒起猪肉来，甚至到现在看到肥猪肉都会忍不住作呕。而时至今日，张的厚重眼镜和眯缝眼、肥胖油腻的外表以及那自以为慈祥正派的笑容，已经无法再令我更痛苦些。

　　那时我刚从木梨村来到城市，初次见到那般的繁荣景象，我想那时我一定很是呆傻，以至于让人一眼看出来我的愚昧可欺。犹记得在做过体检后，被张三言两语吓住时的情景。我甚至以为他便是我的贵人，会助我度过这人生最大的难关。

　　真是年少轻浮易信人。

　　虽然我的高中是一所作风良好的市重点，然则不知道通过怎样一番运作，竟让我住到了张的家里。那时他自然得到许多人的夸赞，连我亦是很感激，有谁能知道，这个在学校宿舍已满的情况下不嫌麻烦地接纳一个贫困女学生住进家来的已婚中年男教师，竟会对学生进行威胁、诱|奸、强|暴、虐|待？又有谁能想到，已是半个大人的高中生，竟然如此不知事？

　　也许我该感激？为那时张没有□□的癖好？

　　我不知道这件事对我的一生影响究竟有多大，我现在还在想：我的已定命运，到底在哪里开启？

　　令我着实庆幸的是，张的作为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工作。大学毕业后，幸得前辈青睐，我在一家心理咨询所实习不久后便可独立作业了。作为心理咨询师，我自然遇到了不少类似张建国的人，终究没有怒从心起，再将之暴打一顿驱逐出去。

　　在费去大周折将这些人对我的影响消磨殆尽之时，我居然再见到林凡。

　　那时我二十四岁，他也正是年华丰茂。

　　我坐在咨询室里，看到他的资料。我心中大动，又想着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事，孰知确实有。

　　尽管觉得没有太大希望，在等待他到来的时间里，我还是坐立不安，几乎露出抓耳挠腮的丑态来。他大踏步走进来时，我还有些怔愣，尽管数年未见他，我还是认出他来了，但实在是太惊讶。

　　谈话间，我一边回应他，一边努力让自己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比之之前所有案例都辛苦。

　　只是其时他已是事业有成，来与咨询师倾泄压力罢了，因而那次后我未再在所里见到他。

　　同年再见到他，他正与人争辩，行事张扬，态度跋扈，对方只面露难色，申辩几句，他便一掌掴去，不留丝毫情面。

　　这一年第三次见他时，他看起来却是个可怜人。他正与一男子纠缠，旁有一俏丽佳人并立。他甩给那女子几个耳光便被男子推搡倒在地上，于是变得面容更加狰狞，直挺挺地对那男子嚷：“姓陈的，你对得起我么？你对得起我么？”话中犹有乡音。我本想上前扶他，与他相认，我并不嫌他同苦情女主一般的作态。然而那陈姓男子先我一步，抛下那俏佳人带他离去。

　　此后，我近六年未再见他。

　　我与他，仿若一旦相见便会为对方带来莫大的痛苦。我们都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也都见证了彼此极度狼狈而可怜的时刻。这应该就是原因。

　　也许我对于林凡是蚊虫轻叮，过了无痕。
　　然而林凡于我来说，就像一个杂乱的回忆包裹，打开后只能全盘接受。

　　正如这晚的梦。

　　梦里，他呵呵笑着，把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