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之女（GL）》萧锦灏

15、《十五》

　　《十五》
　　“你知道的，那个时候父亲经常不在。”
　　这个我是知道的，初中那会儿，我妈是在外打工的，我跟我爸在一起，因为他观念比较封建，认为女孩儿就只能温文尔雅，沉默安静，而我却完全做不到那样。也就常常和他冲突，也经常半夜从家里跑出来，那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有梁静这个好友，更是有恃无恐，长时间的不回家，我爸知道我执拗，吃软不吃硬，但自己又拉不下脸面来向我道歉，都一直冷战，我也像是野鸭子一样无忧无虑，那时候的想法大概就是‘反正还有梁静，我爸不要我，还有她呢，总会收留我的。’
　　幼稚的想法现在想起来有些可笑，但却看得出，那个时候我对于她的依赖就已经超过了父母……
　　或许，有些事情很早就开始萌芽。只是人们一直没有发现而已。就像是资本主义在明朝已经萌芽，却没人在意，没人知晓。有些情感，或许就是这样，萌芽之时，无人可见，当情感一步一步脱轨，成就了悲剧时候，人们才开始悔恨为何没有好好照料情感的嫩芽。
　　“从我的祖爷爷开始，我们家就已经开始在国外居住。”
　　“你的汉语又不差！”我小声接嘴。
　　她轻笑了一下，然后耐心解释。“关于祖爷爷的，我没有记忆，但是爷爷却是知道的，他为人极其严格，对于子女的教育都是采取封建的态度，要求高，管教严，虽然生活在国外，我们家人的汉语却是一个不差，而且，爷爷还曾规定过，在家里谁要是说话带有半点英文或者口音不对，就罚跪，男子是三天，女子是一天。我们家，除了妈妈是纯正的国人，不会说英文，其他人都曾被爷爷罚过，甚至是在我家伺候的人……”
　　“……呃……”一时间，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一句话突然浮上心头‘每个强悍的人背后，总是有一段趋于变态的经历’……果然，从小就那样，梁静不是天才才怪！
　　不过，那样的严格下……比起普通的人，是要悲惨得多了吧！
　　“十三年前，医生给外婆下了死亡通知书，她，只有一年的时光可以度过。外公早逝，外婆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在国外却一直很想家里，想原来的老屋子。父亲同意我和妈妈还有外婆一起回家，但是，家里的老房子再就已经被拆掉了。建成了那个时候的‘阳光绿岛’（小区名字），父亲按照原来老房子的位置买了房子，我和外婆，母亲就住在哪儿，父亲在国外有工作，放假了才会偶尔飞回来。或许是因为外公的庇护，外婆一直到初三上学期才去世。毕业之后，我就去了国外，出国那天，你没来送我……”
　　她带着鼻音，有些撒娇的意味。
　　“你根本没有告诉我。”我陡然放大声音，不说这个，或许在我听她诉说时候还会伤感叹息，突然说到这个，我却一下子火了起来。就是因为她的突然人间蒸发，导致了至少两年的恍惚时光，那段时间，就像是蝉被埋在土里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去的暗无天日和焦躁无措，痛苦，如同火山找不到爆发的出口，痛苦，难熬，度日如年……
　　失眠与失神是我最好的朋友，满脑子都是她，甚至，还曾看见过窗外她的幻影……有时候梦中梦到了，醒来，在床上坐一整天，忘记上课，忘记一切，精神几乎崩溃。也正是那个时候，母亲不再打工，回家陪我。
　　大概就是那段极其孤独和破碎的时候，妈妈在身边，我才最爱妈妈，也最不想让她受任何伤害。两恩无以回报。
　　——生养之恩。
　　——拯救之恩。
　　我的一切，都是母亲的……
　　“那天父亲突然决定要走，什么行李都没有带，就离开了，我出门的时候看到李乐，明明让李乐告诉你了。”
　　“根本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往日的委屈有了发泄的源头，我终于有些歇斯底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凝视我，平静地凝视我，什么都不说，甚至，一动不动……
　　焦躁的心情被她的平静抚平，我终于泻下气来。无力的躺回床上。
　　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管什么原因，现在，我回来了，不是么？”她才吐出一句话来，温柔的语气似乎一切的隔阂都可以被消除，什么误会，什么错过，什么纠结，一切都不重要。
　　而我却根本不这样认为，十年！十年！我不明不白等了十年，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那种几近绝望的崩溃感，我曾很多次想过死，甚至，有一次已经走入水中，水已经没入脖子，却被李若寒拉回来，狠狠打了一顿。
　　那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
　　即使是错过，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不找我？我家不行，平民阶级，那个时候有个什么钱去干什么？甚至电话都没有一个，家里，唯一的电器是爸妈结婚时候买的长虹电视机。
　　她出国，就音讯全无，有没有想到过我？！我怎么办？……怎么办……
　　“你想过我曾经为找你，几乎疯掉了么？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既然说爱我十三年！可你有没有想到过我？”一句话，我问的很平淡，也有些绝望……
　　“那个时候，你当我是朋友。”她不再看我的眼睛，灯光下，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朋友？！哼。”我嗤笑一声“朋友就不会关心你去了哪儿，就不会伤心你不辞而别，就不会为你离开伤心难过，就不会想要找你几乎疯掉，就不会为了找你傻傻的攒钱幻想可以那一天去找你，就不会想念你,就不会一直忘不掉你,就不会关心你过的好不好，就不会想要知道你的近况，就不会……？”最后，说的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时候，我直视她的眼睛，纯黑的眸子里，我看得到我的倒影……
　　长叹一口气。我第一次对她说话带上了教训的语气“你未免把朋友想象的太无情无义了！”
　　她的脸上，似乎出现了失望，不过，只是一瞬间，也许是我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