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花卿墨

9、chapter8

　　莱茵与帕德的战争再一次打响。

　　霍格上了战场，极少有时间回到宫殿。

　　阿洛狄亚每天对着魔法石不断研究，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只有维利尔察觉了她的异样，每次都会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看好一会，再默默离开。

　　然而她没有任何心思去理会，因为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来不及，就有可能再一次让悲剧发生。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她额头的印记改变了形状。

　　王宫外的世界俨然成了一片废墟。

　　火焰不断焚烧着城墙，风刃凛冽地切开魔法护壁，坚冰冻结了凝固的血液。

　　这里不再是昔日的王城，而是人间地狱。

　　嘶喊声，刀剑刺入皮肤的闷响，阿洛狄亚都充耳不闻。

　　她缓缓穿行于满目疮夷中，洁白的长袍，飘扬的金发，格格不入的平静，使她宛如一个降临凡间的天使。

　　一些士兵停下手中的兵刃，将目光转向她

　　。渐渐地，厮杀声越来越小，最后归于寂静。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她来到战场的中央，停下了脚步。

　　“阿洛狄亚！”

　　莱茵一方不知是谁认出了她，开始高呼她的名字。

　　威克那多自然知道是她，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能喝令士兵保持安静。

　　伊诺站在后方，同样没有出声。

　　他们已经有太久没有见面了。

　　霍格站在她的背后，也同样摸不清她的意图。

　　阿洛狄亚站在原地，举起法杖开始咏唱：“在漠然的无尽孤寂中停留的创造之主，在空虚的永恒伤悲中穿梭的末日之灵，掌控真实与虚幻的至高存在，请聆听我的述求，交错光明与黑暗，划破最终的界线，让神明重现！”

　　伴随着她的吟唱，一个洪亮的声音出现在天边。

　　“莱茵帝国的圣女，汝召唤吾，所为何事？”

　　这是…创世神的声音！

　　人群开始骚动，他们隐隐有些不安，却迫于震慑力而不敢乱动。

　　“请您停止战争。”

　　“汝可知，使用神明之眼的代价？”

　　“知道。”

　　阿洛狄亚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慌乱。

　　伊诺却变了脸色，他曾经听母亲说过，召唤神明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由于这只是个传说，他也并未放在心上。想不到，阿洛狄亚竟然真的做到了。

　　“阿洛狄亚！”

　　霍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别做傻事。”

　　“霍格，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只有神才能做到。”

　　惩罚人，这的确是神做的事。

　　因为神拥有人所没有的力量。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不再让更多的人失去亲人，不再经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就像伊诺失去了母亲，霍格失去了妹妹一样，安蒂娜和薇丝尔特，都是因为战争而死。

　　当人心变得贪婪的时候，神便成了唯一的救世主。

　　“吾答应汝的条件。”

　　阿洛狄亚额头的印记越来越浅，直至消失不见。

　　“太阳的光迹与月亮的引领在漆黑的路途上，照耀出灿烂的黄金之道流动不息的泉水，绵延不止的白绢，汇聚成梦想的河流，历经死寂的山脉，倾进真实的大海，希望的种子在应许之地扎根，长成恒绿的世界之树，结出鹅黄的果实，散落洁白的羽翼翱翔於残破的大地，永恒的不灭之炎，幻化无尽的红莲，将燃烧的誓言洒落，唤醒沉睡的大地。

　　”神的力量在生效，废墟在重生，所有枯萎的树木恢复了原样，干涸的湖泊重新注入清泉。

　　阿洛狄亚的身影被光芒笼罩，逐渐变得虚无。

　　“再见，霍格，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

　　阿洛狄亚向他微笑。

　　他为她编织的藤床，他骗她吃的酸酸果，都是她最宝贵的回忆。

　　最后，她望向那个沉默的少年。

　　她微笑着，脸上是满足的神情。

　　伊诺知道，这已经是她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回望她，露出一个笑容。

　　“再见。阿洛狄亚。”

　　“再见，伊诺。”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弥漫开来。有如新生的绒萱轻柔飘渺。

　　
 
战争结束后不久，塞纳里斯病故，伊诺正式成为莱茵国王。

　　他收回了百姓使用魔法的能力，一度使得群众不满。

　　
“王，您真的决定这样做？”

　　威克那多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已经别无选择。”

　　他望着窗外，金碧辉煌，繁华不夜。

　　这是阿洛狄亚用生命交换的王城，他不能毁掉它。

　　“其余的事都不重要，我的眼里，只有这座王城。”

　　他的心已经随着她的死亡而沉寂，他的余生，只为守护这座王城，守护这最后的神迹。

　　霍格同样继承了帕德的王位，然而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

　　因为他知道，他要用他的双眼，继续替阿洛狄亚看这世界。

　　霍格没有王妃，在他心中，已经有一个身影长驻在那里，无可替代。

　　“生日快乐，阿洛狄亚。”

　　霍格将一束绒萱放到她的墓碑前。

　　阿洛狄亚和薇丝尔特葬在一起，就像她们始终活在他的记忆里，不曾走远。

　　他会时常来陪她聊天，不让她孤独，因为他懂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最初他曾以为他失去了一切，他用疯狂来纪念着她。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她的存在，他自欺欺人地认为她还活着。

　　然而逐渐地，他接受了事实。

　　后悔只是为自己没能做得更好寻找的借口，哀悼也只不过是不再让自己难过的依托。

　　霍格从来都不是会后悔的人，所以他会向前看，不再留恋于过去。

　　风吹起绒萱的花瓣，一如当年那场洁白的雨。他微微眯起眼，嘴角上扬。就像透过那些细碎的花羽，又看见她纤长淡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