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剪剪随清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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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姐。”
“氤氲。”
出了玉粹轩门，我们不约而同地开口，不由得对视浅笑。于是，我们沿着御花园的边上绕着，小李子，烟兰他们在我们后面，也不开口，只静静地跟着。
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几年不见，氤氲的变化，是看得出来的。且不说，当初的稚幼，只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从她眼里的神情看到了属于女人的娇媚。
“你。可好？”两手轻轻握在一起，踌躇再三，还是笑着问了她一句。
“姐姐，莫再担心我了。”氤氲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我很好。”
真的很好么？在他娶了侧福晋，嫡福晋，生了一子一女，并且嫡福晋也大腹便便了。这样，你也很好吗？
我在心里默默的问，并没有说出口。
“那，福晋呢？”我斟酌了下，继续问着。
“福晋……”她顿了顿，“福晋对我也好，我是爷的人，也就是福晋的人。福晋待人一向和蔼，并不作势的。”
“爷的日常起居，也是我在打点。福晋交代的，……偶尔做错事了，福晋也不多说，只吩咐我重做罢了。”
……
我问，她答，都是些日常琐碎的小事，氤氲算是十三阿哥贴身服侍的。福晋待她也算不错。
只是，我始终有些闷闷的。
你甘心么？你，不难过么？那是你的爱人吧，你如何能眼望着他与别人举案齐眉？
我有些悲凉地默然。
“玉儿姐，八爷为什么没……”我正在神游的时候，氤氲突然问我。
我没听清，“什么？”我转过头问她。她噗哧一笑，“玉儿姐啊，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出神？我是问，”她俯下身子轻轻在我耳边道：“姐姐为何没跟了八贝勒呢？”
我吓了一跳，“莫要胡说。”氤氲收敛了下，接着说道：“玉儿姐，我称你姐姐，便是真当你是亲姐姐的。”
我点头，有些黯然。“我自然也是当你做亲妹妹的，不然，也不会犯下错事，让你后来受苦。”
氤氲忙说：“玉儿姐，不怪你，说起来还要谢谢姐姐。如果不是姐姐那年在长春宫的那番话，或许氤氲就熬不下去了。姐姐担心我，我自然知道，没有消息给姐姐，是因为……因为……”她没有说下去，转而道：“希望姐姐能体谅。”
我有些了然，必然是顾及到十三阿哥的情绪，才会如此。“自然能体谅的，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好，我在咸福宫也心安了。”
“嗯，我以为，姐姐已经随八贝勒去了。那一年听闻八贝勒府里进了人，还以为是姐姐。却并不是。玉儿姐，你究竟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
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氤氲，我想平平安安的出宫。”我望着前方，缓缓说道。
“那出宫以后呢？姐姐以何为生？终身又作何打算？姐姐可想过了？”
“出宫以后……”是啊，出宫以后，就自由了。我想回家，要怎样才能回家啊？
出宫，好似很遥远的梦。还有八年，这八年里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姐姐？”
我沉了沉气，“出宫以后，我想回家。”回到那片土地，我想回家。
“姐姐……”氤氲轻轻叹了口气。“姐姐还是没有想起来么？”
“想起什么？”我疑惑地问。
氤氲看着我的眼睛，一声一声送来，“姐姐彻夜不归那日，正是接了家里消息，姐姐的母亲重病不治亡故了，所以姐姐悲伤之下，才跑出去的。”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玉儿家里没办法送消息进来，不曾想，原来真情是这样。这样说来，玉儿也无亲无故了。我虽有些难过，却也不是特别悲伤，对不起了玉儿的娘亲。
“谢谢你告诉我。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出宫。”
“姐姐……我不是要劝姐姐如何。姐姐就没有想要跟从的人么？”
“想要跟从的人？”
有吗？曾经，我以为会是他的。后来知道，终究不是。那现在呢？
“氤氲，方才我没有问你。现在想问问，你真愿如此过一生么？看着他娶亲，看着他子孙满堂，如此，你便满足了么？”我反问。
氤氲神色一动，“玉儿姐，氤氲没有念过书，不知道怎么说。”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知道，十三爷说的，我都信，十三爷做的，都是有理的。就像姐姐那时候说的，十三爷，就是我的天。至于福晋，嫡福晋对我极好的，十三爷的人，也是我的主子。服侍他们，是我的本分。”
我有些语塞，她所说的，她所想的，她所信奉的道理，是我不能接受的，而我所问的，所考虑的，在她看来，也是完全不可理解。她所爱的方式，完全抛弃了自我，完全以他的行为当作准则。这在我来说，似乎也是不可做到的。
我不由暗自地叹了口气。
“玉儿姐，你既这么问了。氤氲也想问问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姐姐突然问我这个，莫非是因为……贝勒爷？”
我看着前方，脚步不停，脑海里翻滚出一幕一幕的场景，都定格在他时常露出的浅笑上，“氤氲，我，他，……”
“嗯。”
“氤氲，你猜的不错。确是因为贝勒爷。”
“良主子那时突然要姐姐去塞外服侍贝勒爷时，我有些担心。毕竟那时姐姐的‘病’方好，我想万一被寻着错处，可就麻烦了。可后来看贝勒爷对姐姐的做法，也未作惩罚，有时还护着，才放心。一直以为，那次塞外回来，贝勒爷可能会讨姐姐去。怎么，这么几年，贝勒爷都没开口过么？”氤氲微微侧过头来看我。
我也看了她一下，“……我知道。或许那时不觉得，后来你走了，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绕着最远的道路慢慢的走着，我慢慢的讲述后来发生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原本以为已经忘却了的事情，原来都在我的脑海里静静的躺着。
曾经他送我的书，送我的怀表。
曾经我做给他的手套，绣给他的荷包。
曾经他在我最心动的时候要我跟他走。
曾经我在最动摇的时候被八福晋敲醒。
还有那个冰冷生痛的吻，那一声质疑。
……
“……我也不知为何，我们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我越说越有些感伤，声色便低哑起来，“贝勒爷来，我奉茶。而贝勒爷总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喝完茶，有时互相聊天，有时沉默，而后离开。一开始我有些局促，后来便愈加自然。……”我的声音慢慢低至虚无，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氤氲的表情，随着我的表述，从开始的惊讶，到震惊，最后归于深思。待我叙述完毕，两下沉默了很久，氤氲突然说：“如若说因为贝勒福晋……我听姐姐所说，现在的情形，贝勒爷很宠着姐姐啊。”
“宠…么？”我喃喃地低问。
“嗯，且不说贝勒爷在姐姐身上用心，送姐姐的东西。单是对姐姐那‘病’的不究，之后又对姐姐如此尊重。姐姐，是不满足么？”
不满足？若说我有何不满，我挑不出来。
“那姐姐是……因为……福晋？”
她！毕竟是在那儿的，我岂能无视。我默认地点了下头。
氤氲露出了然的表情，“姐姐，有句话，氤氲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笑了笑，“你我之间还要客套么？有话就说。”
氤氲也笑，“记得姐姐曾经对我说，如果我想到爷身边，就一起努力。还记得姐姐在良主子和贝勒爷面前提出带上我，这样我才到了爷的身边。我看姐姐对贝勒爷并非无情，为何跨不出这一步呢？贝勒福晋虽然在，如果姐姐已经是贝勒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说辞。何况，贝勒爷如此尊重姐姐，必不会让姐姐委屈的啊。”
“这样……可以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个，我觉得姐姐想得太细。姐姐当初也并没有想到我们今日不是么？这是氤氲的浅见。姐姐比我懂的多，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氤氲也是说说。”
一直以来纠结于心的结，有些松动。曾经因为他的福晋，让我对未来却步。而我缺少的，正是我在草原上丢掉的勇气。喜欢，就去追。曾经我这么鼓励过氤氲，我以为是害了她，我的所谓的鼓励害了她。却没想到，时隔几年，氤氲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而我呢？为何不敢踏出这步？固然因为他有福晋，但最终还是对他的感情的不确定。因为反对，赢得了些许自由平等的空间，而由这个空间延伸出来的感情，或许才是我想要的细水长流，亦或是这份感情，动摇我第三者的观念。
我似更加迷茫了，又似逐渐清醒。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剪剪随清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