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初静暗香生》奶***猫

3、3

　　“啊——！”绷紧的神经瞬间断了，脱口而出的尖叫声仿佛是从嗓尖挤出来的，破碎暗哑。挣扎着往后退去，内心的恐惧膨胀到了极点。
　　“向晚，向晚！”恍惚中是青儿在摇晃我，勉强睁开眼，抓住青儿的手，才有一点安定的感觉。再往身边一看，那个扑进来的黑影，竟是披头散发，满脸泪水的小东子。
　　“向，向，向晚姐姐——”他一把抓住我，手指着门外，抖的说不出话来。
　　我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想不到是被他吓得这样，心下有一丝赧然，倒盖过了恐惧。甩开小东子往外便走，边掀帘子边骂道：“哭什么，去守着主子，不许出来。”顺势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扑面一阵冷风吹来，刺喇喇的立时钻进了人的骨子里，竟不像是春天的光景。原本已经泛白的天空，也不知怎么竟黯淡下来。
　　院子里一时彷佛笼罩着一层灰气。朦朦胧胧的，小东子他们住的偏房外头，一动不动的，立着个影子。
　　四周愈发诡异的安静下来。身后小东子的哭声听不见了，廊上鸟儿们声声的鸣叫声也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绵延不断的寂静缠绕上来，像一根细细的丝线，慢慢勒入身体的最深处，缠住了呼吸，绕住了思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低声试探的喊道：“谁——小林子？”声音却像卡在喉咙里，细弱几不可闻。
　　那个影子轻轻一晃，开始动了。

　　它的姿势非常怪异，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慢慢的，慢慢的，往这边转过来。
　　随着它的动作，呼吸也像要顿住了。我不敢再看，却竟移不开眼，只能愣愣的站着，心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那裹在一团灰气里的影子朝我转过来，转过来。
　　模糊的雾气里，看不见它的脸。但居然有两团隐隐微微的绿点，闪着幽幽的光，从那雾气里鬼魅一样紧盯住我。打了个寒噤，拼命压抑下喉间格格的颤抖，有一股冰凉湿滑的气息从脚底蔓延上来，淹没了我。

　　院子里的灰气一层一层聚拢来，眼前愈发模糊，那两点绿光却更加幽冷。就在这空荡的让人心悸的寂静里，突然隐约有了一丝声响。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脚步声，又好像就回荡在耳边。声音很轻，却很清脆。像是花盆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有了一点勇气，定了定神，在心里轻轻问道：“婆婆，是你么？”

　　“轰”的一声，那灰色的影子竟应声而倒，扬起一片尘土，就不再动了。同时小眉惊讶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林公公，你怎么了？”
　　彷佛是有人在眼前轻轻挥手一扯，那层奇特而诡异的灰雾竟一下子散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天边的鱼肚白已经变成了透着淡蓝的浅红色的朝霞。小眉手里提着盏小小的纱灯，立在霞光里，脸儿红扑扑的，睁大了眼睛朝我望来。
　　那大张着四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竟是小林子。

　　小眉扬声喊起来，小东子和小音从房内跑出来，看见地上倒着的小林子，也不禁轻呼一声，上前去帮忙。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小林子搀起来，扶进房，又拿了扫帚把地上那一摊的灰尘泥土细细扫干净。心里的震撼还没有退去，院子里的风又起了，但我的额头，却微微渗出一层汗来。
　　都说深宫内多冤鬼。从进了宫，那些不能入主子耳朵的事情，姑姑们从不许议论。只是仍然有许多的故事，一点一点的流传下来。
　　还记得第一年在殿上伺候的时候，十几个宫女睡在一个耳房里。灯禁一起，不用当值的宫女们就躲在被窝里，听年纪大一点的姐姐讲永和宫后院的古井，讲御花园的树魂，讲钟萃宫的吊死鬼。
　　我和青儿在被子里手拉着手，牙齿格格打战。青儿偷偷把脑袋伸出去往窗外张望，我也伸头去看，那里黑洞洞的，没有光亮。
　　可那些毕竟只是听说，今日竟亲眼见到这诡异的景象。饶是我素来自诩胆大，也禁不住心寒的厉害，用手按住了廊上朱红漆的柱子，慢慢软坐在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