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会说的话》元栗

2、一

　　大概在两年前，佑介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了一年后回到家乡。家里，去世的姐姐留下的孩子乔乔那一年刚好满五岁，跟妈妈住在一起。妈妈嫌他工作忙，晚上回家吵，让他搬回以前住的单元楼。

　　过了几年宿舍生活，忽然一个人住，竟有点不习惯。虽然在学校那几年也没有跟谁处得特别要好，但每天在宿舍总是热热闹闹的，从不觉得冷清。
　　开了灯，退掉大衣往沙发扶手上一搭，懒懒地坐下来。忙了一天都不觉得累，停下来了，反而倒是累得不能动。本来答应了妈妈今天带乔乔去水族馆，结果临时接到通知说要开会，便失约了。妈妈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明天有时间的话，还是来家里吃顿饭。
　　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佑介又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慢地挪到卧室，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吃点东西。

　　原来住的小区靠近郊区，天黑后更显清净，只有一两家小酒吧开着霓虹的招牌在营业。不知道吃什么好，佑介双手插在兜里，沿路晃荡。胃隐隐作痛。
　　不远处便是路口，因为人行道两旁行道树长得葱郁，一时间像是终于走出阴暗似的稍稍明亮了些。转角处是一家叫做“淼淼”的水族店。
　　佑介停下脚步。他记得这家店，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印象里店长是个笑声爽朗的叔叔，每天开门后就会把店里的几箱小乌龟搬出来晒太阳，然后自己也抬个凳子出来门口，坐着抽烟看书。店里随时有着一股浓浓的腥味，但是并不讨厌。
　　跟以前一样，店铺的大小没变，只是东西放置的位置变了，鱼缸也换成了新的。在外面就可以看到一排整齐堆放的鱼缸，大大小小的鱼在略显蓝绿的水里瞎转。
　　犹豫了一会儿，佑介走了进去。

　　店里那股鱼腥味似乎比记忆里淡了很多，佑介微微笑了笑，四下环顾了一番，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面对器材柜站着，手里拿着个笔记本。
　　佑介转回头，自顾自地在店里闲逛起来。心里盘算着给乔乔买两条小鱼当今天没能去成水族馆的赔礼。门口摆放的那几个鱼缸里养的好像都是金鱼，只是品种和大小不一样。佑介弯下腰来仔细观察，也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不自觉小声自言自语道：“金鱼应该相对好养一点吧。”
　　“是呢。”身边传来的回应音把佑介吓了一跳，哗地直起身，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说话的人。对方友好的笑了笑。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长到刚好遮住耳朵，面庞清秀，大大的眼袋把他的眼睛称得更显眼，睫毛卷翘。相对他明亮的笑容，眼睛里却没有太多神色。
　　不过还是很漂亮。
　　漂亮的眼睛。
　　眼睛。
　　“你先看看吧，喜欢什么样的。本来准备关门呢，就清点了一下货物。”男人笑着伸手示意佑介随便看看，一边带着笔记本往不远处的工作桌走去，低下头，把笔记本往抽屉里一放，关上，“不过没关系，你慢慢看看，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
　　男人抬起头的一瞬间，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此时店里空无一人，像是刚才根本没什么人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