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忘记你》松音

18、香格里拉大饭店

　　我在演绎
　　一出一出的戏
　　戏里人物穿梭
　　或者是主角
　　或者是配角

　　“我一定要去吗？”我犹犹豫豫地问。
　　“去吧，乖哈。”
　　“我一定要去啊？”我第１００１遍地问。
　　“你看，我大哥结婚呢，你去吧，哈？”黄飞第１００１次回答我。
　　“可是——”我第１００２次地找理由。
　　“你不是总自诩灭绝师太？呵呵，没啥可怕的。”
　　“好！我去！”我一狠心，豪气干云地说。
　　“这才乖嘛！”黄飞拍拍我的头笑着说，我感觉自己像只蒙主龙恩的小狗狗，哎，连灭绝师太都搬出来了，再不去东方不败就出来了。

　　“欢迎光临！”两旁漂亮的服务生冲我点头哈腰，感觉自己有点飘飘然，有种贵宾的感觉。
　　“请问黄毅先生的婚宴在哪里？”
　　“这边，二楼一上去右手侧！”ＭＭ服务生彬彬有礼的往右手侧楼梯指。
　　宴客厅门口一个做工精致的喜牌上写着：黄毅先生于乐乐小姐百年好合！一些衣冠鲜亮的人进进出出，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我深吸口气走了进去，里边流溢着满满的婚乐，大厅从头顶的水晶吊灯到脚下的地毯都是金碧辉煌的，光用一个喜庆来形容似乎有点寒碜，我低头看看身上穿着的自己衣柜里最好的衣服，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参加王子宴会的灰姑娘，我没有会魔术的教母啊，哎……有点羞愧地低头找地方坐，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落座何方：新娘家人、新娘朋友、新郎家人、新郎朋友。我属于什么？站在那里发呆，感觉这个辉煌无比的地方和我那么不搭调，这里没有属于我的地方。我低着头返回原路，我想我还是应该离开。突然眼前的路被堵住了。
　　“石梅你来了！我刚刚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你？”
　　“你不是接亲去了？”我嘿嘿地笑，有种头一次行窃就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嗯，刚过来！你坐这吧？”黄飞把我领到了一个侧桌。
　　“嗯？”新郎家人？我抬头看看他，然后坐下来。
　　“我先去忙了，你自己坐这没事吧？”
　　“好！”我能有什么事呢。
　　环顾我的临时桌友，有男有女，不过一个也不认识。奇怪，杨叔宋姨他们怎么没来？我一声不吭地坐着听他们闲聊。
　　“听说新娘是个硕士呢。”一个中年男子在说话，很奇怪，不是只有女人才三八？
　　“嗯，阿毅不也是硕士？没啥啦！”一位穿着大红旗袍的中年女子挥挥手说：“新娘干啥的？”
　　“好像也是搞汽车的。”哦，同事？据黄飞同志说这位阿毅先生也是搞汽车的，我心里嘀咕着。
　　“阿兰命可真好！”一个坐在我对面的６０多岁看上去比较劳苦大众的阿姨说：“哎，你叫啥？”然后竟然没人答话，奇怪，他们不是在说新娘新郎的事吗？
　　“你叫啥？你认识阿飞？”恩？怎么感觉她在看我？难道是跟我说话？
　　“我？”我不太确定地指指自己。
　　“嗯！”我看见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头颅都在点头。
　　“嗯，我是黄飞的朋友。”我有些犹豫地说，我应该是他的朋友吧？
　　“哦！那你认识黄飞对象不？奇怪！怎么没看见她！”另一位阿姨级人物朝我转头。
　　“嗯，算认识吧。”我不太确定地说。
　　“嗯，长得是不是特漂亮？那张嘴巴可是真甜！呵呵……”
　　“是啊！是啊！”我听见很多人的附和。
　　“是吗？”我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好时尚好漂亮哦！”一个２０多岁的女孩有点崇拜地说，侧耳细听应该能听见口水淌在地上的声音。
　　“是啊是啊！”另一个２０多岁的女孩说：“关键是二哥他也有钱供得起！是吧？”
　　“嗯，二哥好疼她噢！要是我男朋友也这么好就好了！”
　　“你会的！”我冲她们笑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特别爱笑。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我们的新郎新娘跨过婚姻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耳朵就冒出了这句话。抬头，看见一身白色的新郎牵着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正从门口方向朝前台走去，一路穿越由五彩鲜花组成的拱门，一束灯光随着他们的身影而行。那个时候的我有点想哭，心底想结婚的那种情结又冒出来了，有时候觉得新郎是谁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是我就好了，哎，大概这就是奔三女人的心情吧。
　　“……祝大家吃好喝好！恭喜发财！”沉在自己世界的我突然被耳边的话逗乐了，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我，看来我没有大笑！寻找逗笑的源泉，发现一位穿着红色唐装６０多岁有点发福的男子从庆典台上下来，听见一身喜庆的司仪说：“谢谢我们的新郎爸爸精彩的祝酒词，现在有请我们的新娘爸爸发言！”一个戴着眼镜５０多岁的男子走上了前台。
　　“各位领导、嘉宾好！首先请允许我代表于家上下给大家拜个早年，衷心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拨冗前来参加小女的婚宴；敝人非常荣幸……”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不过也偷偷地羡慕起新娘来，心里有一种声音在说：“要是我结婚的时候父亲能出席婚礼并致词该多好啊！”
　　“……然后让我代表大家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之后是有些冗长的结婚流程，互赠礼物，点香槟……然后开吃。可是我却傻眼了：海鲜宴！只好不断喝饮料。
　　“你尝尝这个大闸蟹！”旁边一位和善的据说叫做“四姑”的中年女子把一块状似曾经让我浑身起红斑的大闸蟹放在我的餐盘里，我赶紧呵呵笑着谢谢她，看见脑门上小丸子的红叉叉黑杠杠在拼命地画。
　　“快尝尝！很鲜！”“四姑”冲我笑着说。
　　“嗯！”我左看右看之后决定撒谎。“嗯，我不会吃！”做乡下妹就乡下妹吧，总好过进医院，是吧？
　　“嘿嘿，这简单！”然后看见对方娴熟地拨弄那只倒霉的大闸蟹。
　　“这不就好了！”对方把弄好的蟹再次放到我餐盘里。
　　“嗯，谢谢！”我一脸感激地说：“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刚没看清楚，能不能？恩……”
　　“哦，你就吃吧！”对方似乎已经被我的白痴打倒了，转身去和其他不知道是战友还是对手的姐妹兄弟们争夺起其他更贵的海鲜了。我在心里擦擦额头的汗，终于解脱了！
　　“大家好！我是新郎的妈妈！”我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金红色旗袍看上去４－５０岁的女子冲我们这桌说：“我这是白酒！我干了，你们随意！”看见她豪气干云地一仰脖子，然后翻翻杯子，然后金红色已经飘到了下一桌。我侧头问刚刚那位和善的四姑：“她是？”
　　“她就是新郎的妈妈啊！是不是特有福气？”
　　“嗯！”我笑笑。我的妈呀！她就是黄飞的妈？我把所有可控制的聚焦光都锁定她：红色旗袍上镂绣着金色的牡丹，有点金光闪闪的，硕大的黑色珍珠项链——应该挺贵，大红色手挎包，暗红色的高跟鞋，盘得规规整整的头上戴着朵艳红色的大花。“真是富贵十足的女强人！”我在心里说，看见黄飞的父亲每次都是站在桌外围等着她祝完酒然后下一桌，感觉有点怪异。
　　“新郎新娘来了！”听见大家说！
　　“大家好！”近距离看新郎，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礼服，戴着一幅金边眼镜，和黄飞有点不一样，似乎多了点书卷气，新娘换了一身红色旗袍，窈窕的身材更显高挑，脸蛋漂亮，虽然没戴眼镜却不自觉地会飘过来一股淡淡的书香气。应该是很般配的郎才女也才吧？黄飞深灰色的西服站在新郎后边托盘，冲我点点头。
　　“石梅！来我们敬你一杯！”
　　“嗯！”看见新郎和新娘朝我举起杯来，我只好拿起桌上的饮料。
　　“早闻大名今天见真人，真是如闻其名啊！”新郎笑着看看黄飞然后说。
　　“嗯，谢谢，我也早闻大名！”我条件反射地笑着回答。
　　人越来越少了，我想我也该走了。我想我应该和新娘新郎说一声，不过他们还在忙着倒酒点烟，我想还是算了。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出去。不过在厅口外的休息台却被人拦住了。
　　“你就是石梅！”我听出了对方的肯定。
　　“阿姨好！恭喜恭喜！”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心里有一种胆怯。很奇怪，我这种打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灭绝师太也会怕人。
　　“呵呵，谢谢！今天太忙了照顾不周啊！哪天到我们家来再好好招待你！”金红色拍拍我的肩膀。
　　“嗯，谢谢！我——”我条件性地想要离开，不过我知道此刻我不能离开。
　　“新娘是不是很漂亮！”她说：“两家勉勉强强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虽然他家寒酸了点！”
　　“嗯。”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有点像示威，虽然不确定她的示威有没有意义。
　　“她爸就一个处级干部！算来他家是高攀我家了！你在读博士吧？我听黄飞说。”
　　“嗯。”我想说我爸是蹲监狱的，不过没说。
　　“这还差不多，那个阿玲我说就不行！虽然长得挺漂亮，嘴巴也挺能说，不过她哪里配得上我们家黄飞，工人家庭！而且就高中学历，也没啥正经工作！”不知道应不应该为自己的胜利竖起一面大旗！
　　“阿兰，这边找你！”宋姨！我眼睛一亮！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阿梅你也来了！”宋姨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
　　“嗯，宋姨好！”我笑着说。
　　“你们认识啊！”准备离开的她有些惊讶地问。
　　“是啊！”宋姨推推她：“阿梅我们先忙去了，你有空上家里玩啊！”然后她们就风风火火地走了。我长呼了口气，然后离开了金碧辉煌的香格里拉。

　　深冬的风一点也不激烈
　　有些无力在刺骨
　　冻伤花的喃呢水的窃窃
　　轮回依然静悄悄地碾过
　　故事在看不见的空气里
　　慢慢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