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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残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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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在心里对锟说对不起,苏义凡已经没有理智,伯母现在命悬一线,我不得不将你的仇先放下,绝对不能再有人在我眼前离去了。
突然,一声枪响。
苏义凡不可思议地看着伯母,眼珠似乎都要掉出来,伯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巧的手枪,此时枪口正顶着苏义凡的胸口,苏义凡胸口的血,正波涛汹涌地流。
苏义凡像只被扎了个洞的气球,缓缓摊倒在地上,手指着那正拿枪站着的妇人,嘴里念着“……你……你……”,终没说下去,手一摊,不动了。
尘走上前,摸着苏义凡的动脉,说,“没脉搏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粘了苏义凡血迹的手枪已经被丢在地毯上,伯母垂着手,走到诺躺着的地方,缓缓抬起手,想摸摸诺的脸颊,却又犹豫着停滞在离脸颊一寸的地方,眼里的泪已经止不住地滚落,一滴一滴,滴在诺的手背上。
“这就是我的小馨么?”伯母颤着声问。
脑子里千万个念头转过,要不要向伯母解释这其中的曲折离奇?她有没有精神失常?莫非她那夜是有意识的要救女儿?她终究知道多少,记得多少?
“……是的。”有什么要解释,有什么要问,都以后再说吧。
“真是我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已经这么漂亮了……我不是好妈妈,能不能原谅妈妈?”伯母深深看了看诺,终究还是没敢摸摸女儿的脸颊,失魂落魄地向旁边的落地窗走去。
伯母拉开落地窗的厚重窗帘,推开推拉门,原来外面还有个阳台,伯母走到阳台上,张开双臂,对这天际泛白的海岸线,深吸一口气。
海风带着咸猩味吹进房间,咸猩里透着死亡的气息。
我对尘抛下一句话:“回去立即安排诺动手术!”然后立即向阳台上白色身影冲去,可惜还是晚了,伯母张开手臂,向下纵身跳去。
这宅邸建在悬崖上,阳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在我眼前离去了,绝对不能再让诺失去母亲了。
我跳上阳台,脚下用力一蹬,向深渊加速跃去。
在空中,我抓住伯母,把她护在怀里,我在下,她在上,只要能为她缓冲掉撞击水面的那个冲力,伯母一定不会死。
风在我耳边呼啸掠过,我看到渐渐远去的阳台边上伸出人手来。
从阳台往下看是那么深的距离,原来跌落起来,是这么的快,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来不及将我最想记住的那一幕幕在记忆里再过一边,一定不要忘记了。
先是一种不能承受的钝痛,接着听到海浪拍打耳膜的声音,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很白很亮很花眼,让我有1秒钟的错觉,我是不是进了天堂了。
接着晴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激动地叫医生快来,眼里闪着水光。
原来是我还没死,我说呢,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天堂。
我仔细感觉周身的神经,只有手臂有些隐痛,我动了动嘴,也可以发出声音,看来不但没死,好像也没受什么大伤。
有医生模样的人过来,这摸摸,那看看,仔细检查一番,终于下结论,脱离危险期了。
晴掩面而泣。
“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叫老堂主来看你……”晴带着哭腔含混不清地说。
我摇头,叫住她,声音很小,还好她听见了。
“先别叫其他人来。伯母她没事吧?”
“没事,几乎没受什么伤。”
“诺动手术了?”
“恩,手术成功了。”
“好,我想休息下。”
我闭上眼睛,安心休息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忠伯和尘、晴都在病房里。
看到他们我很高兴,想坐起来和他们说说话。可是,我却动不了,我用双手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是下半身像被固定了似得,动也不能动。
“是不是麻醉药还没过?”我问。
尘和晴看着忠伯,忠伯却没说话。
尘和晴过来,调节病床床头的升降器,把床头调高,就着床的弧度,我基本算坐起来了。
我伸手垂了垂双腿,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用力掐,还是没感觉。
我拔下手上输液的针管,掀开盖着的毛毯,一下一下的扎自己的两条腿,腿上的血和手背上的血一起流出来,手背很痛,可是双腿一点都不疼。
不可能,一定是麻醉药的缘故,我再扎几下兴许就有感觉了。
手却被忠伯拉住,“孩子,孩子,别伤害自己了,你的腿受了点伤,现在暂时不能动,不过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医……”
“什么伤?”我从未打断过忠伯说话,这样很不好,但此刻我心里很乱。
“你救舒儿的时候,腰部撞到礁石上,损坏了神经,腰部以下现在暂时不能行动。”
原来是这样。
一时间失力,手上拿着的针头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有护士进来,帮我处理伤口,酒精棉在腿上的伤口擦来擦去,真的是一点都不疼的。
突然之间,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人也不想见。
晴欲言又止,尘抓着头发,忠伯看看他俩,再看看我,没说什么,带着他俩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身上看得见的伤口渐渐都好了,我却一直躺着,哪儿都不想去。
病房的一角,放着轮椅和拐杖,我看都不想看,我不能想象我要靠着他们才能行动的样子。
大家路路续续地来看我,忠伯,伯母,尘,晴,苏菲,小南,福婶……,他们和我讲很多话,我也和他们说说话。
伯母看着已经神情气爽,她并没有特意告诉我她是何时恢复神志,何时记起以往的事情,我也没刻意去问,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才是重要的。伯母的气色很好,总是带着优雅的微笑,为我端茶送水,她没有总将谢谢挂在嘴边,只是用母亲看孩子的目光注视我,把我当儿子一样照顾,这样就很好。
苏菲总是和伯母一起来,乖巧的按照伯母的意思,做这做那,很是孝顺。
不受压抑的小南,终于露出小孩的本性,居然是个恶搞高手,起先,尘还是仗着自己是大人,总是和小孩争斗,结果场场俱败,终于发展成见了小南就躲。
晴和福婶都不可救药的喜欢上小南,再次扩大小南无敌杀伤力的范围,晴见着小南就要先亲一口,福婶给我送的各种大补汤,总悄悄留给小南一份,小南在两位美女的滋养下真的长高不少。
只是,所有人都不提诺,诺也一直没有来过,我也没提,我心里明白,这只有一个原因。
如果我还能好好地走过去,恐怕我早过去找她了,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能逃一天,就逃一天吧。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看我的人路路续续都回去了,只剩下晴陪着我。
我反复看着中指上的戒指,心里对诺的想念越来越浓,浓到不能压抑。
去看看她吧,偷偷看一下就好,只看一眼就好。
晴帮我挪到轮椅里,看着小姑娘额头的汗水,我很不好意思,说,“是不是太沉了?看来以后不能吃福婶的大补汤了。”
“沉什么沉啊,我这汗,是因为堂主你都是骨头太疙手了,”晴放下我,一叉腰,架势吓人,“堂主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汤啊,今天的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你都只喝了几口!饭菜吃得更少,下次福婶来,我一定要告诉她……”
看架势,这一开说,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我连忙启动轮椅,说,“我先走一步了。”
“堂主,等等我啊,你要去哪里啊?”
诺的病房是我私下问护士知道的。不远,就在同一层楼,中间只隔了几个病房。
轮椅滑到诺的病房外,我这才想起,我坐在轮椅上,大大矮了一截,想通过房门上方的小窗看一眼诺,是不可能的了。
我抬起手,犹豫着是不是要敲门。
房门里似乎很多人在说话,在笑,我这样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晴追来了,在我背后说。
“我……还是改天再来……”我调转轮椅。
晴直接推开了门,一阵风从背后串起,房里里的欢声笑语失去阻挡,全数窜进我的耳朵里。
我回头,诺在窗台上边站着,正对着门口,尘和小南正在诺面前比着劲地张牙舞爪,想必刚才的表演很精彩,诺已经笑不可仰。
我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
已经被看见了,躲也躲不了。
我重新调转回来,启动轮椅,试图穿过只比轮椅稍宽的门。可是第一次使用的轮椅却在这个时候不受我控制,我没对准方向,咚的一声装在门框上。
我心里也被撞了一下,手术后的第一次见面,我就显得这么狼狈。
我努力摆弄轮椅的操作按钮,似乎什么被卡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心里急,越急越动不了。
晴和诺同时看到我的窘迫,一起来帮我推轮椅。诺离得我更远,却先奔过来,灵巧的身影在我眼前一晃,就站到我身后,轮椅左右晃了几下,我被退到走廊上。
“这位病友,对不起,对不起啊。”诺在我身后略弯下腰,连声道歉。
我听到的是,病友么?
我低头看看自己,原来我穿着福爱医院的住院服,诺现在也穿着这个。
“一定是我在病房笑太大声,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以后一定注意……你是不是住隔壁啊,我推你回去吧?”
推……我回去?
诺的声音很甜很美,此时却尖刻得让我想堵住耳朵。
“嘿……病友先生?”诺从背后站到我面前,弯腰对着我,友善地笑,手在我面前左右晃动,哦,我走神了,还没答话。
我抬头,迎上诺的笑脸,那是一种友好却没有温度的笑。晴站在诺背后,拉拉诺,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连忙对晴摇摇头。
诺看看我,又看看晴,迷惑的说,“晴,你和这位病友先生,认识?”
我赶在晴点头之前,连忙摇头,说,“啊,原来你叫晴,恩,晴,谢谢你刚才帮我拦住失控的轮椅,”我看着诺,努力给她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对这个轮椅的操作还不太熟练,我不应该在公共场合练习的,打扰你们了,抱歉,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们请继续。”我抛开众人,重新启动轮椅。
“还是我推你会病房吧,举手之劳的。”诺很真诚地执意要帮忙。
我执意拒绝。
那个“推”字,很刺耳,诺脸上的同情,我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