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二十一 ...
-
次日晌午时分,我正在房中临摹字帖,只听“砰”地一声,青罗忽地撞门进来,叫道:“公子,你快去看看!”我见青罗面色煞白,满脸惊惶之色,也不禁着了慌,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青罗道:“公子昨天晚上带回来的那位李娃姑娘,刚才我去给她送午膳,却见到她倒在床上,床边吐了好多血,我吓坏了,已经叫人去喊了无忧少爷去瞧,公子,你也快过去看看吧。”语气中已带了哭腔。
我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眼前一黑,不及细想,扔下毛笔就往李娃房中冲去,一进房门,便见李娃正闭目斜卧在榻上,面色苍白异常,地上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只留有一滩暗红的血迹,公孙无忧正端坐榻边给李娃号脉,我见公孙无忧双眉微蹙,面上却并无太多焦急之色,不由松了口气,轻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公孙无忧见我进来,轻轻放脱了李娃的手,说道:“她中了‘风之花’的毒。”
我大惊道:“什么,她中了‘风之花’的毒?”心中想到关于“风之花”毒性的种种恶毒之处,不由魂飞天外,忙抢上前去,撸起了李娃的衣袖,只见一段嫩藕般的雪臂之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水仙花形的印迹,花分六瓣,颜色鲜艳夺目,登时心如死灰,暗道:这定是李娃昨晚偷袭霍无忌时,霍无忌随手下在她身上的,颤声道:“这。。。这。。。。”心中翻江倒海,几乎恨不得就此死过去。
公孙无忧柔声道:“墨飞莫忧心,我最近从古书上学会了一门验血之法,正是解这‘风之花’奇毒的独家法门,我可以医好李娃姑娘。”
我心头一震,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公孙无忧道:“‘风之花’毒性并不难解,难的是它变方太多,正方复方共有八十五种教人弄不清它真实的毒性,因此常人绝不敢轻易下药,我这验血之法却正是克制‘风之花’的克星,到时我只需配制好所有种类的‘风之花’变方的解药,再从李娃姑娘身上取下一些血液,分成若干份,每一份里分别注入不同的解药,看哪一种解药能使血液颜色恢复如常,哪一种解药便是针对李娃姑娘身上毒性的解药。”
我闻言大喜,看着公孙无忧含笑的双眸,只不知说什么好,哽咽道:“无忧哥哥,我。。。。我。。。。”
公孙无忧含笑看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脊,笑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你的妹妹,不也是我的妹妹么?”转头看了看李娃苍白异常的面容,叹道:“都怪我过于迂腐,说什么男女授首不亲,昨晚见她昏迷不醒之时,心中便有些怀疑,却说什么也不敢拉起她的衣袖察看,否则也不必等到今日才发觉。”沉吟片刻,说道:“我现在开一剂药方,可保她身上毒性暂时不会上行。”提笔在竹简上写了一剂药方,命青罗前去抓药,转头向我道:“墨飞,我这套验血之法的工具庞大累赘,此行并没有带来,我明日便要回府,说不得,只好带着李娃姑娘一同上路了。”我点头道:“一切但凭你决断。”
不一刻,青罗便抓了药回来,煎熬过后,一勺一勺喂李娃喝了下去,我见李娃脸色渐转红润,心中一喜,不敢再打扰她休息,与公孙无忧等人一同从房中退了出来,只留两名仆妇在房中侍侯。
用过晚膳,我心中担心李娃所中之毒,又去看了她一回,见她呼吸平稳,沉沉地睡的正香,这才放下心来,出了房门,在凌云居中信步乱走,不知不觉,竟走入了一座花园之中,此时已是晦朔之交,天边只有一轮下弦月,连着几颗残星,映出园中一片凄凉之色,心中也不禁有几分凄惶,暗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想不到我与李娃两年不见,刚刚重逢,转眼却又是离别之时;公孙无忧这数月来与我朝夕相处,我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兄长一般,明天却也是不得不分别;霍无忌一直是我心中的魔靥,我一直都想着如何逃离他的手掌,可他突然就这样被逼往塞外,想到两人永远都不会再见,我的心中,却又忽然有了一丝不舍。唉,我总是这样优柔寡断,到底何时才能够有着《诗经》中‘海纳百川’和‘壁立千仞’般的广博胸襟呢?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忽然间脑海中一闪,想到:我还有去病!对,我还有去病,在这世间上,去病是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我仰起头,想着去病英俊的眉眼,想着他看着我时的温柔眼神,想着他搂着我肩膀时强有力的双臂,只觉一股暖意从胸中直涌上来,霎时传遍了全身,嘴角不觉地露出了笑意。
耳畔忽然一个声音温柔道:“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怎么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是微笑?”我睁眼一瞧,发现公孙无忧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旁,朦胧月色之下,只见他身披白裘,长发垂在肩后,立在那里,犹如谪仙临尘,正含笑盯着我,不由面上一红,微笑道:“无忧哥哥,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公孙无忧柔声道:“我刚刚正准备去看看李娃姑娘的身体状况如何了,想确定明日到底如何带她走才最为妥帖,却正巧见你从房中出来,往这边来了,我检查了李娃姑娘的状况无异后,就跟着找了过来。”
我问道:“你明日的行程都准备好了么?”公孙无忧点头道:“都已准备妥当。”我看着月色下公孙无忧俊美如同雕刻般的容貌,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不舍之意,低声道:“无忧哥哥,你。。。。你一路保重!”
公孙无忧眼中光芒一闪,忽地抓住我双手道:“墨飞,其实我。。。。我。。。。。”语气忽地变的急促,面色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急切神色,与平日悠然置身世外的神态已是全然不同。
我心中奇怪,问道:“无忧哥哥,你。。。。。”心中忽然想起那晚去病和他的对话:“无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我最了解,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也是喜欢墨飞的是不是?”心中一惊,暗道:“难道他。。。。。”还未待反应,只见公孙无忧忽地低下头来,在我颊边轻轻印了一吻。
我脑中“嗡”地一声,顿时满面通红,双手一挣,正要说话,却只觉手上一松,公孙无忧已放脱了我的手,身形一动,已翻身跃到了我身前的一丛树丛之中。
我怔怔地望着树丛,正不知如何开口,公孙无忧已隔着树丛低声道:“墨飞,对不起,刚才我。。。。我是情不自禁。对。。对不起!”顿了一顿,说道:“墨飞放心,李娃姑娘我定会将她治好的,绝不负你所托。”只听衣襟掠风声响起,渐渐远去,公孙无忧已去得远了。
我望着公孙无忧消失方向的树丛,想起刚才在我颊上的轻轻一吻,不由一阵怅然。
忽然间旁边有人“咳,咳”大声咳嗽了几声,转头一望,正见到去病那张憋笑憋得快要抽筋的脸,顿时额上垂下几条黑线,微微有些恼怒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又笑什么?”
去病强忍笑意道:“我从没见过无忧露出刚才那般神态,我一想起来,就。。。。就想笑。”终于忍耐不住,“哈哈哈哈”,纵声狂笑。
我一扬眉,盯着他眼睛道:“哦?公孙无忧亲了我,你就不吃醋?”
去病笑容一敛,走到我的面前,正色道:“墨飞,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而我的心里也只有你,这便够了。至于无忧,我只觉有些对不起他,刚才那一吻,就算是他对你相思之情的一种补偿罢。”
我谑笑道:“哦?作为一种补偿?你这话怎么让我想起了霍无忌,他高兴的时候,也喜欢将我送给这个献给那个,作为他心安理得的补偿工具。”
去病轻轻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道:“墨飞,我与我哥哥不同,我哥哥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把你做为棋子,而我,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会听你的,绝不会勉强你为我做任何事。”
我看着去病那张月色下比月光还更要柔和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意,也紧紧握住他手道:“去病,你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够身披铁甲,北击匈奴是么?”去病点头道:“这是我一生的夙愿。”我轻声道:“我的爹爹是被匈奴人杀死的,以前我从没奢望过能够替他报仇,可是现在,我决定了。”说到这里,我语气中已满是坚定之色,铿然道:“我要与你同骑战马,共同驰骋在无垠的草原上,击杀匈奴骑兵,不仅是为我爹爹报仇,也是为了保住我大汉江山永不受匈奴人侵犯。”
去病眼中闪出狂喜之色,猛地一把将我搂在了怀中,哑声道:“墨飞,你叫我。。。。叫我怎么疼你才好?”
我被去病搂得难以呼吸,笑着挣开了他的怀抱,拉着他坐在了花园中一片草地之上,转身仰躺在他的怀抱之中,双手向后攀上他的面颊,拂摸着他挺拔的眉峰和英挺的鼻梁,笑道:“刚开始我被霍无忌关到飞絮阁那会,心就像死了一样,感觉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后来我遇见了你,这才感到生命中渐渐有了光彩,现在,霍无忌已永远威胁不到我了,我又可以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欢喜,我觉得我现在又真正地活了过来。真的感激上苍,让我今生能够遇到你。”
去病不答,低头在我的后颈上轻轻噬咬,湿滑的舌头轻轻触碰着我的肌肤,我只觉一阵阵酥麻的感觉直往心底袭去,无边幸福的感觉渐渐将我包围,抬头看着天边那轮渐趋皎洁的下弦月,我在心里暗暗祝祷:但愿明月有知,让我和去病永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