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雨之城

30、第 30 章

　　王亮仰面倒在自己床上，一条腿还耷拉在床边地上，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天花板出神。忽然门开了，月光里一个人走了进来，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谁，王亮一条胳膊横在脑门上，没有吭声。台灯啪的一声亮了，刺眼的灯光照过来，王亮不由侧了脑袋朝床里，只听得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怎么不脱衣服睡觉？我给你打水洗洗脚吧？”
　　王亮转过脑袋来，只见日思夜盼的小英正站在床前，俏生生的身子依然是以前的模样，王亮不由的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抱住小英说：“小英，你怎么才来啊，我想死你了。”
　　小英被有力的双臂紧紧抱着，鼻子里全是男人身上热汗的味道，不由得腰膝一阵酸软，直欲向下滑，犹豫片刻，忍不住伸手也抱住王亮的腰，把头靠在王亮的肩膀上。
　　王亮轻轻的说：“小英，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呢？你嫁给别人了吗？”
　　小英颤声说道：“怎么会呢，你不记得我们五一结婚的吗？我这些天都在自己家呢，等着你病好了再来陪你。”
　　王亮问道：“那你上次怎么跟那个文斌在一起，还打我，骂我。”
　　小英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说：“我是骗你的，就怕你老想着我，对你的病不好。你这不是好了吗？我又来陪你了。”
　　王亮拼命的点点头说：“好了，我好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答应我。”
　　小英用力的点点头，呢喃着说：“我答应你，再不跟你分开了，永远也不离开你了。”
　　灯影里，两个人慢慢扭转了头，彼此寻找着，火热的嘴唇瞬时贴合在一起，久违了的感觉格外的让人激动，两个人一边用力的吸着气，一边不停的纠缠着。

　　彻底宣泄之后，王亮疲惫的睡了，旁边的小英却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定定的看着窗外发呆。良久，小英推了推身边的王亮，见没有醒来的样子，小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起甩在一边的衣服，拿上一个脸盆，在院子里清洗了自己。回身看了看王亮的屋子，清秀脸庞上的两颗眼珠在月光下透露出绝望。沉思片刻，略显犹疑却又坚定的神色在她脸上浮现，王梅转身登上台阶，打开了王顺生老两口的卧房，在一个小柜里掏摸了片刻，找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看看，里面的蜡丸还在。小英攥在手里定了定心，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灭了屋里的灯，回到了王亮屋里。

　　王梅上床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哥哥的大腿，睡梦中的王亮感觉到小英上床来，侧身一把抱住小英的腰身，继续睡起来，很快传来一阵香甜的呼吸声。小英半躺在王亮身边，看看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和那小小的药丸，再看看身边的王亮，伸出一条胳膊，把王亮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抚弄着王亮的头发。

　　“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黑暗中，王梅轻轻的说着。
　　王亮依然酣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哥哥，这些故事憋在我心里，我好害怕，讲给你听听好不好，说出来了，我就不害怕了。”王梅自己说着。
　　“哥哥，五一的时候，是别人家的女孩儿结婚，借了咱家的院子摆酒席，你以为是咱家摆喜酒。我那天是伴娘，穿着红衣服，你以为我是新娘，就在夜里跟我成亲了。我好害怕，又好喜欢，我从小就喜欢你，长大了知道不能跟你成亲，只恨自己为什么是你的妹妹，我本想这辈子不嫁人了，没想到还是嫁给了你，你也好开心，是吗？”王亮睡梦中均匀的呼吸着。
　　“后来，老宋那天晚上发现了，他以为我们没察觉，其实我知道是他，不是猫儿。本以为他不说就是了，没想到他居然多事，去请了那个中医来，给你看病。我就知道他不会保守这个秘密的，迟早会咱爹娘会知道的。那天中午吃了饭，他在铺子里修车，我从他房间的小门进去了铺子，外面没人看见。我推了那个车，千斤顶倒了，砸死了他，这下没人知道咱们的秘密了，那个老中医离咱们远，他知道了倒也没啥，看他也不是多嘴的人。”王梅坐在黑暗中娓娓道来。
　　“后来，没想到那个老中医本事还真大，你的病慢慢好了起来了，本来这是个高兴的事儿，可你老是要问小英跟你结婚的事情，要是让爸妈知道了，我可没脸活了。本来我去死了也没什么，可你怎么办呢？我也舍不得你啊，我只好另想办法。那天咱们一起去游泳，我假装淹着了，把爹和娘都拖下水淹死了，我从小在河里游泳，可没被淹过。为了让你不起疑心，我只好冒出头来，让你来救我，把救生圈给我，等你呛水晕过去了，我再把你拉上岸，你可没想到是我干了这些事情吧！”
　　“爹娘死了的这些天，我夜里都睡不好，合上眼就能看到他们和老宋，我都快不敢睡觉了。我心里好害怕啊，要是你再出什么事情，剩下我一个人，我真不能活了。还好你的病慢慢的好了。可前些天早上你突然不见了，我在村里村外的找你了，我都想好了，找不到你的话，我也去河里淹死好了。”
　　“中午你回来了，居然变成了董浩，恐怕又是小英刺激了你，你居然能变成另外一个人，想出那么多的事情，看来你真是喜欢小英啊！我不敢跟你说你是谁，怕你好不了了，可我不想这样过下去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拿了影集给你看，心想要是你不好的话，我就杀了你吧，我跟着你去死。”
　　“你清醒了，好了，我挺开心的，虽然你清醒了之后就不会再把我当小英了，那也没什么，只要你好好的，以后给你娶个媳妇，咱们守在这院子里一起过，也挺好的。没想到你并没有真的好，你夜里又把我当小英了，又和我过以前这种开心的日子了，我好喜欢。可是我又怕啊，怕你病情再恶化，还怕迟早别人会知道咱们的事情的，可我再想想，又不怕了，你就这样一直把我当小英，别人也不会相信你的，只当你还是在胡说八道呢，人家小英好好的在省城呢！”
　　停顿了一会儿，王梅看看怀里的王亮，摸摸他的脸，王亮鼻子喷出的热气打在她的手掌上，痒痒的。轻轻叹了口气，王梅扭头看看月光里桌子上那洁白的药丸，仿佛看到生活的希望。不知道哥哥以后会不会越来越糊涂，不如趁现在他把自己当小英，就此给他服了吧，总好过他这样总是分不清自己是谁？不过，老中医说过，服了可就再也好不了了，万一将来哥哥有机会痊愈呢，岂不是害了自己和哥哥的一生？黑暗中的王梅犹疑着拿不定主意。

　　王梅刚要伸手去拿那药丸，怀中的王亮呼吸声忽然停止了，王梅感觉到了，王亮已经醒了，难道刚才他是在装睡吗？自己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听到了多少？听懂了多少？哥哥是把我当成小英的，分不清我们两个的区别，听见了也无所谓。他听懂了也好，不管怎么样，就在今夜来个了断吧，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不想再过了。
　　只见王亮安静的躺在床上，头动也不动的看着天花板，王梅知道他睁开了眼睛，王梅也不再动，就躺在哥哥身边。良久之后，王亮开口了：“梅梅，我爱你。”
　　王梅深夜中听到这句话，仿似耳边平白响了一声炸雷，不由得一阵害怕，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我知道，哥。”
　　又等了半天，王亮才继续说道：“等天亮了，我就坐车回省城，不做刑警了，跟小妤她们说一声，再收拾些东西，尽快回来跟你在一起，好吗？“
　　王梅按住自己胸口，艰难的说出一个字：“好。”王梅此刻心里的惊异难以言表，究竟此刻身边的人是王亮还是董浩？
　　“那睡觉吧，梅梅。”只听他轻声说道，转身面对了床里，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飘散在这无尽的夜里。

　　王梅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下床到桌前拿起那颗药丸，小小的药丸在掌心里滚动着，仿佛活了一般在夜色中反射出灰白的光。她把药丸握紧在掌心，放在胸前，回头看着床上，到底要不要给他吃呢？

　　清晨，睡梦中凄厉的两声枪响，把沉睡中的人惊醒，稍睁开眼，头脑有些森森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下床来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