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传奇之美人如玉》丹青锦年

50、第五十章 木兰春猎（上）

　　如此这般过了月余，天气渐渐和暖。今年立春早，二月底风吹到身上已经少有冷意。樊嬷嬷停了她的药浴，改为汤药调理，私心里也打算让她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她果然身上松快了很多，关键是今年没有开春就病倒，想当然的心情就很不错。人这心情一好吧，就闲不住。
　　她先是带着喜儿她们做了两只燕儿风筝，趁着天气好，洗刷晾干竹子，削成竹片，利用竹片的韧性做风筝的骨架，用竹片编织轧制出想要的燕儿形状，用麻绳缠绕固定。然后准备纸，找那种纸质薄，纹理均匀，富有韧性的纸张最好，把纸糊在骨架上，再系上线，风筝就做好了。接下来只要再纸上画上小燕子的图案，涂上颜色，挂上纸环，就可以趁着春光正好在院子里放起来，这种“纸鸢”虽好看但不经风，放不了几次，难得是这份心情。

　　而后又搬出花架子，要给嘉逸帝绣个枕屏。这种枕屏不同于其他的屏风，是放在床边的，祈安殿什么都好，就是家具摆设太冷硬。倚柳去了两次，就动了这个心思。她特意选了春柳秋风的双面绣，一面是春柳苏堤初露新绿，一面是秋林尽染，青空间点缀一行白鹭，色彩明丽，意境高远。
　　这还没开始绣，光是图样就改了好几版了。许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想给他好好做个东西，所以怎么样都不满意，索性撒开手干脆多画了几张。几天下来明明累得不行，却不肯让他看见，偷偷的藏起来，想着哪天绣好了好给他个惊喜。

　　嘉逸帝并没察觉，因为他心里满满的装着其他事。这几日的安和殿，群臣正在商议木兰春猎之事。嘉逸帝难得提起了点兴趣。朝堂之上大家纷纷上表，眼看事情安排的七七八八，不日即将出行。礼部尚书上前道：“陛下此次木兰春猎，是历年来首次，陛下的车马，沿途的驿馆，以及随行护卫的禁军都已点齐。只是这后宫都有哪些人随行伴驾，还请陛下定夺，内务府也好准备娘娘的车马。”
　　嘉逸帝这次却很果断地拒绝了：“此次春猎，其一是年前四方来朝，我朝总该做出些姿态来以安四海之心，其二，难得镇守边关的几员大将回京述职，年后换防，既在京中，不如一同前往，切磋一下，也添些趣味。再者，此次春猎，万物复苏，山中动物不宜大肆捕猎，只是祖制在此，不可违背。天子好弓马，足以慰藉戍边将士之心，不宜过分铺张奢靡，车马仪仗一切从简，中宫事务交由德妃，淑妃共同协理，后宫众人一律留在宫中，待朕归来。”

　　等他说完，众臣领命，各司其职，散了早朝去做例行准备了。嘉逸帝也回了祈安殿。随即密诏了凌云进宫。
　　“把朕身边的禁军空一个位置给我，腰牌和长袄也给我一套。去吧。”像是怕他多问一句似的，说完就赶他出去了。凌云撇了撇嘴，抬眼看到嘉逸帝瞪他，忙不迭的行礼告退了。
　　凌云自是知道这身衣服是为谁准备的，自从上次被这位柳妃娘娘堵在了祈安殿，凌云打心里佩服起她来，这胆识，着实过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嘉逸帝从那之后在他面前竟然一句不再提起此人，颇有点猛虎护犊子的错觉，只不过，这位娘娘看起来比较像只小白兔，非常需要一根胡萝卜的那种。
　　此时，在听雨轩的倚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出意外的又病了，陛下又一次以养病为由，把她给“禁足”了。

　　虽说她身为废后再立，次数多了也慢慢习惯了时不时被这样的对待，但是大好春光当前，心里也免不了有些失落。等到嘉逸帝进门，脸上免不了带了些不虞，嘉逸帝却不解释，只让嬷嬷带人都下去。
　　“陛下这是又所谓何事？”没人在身边了她也就开口就问了。
　　“天子历年三月有春猎的习俗，今年定在了木兰围场。”话到这却故意只说了半句。
　　“陛下要出门去玩，没法在宫里陪我，索性禁我的足？”
　　“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万一别人来找你的麻烦呢？”
　　“陛下……你，简直，不可理喻！”这是什么道理，怕别人要来找我的麻烦，大可以去制止她们，合着把我关起来还是为了保护我？

　　这话也就敢想想，说是不敢说的，倚柳原只是不解，这会儿子却生气起来。起身去榻上坐了，转过头去不看他。
　　嘉逸帝却不恼：“这次春猎，不比往年声势浩大，能跟去的，大都是身边贴心的，知道有人在宫里闷着，肯定坐不住，这样春光明媚的时候，正适合出门，这才有了这场三月的木兰围场春猎。原想着能听几句好话，求求我，也不枉费我这番心思，奈何，身边的美人儿，颇为不解风情，我这心里啊，可真是……”边说边坐到她身边去，果不其然，伸手搂住她的时候，她虽然有一瞬间僵硬，却没挣脱，老老实实的呆着了。嘉逸帝笑起来。

　　“不生气了？”他喜欢逗她，却也知道分寸，没再多说，只拿额头去蹭她的脸。
　　“陛下，分明是故意的。”她刚刚是气着了，话着实急了些，这时候即便心里明白嘉逸帝是故意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被他抱在了怀里，纵使难为情也没推开。
　　“我想带着你，又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让你对外称病，扮作身边的禁军亲兵。又怕你觉得委屈，就着急忙慌的来跟你解释，此事不宜声张，告诉你身边人，你在我身边的这几日，闭门谢客吧。”说着把她抱起来，安置在自己怀里。
　　这段日子只要抱着她，怀里温温软软满满当当的，心里就说不出的舒坦。
　　“这样，如果要是被人知道了，对陛下不好吧？要不然……”虽说她实在很想出去看看，但也知道轻重。自从陛下临朝，手腕极硬，一改前朝旧例，推行新政，刀刀见血。支持新政的人和保守老臣之间剑拔弩张，朝堂之上难免人心不稳，这时候此事若让人知道，岂不是白白送到别人手上的把柄，私下里不知道多少人睁大眼睛盯着他，就等着看陛下“失德”，好暂时搁置这该死的新政！

　　“这是我要考虑的，你，高高兴兴跟我去玩一趟就好，其他的不用担心。”嘉逸帝何尝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是，哪有人天生是不争不抢，云淡风轻的。只不过是因为总是不被偏爱，所以自我安慰罢了。嘉逸帝疼她，他哪里舍得看她一直在宫里佯装开心，貌似对一切都蛮不在意。
　　“真的，可以么？”明知道不该问，却还是由着心添了一句。
　　“真的没事，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既已给了承诺安了她的心，免不了还是要调戏两句的：“怎么，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嗯？”贴近了说这话的时候，就知道她一定会躲，于是收紧了手臂，不让她躲。
　　“陛下……”果不其然，她还是挣扎了一下，却不是为了像之前那样离开他的怀抱，而是他用的劲大了，弄疼了她，嘉逸帝像往常一样松了力道，她却只是调整了一下姿态，把头放在了他肩上，额头蹭着他的颈侧，好让自己舒服些。

　　嘉逸帝惯常对倚柳敞开的怀抱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眷恋。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不止是嘉逸帝变了，变得小心而在乎。在她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的表象下，她也慢慢的开始依恋他，开始担心他，在看见的看不见的地方，开始慢慢由着自己的心牵挂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嘉逸帝慢慢的笑起来，心里的喜悦像是沸水蒸腾，压都压不住。也许，倚柳是有一点爱他的，比他以为的更爱一些。甚至对他的爱意，可能也比她自己以为的要多一些，也许……
　　心思千回百转间，他心口一直堵着的一股郁结之气散了，就因为她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个下意识的依赖。他太在乎她了，怕她委屈，怕她求全，怕她对他曲意逢迎，怕她，一言一行都不是出自本心。甚至有的时候，他很想问问，倚柳爱的是嘉逸帝，还是他这个人本身？

　　他是嘉逸帝，却又不全是。帝王越放在心上的人，越是患得患失，小心翼翼。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只是这话，他从没有开过口，不想求证也不敢求证。
　　等到了那一天，宫门大开，禁军先行。
　　天子出行，场面蔚为大观。
　　饶是林倚柳也是头一回经历这场面，正是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木兰围场也是桃红绿柳，春意盎然。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又不刺眼，刚出宫门，倚柳就被嘉逸帝塞进了马车里。她脚程不及一般男子，跟着走了短短一段路，额头鬓角都已经有些湿润了，嘉逸帝顺手帮她宽了外衣扔在一旁。
　　倚柳不由急道：“你别扔，这一会儿还要穿呢。”
　　“老实呆着，过会儿日头要升起来了，晒得很，不许出去。”
　　“我这样一直呆在马车里，不会被人发现吧？”倚柳是真的不想给他惹麻烦。
　　“放心，这次跟我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军中将士，沙场铁血见的多了，没那么麻烦。”听到这话，倚柳不由得多看了嘉逸帝一眼，感觉的出来，这次出门，嘉逸帝心情不错。

　　这次出门，顾念着倚柳，嘉逸帝特意改乘了大马车，只是一旦换了大马车，势必要一路走官道，时间上反倒要更长些。如此一来，虽然换的马车已经比之前的车马要高不少，可是倚柳也依然直不起腰，只是相对要更舒适些，怕倚柳无聊还准备了一些民间话本和茶点果子。
　　一开始倚柳还和嘉逸帝一起看看窗外，后来一直在马车里晃来晃去，人也乏了，睡又睡不着，只能开了点心盒子挑果子吃，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及至大部队到木兰围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她吃多了，这时候也没什么胃口，索性就呆在嘉逸帝身边转悠。
　　木兰围场三面环山，此时望去，远山如黛，只显露出大概的轮廓，天气晴朗，夜幕下有散落的星子闪闪烁烁。

　　先到的禁军和留守在围场的看护早早的过来安置了，这时候大部队到了，就急忙来见驾。见一切都收拾妥当，就吩咐大家早些歇了。倚柳一开始还想在帐前装模做样的值夜，被嘉逸帝拉进了主帐，开口就训上了：“夜里风凉，冻坏了怎么办？”
　　“我看大家都没事……”
　　“大家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其他人我又不会心疼。”听他这样说倚柳就不说话了。
　　嘉逸帝最近总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时不时就会蹦出几句这种类似的情话，说是嘴快过脑子，没反应过来吧，又不像。说是故意的吧，他说完也有点难为情，看着着实也不像装的。

　　比如此时，他见倚柳不说话，就岔开了话题：“早点歇了吧，明天带你去玩儿。”倚柳点头，细看脸有点红，把头埋在嘉逸帝怀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