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唐时雨》潇潇落木

3、初遇

　　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丝。
　　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轻舞给我找了件男人的衣服，没有办法这是我答应她逛街的条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见我穿了一件水蓝色的锦缎长衫，腰间系了一条墨绿色团花样式的腰带，中间嵌了一块美玉。头上高高的束了一个发髻，用一支祥云簪子固定。扇了扇手中的折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宛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如果那个铜镜可以照得更清晰一些的话那就更好了，这时我还真的开始想念家中那扇落地式的穿衣镜，可以任我“臭美”，不用像现在这样非得挤眉弄眼半天还是看不太清楚。转头看向轻舞她自己也做了男装打扮，只不过她硬是穿了一件淡灰色长衫，也没有带任何的饰物，俨然把自己扮成了一个“随从” 。轻舞这根深蒂固的等级界线我曾经也试图改变过，可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自己也无可奈何。也许对于她们来说我才是“异类” 吧，无法跟他们解释现代的“人人平等”。就像“平等”是我从小自然而然接受的教育，而这种等级的差异也是她们“理所当然” 的生活。我也只能尽可能的在私下里让她们不用拘束，慢慢的潜移默化了。
　　不愧是唐朝的东都，洛阳的街市可不是普通的热闹，一点儿也不亚于现代的商业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还有许多杂耍，卖艺的摊位。我拉着轻舞这儿看看，那儿转转，一双眼睛完全不够使的，如果没有身后的那些尾巴也许我会更为尽兴。忍不住又看向身后个几个表情严峻的家丁，无奈的反了个白眼，这就是我“逛街”的另一个代价。
　　唐朝人不是太限制女子上街，所以街上各色的唐朝美人也够我看上一阵子了。真是“环肥燕瘦”各有所长，不过唐朝女子的衣服还真要有些丰腴穿着才漂亮。她们里面大多穿一件带有里子的对襟短衫，袖子齐肘，肩部披着宽大的帛衣，下着曳地长裙，腰带系在腰部以上，有的甚至在腋下，更是显得她们俏丽修长。真是“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见我愣愣的看着她们，迎面走来的两个少妇打扮的女子竟有些娇羞的冲我眨了眨眼睛。我一愣突觉得有些羞怯，耳根都燥热起来。那两个女子看我这样“清纯”轻笑了几声，盈盈的走了。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被女子“调戏”的时候，看向轻舞她拼命的忍住笑意，肩膀都有些颤抖，“噗哧”一声我也无奈的笑了出来。
　　“我总算见识了大唐女子的豪放和风情了。” 轻声的靠向轻舞忍不住赞叹，眼睛却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盯着那些“美女”了。
　　有一位学者曾经说过看一个国家的人的穿着、时尚意识就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的社会进步程度和生活水平了，服装真是社会政治气候的晴雨表。唐朝不愧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这时的唐朝人努力吸收着外来文化的精华，结合自己的东西，从而才形成了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多彩的文化吧。我何其有幸可以亲眼见证中华民族最辉煌的时刻，也是最博采众长的时期。
　　“嘻……”轻舞轻笑出来，“谁让您这位美公子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就连我都忍不住多瞧瞧您了。”没想到轻舞也会有打趣我的一天，伸出手呵她的痒，她边笑边躲避着我的“攻击”，两个人就在街上嬉闹了起来。这样一闹又惹来不少注视，谁让我俩都忘记了现在我们自己是“男儿身”了。在路人看来就成了一个不成体统的公子哥和自家的家丁嘻打，眼光也颇为“暧昧”，我这才惊觉唐朝的“同性之恋”也是颇为盛行的。（汗ing……）
　　“好！”远处的人群中传来阵阵的喝彩，我拉着轻舞挤进人群，把身后的随从的抱怨完全忽略掉。轻舞本来也想说些什么的，和我一样看见眼前的表演，也似乎把什么都忘记了。只见一个壮汉头顶一根碗口粗的竹竿，竹竿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少女正在做着各种动作。那个少女体态轻盈，一会儿单手握杆倒立，一会儿又双足同时站在竹竿上，口中还含着一个水晶杯。这种杂技我好像在电视中也看到过，没有想到唐朝就已经有了这种绝技，技艺还如此高超。
　　我兴奋的看完表演，之后又让轻舞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本来想向他们请教一下是否去过吴桥，或是让他们去那里发展，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创造中国杂技之乡的历史，到时我说不定可以做他们的经纪人。正想把我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轻舞他们二话不说的把我拖走了。事后轻舞告诉我，那天我想入非非的样子很是贪婪，不知道我会作出什么事情，所以赶紧把我带离，以免给那对艺人带来麻烦。
　　“小姐，还生气呢。你瞧，玩儿也玩儿了，逛也逛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吧。”轻舞拉着我摇了摇。本来因为他们打乱我的生财计划正在郁闷，看看轻舞一副赔小心的样子，也就不忍心再别扭下去了。在辛家呆的长了，竟然有了一点儿小姐脾气，看来人还是不能太被宠着的。
　　“算你狠，知道我饿了。好吧，有什么事，等我吃饱了再说。”从我来到这里不是吃药就是吃一些特意熬制的补品，也就没有好好的享受过真正的美食。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一定要狠狠的恶补一下唐朝的饮食文化。
　　“呵呵……好，好。小姐说什么都好，那么我们去哪家啊？”见我不再嘟着嘴，轻舞也轻松带着宠溺的应合着。
　　唐朝的街市上随处可见胡人的酒馆，里面不仅有西域人，波斯人，普通的唐朝百姓也很喜欢上这种异族的茶僚，酒馆消遣。好客来酒馆就是这附近最有名的胡人酒馆，几名艳丽的胡姬穿梭各桌之间，想必这也是这些酒馆如此受欢迎的最主要的原因吧。果然无论在什么时代，“公关”是企业取胜的重要法宝。我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桌椅都是有“腿”的，一般的唐代酒馆还是席地而食的方式。我可不认为跪坐在地上吃饭会不影响我的食欲。一个颇为性感的胡姬正在拼命的向我和轻舞介绍她们店里的招牌菜式，努力听着这个美艳的女郎的介绍我倒是没有注意周围艳妒的目光，要不是轻舞拽了拽我的衣角，我的脸差点儿就和那个美丽的嘴唇来一次亲密接触。当然对于我来说即将上桌的美食比这个惹火的女人有魅力的多，偷偷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家丁，乖乖，竟然目不斜视。辛家的训练水平恐怕都要赶上国家安全局了，把这些处在壮年的小伙子都培养成“柳下惠”了。
　　经过一番“埋头苦干”终于看着一大桌子的饭菜被我“消灭殆尽”，心满意足的看向轻舞，他们竟然都是瞠目结舌，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也难怪整个桌子的菜他们几个人几乎没有动过几口，我本着“吃不言，睡不语”的原则，也没有任何形相可言的狂吃着唐朝的美食。说真的，这胡人的饭菜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一种叫做毕罗的胡饼很合我的口味，有点儿像现代的油炸馅饼，里面包有蟹黄，羊肝等。饭后还配有各色的水果，真怀疑他们的老板是不是也是现代人，太有经商的头脑了。本来我还点了一壶葡萄酒，又被轻舞无情的禁止了。看着她瞪着眼睛大呼小叫着：“一个千金小姐在街上喝酒，简直不成体统！”无奈的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想当初，我没有生病的时候论喝酒叔叔也不是我的对手，浓烈的白酒都不在话下，何况是这葡萄酒。这些古人真是小见多怪，在心里不自觉的把眼前这些我的老前辈们又大大的鄙意了一番。
　　酒足饭饱后，倚在窗边看着繁华富饶的街市，耳边的叫卖，喧哗不绝于耳。唐朝的一切似乎都是要求做到尽善尽美，就连那临街的小店铺都装潢的一丝不苟。唐朝人是用心在生活着，他们将整个中华民族的文明从各个角度演绎的淋漓尽致。我突然觉得自己仍然置身于梦境中，这样绚烂不似真实的景象对于我来说就像水中泡影，也许我一觉醒来仍旧是那个等待命运宣判的病弱少女。可是眼前这样的情景竟又有些似曾相识，让我似幻似真。又是一阵喧闹把我沉迷在遐想中的拉了回来。
　　“看你长得倒是仪表堂堂，这个穿的也不差，竟然跟我说没有钱。你问问街坊四邻，谁会相信你这样的公子哥身上会没有钱。”从楼上望下去只看见店小二儿插着腰和一个穿着不俗的年轻人嚷嚷着。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店小二儿还真像一把大号的“茶壶”。忍不住讪笑了一下，走，带着轻舞浩浩荡荡的下楼看热闹去！我实在是好奇这唐朝人是怎样吵架的，会不会也带出来一两句“脏话”。
　　“小二儿，我的钱袋让小贼给偷了，此时我身上确实没有钱。一会儿我的随从自会将饭钱送来，请你通融一下。”听那位公子说话的口气倒真是处事不惊，不卑不亢的解释。这样尴尬的处境他竟也没有一丝羞意，我还真是有一点儿好奇他要如何收场。
　　“哼！回头送来？你这一走还能够回来，谁信啊！不然，你就把你腰上的玉佩押这儿吧。”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左推右搡的挤进人群正好看见店小二儿贪婪的眼光。伸头看了半天始终瞧不见那块玉佩，可看见那位公子一直隐忍着握紧的双拳，我敢肯定那块玉佩决不是一般的玉。
　　果然，那公子摇了摇头：“不行，这块玉佩是我和别人的信物，恕不能做此交换。”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可违抗的气势，看来此人也决非寻常之人。
　　那小二儿显然也被他的魄力吓了一跳，怔了怔，但随即又竖眉嚷道：“哦？不能换……那就把衣服脱了，押这儿吧。”人群中发出几声讥笑，周围看热闹的也是越来越多了。哼！小人行为，我就不相信人家真的把衣服脱了，撂这儿，他会要。无非就是个钱嘛，看来那位公子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怎么不说话？这会儿成哑巴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没见你这样啊？呵呵…..”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见那店小二儿嚣张的嘴脸，不想竟脱口而出。周围齐刷刷的目光让我成了众人的交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再看看那小二儿渐渐发青的脸，又感到好笑。既然趟了这混水，那就趟到底吧。
　　微笑着走上前，摇了摇手中的纸扇，身后的家丁也围了上来。小二儿见我人多势众也就没了主意。势利小人就要有势力的人去治，看来这些“尾巴”也不是全没有作用。绕着小二儿走了一圈儿，转身向他作了一个揖，仍旧微笑着：“这位小哥，刚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想来这位公子也不是故意拖欠您的饭钱。正所谓和气生财，做生意的谁不想图个好人缘。况且这里可是东都洛阳，我们不是没开眼的小地方的人，你今日这么一闹恐怕要把你们掌柜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声誉毁于一旦，人们不说你讨要饭钱有理，反而会认为你店大欺客了，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吧。”看着小二儿苍白了脸，心里真是痛快。不过他索要饭钱本没有错，我自然也不想做得太过分。
　　“这…..那…..公子您说该怎么办？总不能白吃白喝吧.......”这店小二儿也开始着了慌，声音微微的发颤。想这店小二儿也不过是个“打工仔”，我心里竟然生出些许的同情。声音也放柔了，询问：“那这位公子方才的饭钱到底是多少？在下替他付，你说可好？”
　　“好好，这位公子方才吃了二两银子。公子心善替我和这位公子解围，小的自然是感激不尽啊。”听我可以付出饭钱，再想想方才的厉害关系，他自然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轻舞走近将银子塞给小二儿，他笑笑接过银子走进店里，周围的人看没有热闹，自然也就散了。我转身看刚才那位公子还在那里，他眼中竟是对我深深的审视，不知他发现了什么，离得虽不远可也不近，我笃定他不会发现我的身份的。
　　走近才真正看清楚他，只见他不过二十岁上下，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双冷然的双眸闪着灼灼的光芒，嘴角依旧紧抿着。虽然不是很英俊但周身散发着逼人的英气，骄傲挺直的背膀有种令人不可小窥的霸气。嗯，是个很耐看的人。心中暗暗下来评语，如果眼中的冷列少一点儿就更好了吧。
　　看他也正打量着我，害怕他识破我这个“赝品”，连忙向他问道：“公子没事了吧，钱袋丢了要去报官啊。听你的口音不是洛阳人，不认识官府是吧？要不我们带你去吧。还是你想回家，我送你……”
　　“公子！”一声断吓打断了我连珠跑似的问话，轻舞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我。不好，这位小姐生气可不好惹，适可而止吧。
　　我有些沮丧的看了那个公子一眼，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向我抱拳作揖：“多谢兄台相助。”依旧平淡的面庞，一双星眸深深的望着我，但语气中的疏离让人不可靠近。不等我回话，他冲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洛阳的喧闹中，但那份冷冷的孤独还萦绕在周围，我似乎可以看见，夕阳下的背影依旧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