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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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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色在幽暗的灯光下如紫水晶般神秘魅惑,唇瓣因酒的润泽而愈加红润丰盈。
这个女人,居然也会容许自己喝醉。或许也只有在喝醉时,她才让他感到安全,甚至——有想要保护的冲动。
此刻的她偎在他怀里,睡得那样安稳,神态纯粹得仿佛婴儿。
将她轻放在座位上,调整好座椅的角度,解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却没有立即发动车子。
耳畔传来她均匀的呼吸,散发着别样的芳醇。
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两排密而黑的卷睫;额前碎发微微凌乱地铺洒着,隐约可见光洁的额头。她的鼻子和嘴很秀气,下颌则线条圆润。初见时,谁都会觉得她温良无害,只有最细心的人才会捕捉到那目光中偶尔流露出的凌厉和果决。
忽然,她唇瓣微颤,像是在嗫嚅着什么。
他倾身靠近,听到她模糊的低语:
“为什么……不爱我。”
心头不禁一震。
她睡得很沉,很安稳。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惬意地享受睡眠了。梦是橙色的,绮丽仿如仙境。身旁的人虽然看不清面庞,却一直温柔地牵着她,掌心的温度恰似初春三月的阳光,暖得刚刚好。两人并肩而行,穿过烂漫的花海,他的气息和着花的芬芳,华尔兹般舒缓地舞动在她周围。她闭上眼睛,放心地任由他牵引着,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知疲倦。阳光在花瓣上绽放的微尘,足尖轻点泥土时软软的触感,裙摆拂过花茎的窸窣声,是那样的真实……
再次睁开眼时,目光所及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阳光透过淡紫色的丝质镂花窗帘,在地面洒下点点斑驳的光影,好似孔雀的尾羽,不时轻轻抖动。
习惯性地摸向口袋,却是一怔,身上不知何时换了蓝色天鹅绒睡袍。
脑海中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却足以让她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唐会,服务生,Spirytus——
不禁露出笑容。
终于醉了。
原来,她还是可以醉的。
然而下一刻,唇角却慢慢绷紧。
腰间增加的重量,裹挟着男子微热的体温蔓延开来。目光触到小麦色紧致而修长的手臂,不由得微微怔忡。正欲转身,便觉耳后温热的气息丝丝拂过,撩起阵阵酥麻。
她下意识地想挣脱,而他的手臂却慢慢收紧。
他睁开眼时,正撞上她闪着些许迷蒙的目光。不禁勾起嘴角,双手抚上染着淡淡红晕的脸颊。
面前的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窘迫,却藏不住肌肤触感的变化。
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不知是因她害羞的样子,还是因昨夜的缱绻缠绵。
此刻的她,似乎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真实得可爱。
“睡得好吗?”他轻轻地问。
“唔,昨晚我——”她仍躲避着他的目光。
“可不是,某人的酒品——”
本想逗逗她的,却在她片刻的沉默后,感到胸前划过点滴冰凉。
“乖,怎么了?”捧起带着泪痕的脸颊,用唇瓣吮去眼角的碎玉。
揽过她抖动的双肩,慢慢拉入怀中。忽然感到她的肩胛竟是那样瘦削,似乎不盈一握。
隐约中,听到她喃喃地说:“终于——醉了。”
醉了,才能醒过来。
贺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今,她已然清醒……
忽然感到他的指尖拂过她眉心,连同上面的箕形纹路,印上她的肌肤。
不觉想起两人的蜜月时光。
马尔代夫的金色海滩,她依偎在他肩头,目光随着点点帆影延伸至海天一线。
十指交握,他的指尖和着海浪的旋律,在她手背轻柔地打着拍子,似乎将每一道纹路都印在上面。
她收回目光,拉过他的手细细端详。
手指干净而修长,大约是常年练琴的缘故,指肚的皮肤结了层薄薄的茧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下近乎透明,清楚地显现出圈圈纹路。
忘了曾听谁说过,十个簸箕的男人和十个斗的女人是天生一对。
在旁人眼中,她和他确是十分般配的。
可似乎完美得不甚真实。
在这样的好风景里,不知为何,她心底却涌起一丝莫名的,即使骄阳和海风也趋不散的
——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