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家教）》然夕

7、真正的心意

　　清晨，骤雨初歇，寒风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云雀恭弥靠着二楼房间的阳台，俯瞰满园被雨水打落的枯叶。

　　昨晚的骚乱过后，一切又再次恢复平静，静的冷清。

　　斯帕纳说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莫斯卡，一大早就收拾行李离开了。

　　狱寺山本等人也因为担忧泽田纲吉跑去找入江正一想办法，一大屋子人几乎在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云雀恭弥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8，他披了外套走出去，直奔那人此时所在的地方。

　　走下螺旋式楼梯，客厅左转第一个门，彭格列十世正端着杯牛奶坐在桌边看报纸。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云雀恭弥也丝毫不意外，微笑着示意他坐下一起用早餐。

　　云雀恭弥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看着他用餐。

　　柔软的褐发被梳理的十分整齐，头顶微翘的一撮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上身着简洁的白衬衫，衬得整个人清爽干练。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只草食动物的身影，虽然两人有相同的脸，可草食动物从来都是睡的迷迷糊糊时被里包恩敲起来，然后顶着一头乱发被踢下楼梯，在众人的嬉笑声中坐到桌边吃早点，还经常被蓝波抢了盘中的煎蛋，咋咋呼呼，从未见他安静的吃过早餐。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意外，为什么自己竟会如此清晰的记得这些？

　　“不吃麽？”彭格列十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心神一阵恍惚。

　　他有些烦躁的起身，大步走出房门，完全忘记来此的初衷。

　　三天来第一次离开这幢别墅，他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并盛中学，此时正是上课的时间，经过草食动物的教室，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人群中却再也没有那抹柔和的褐色。

　　烦躁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回到学校而缓解，他皱着眉一路走上天台，极度需要一片净土来安抚心情。推开门时，恍惚间好像再次看见了那个被一群不良少年围在中间欺凌却不知反抗的纤弱少年。
　　“云、云雀。”天台上的众人大惊，瑟缩着退后。

　　云雀恭弥这才看清只是一群聚在天台逃课的学生，他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说：“谁允许你们在这里群聚。”

　　众人冷汗直流，见他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慌忙夺路而逃。

　　有几个人边跑边回头看他一眼，疑惑地对身边人说：“云雀不是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吗，还以为他和泽田纲吉不来，大家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云雀恭弥伸手扶着天台的栏杆，闭上眼睛感受高处凌冽的风拂过身体。

　　突然想起那只草食动物以前总是在这里群聚，现在的栏杆也是被他们破坏后重新换过的。

　　还记得刚从十年后的世界回来时，草食动物就站在着，面对与他对峙的狱寺等人，突然开心的笑起来，笑的那么和煦如风、温暖绚丽。

　　“云雀、云雀……”天空中飘来云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沉浸在回忆中失了神，烦躁的心情再次席卷而来。

　　他唤了云豆转身离开天台，走出校门，纷扰的街道，匆匆的行人，这一刻他似乎在世界的中心驻足，冷眼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擦肩而过。

　　果然，讨厌群聚……他秀眉微蹙，厌恶地离开繁华的街道。

　　为什么那只草食动物总是喜欢群聚，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绕着吵闹不休的人？

　　想不通，他十分想不通。

　　他讨厌群聚，讨厌人群，可是，对于那只草食动物，好像并不十分讨厌。

　　他独自一人时，也会很安静，虽然见到他总是惊恐的瞪大眼睛，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缓缓步上台阶，他抬头才发现居然无意识走到並盛神社。突然记起不久以前，好像是一个庙会，就是在这里，那只草食动物不肯付他保护费，拼命抱着钱箱，像只护雏的鸟。

　　为什么会这样……云雀恭弥定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並盛神社的红木神架。

　　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到处都是那只草食动物的身影？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何时注意过他，又为何要将这些看似无聊的琐事牢牢印记在心。

　　因为他是泽田纲吉？因为他是十年前的泽田纲吉麽？可他记得的分明只是那个懦弱、废柴的草食动物，那个时而软弱，时而能映红整片天际的耀眼大空。

　　“这里是並盛神社！好怀念……”不知何时，彭格列十世自他身后走出，浅笑着环顾四周的景色，“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回过並盛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像这里一样。”

　　云雀恭弥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略带落寞的笑容，没有说话。

　　彭格列十世也不介意自言自语，他觉得这些天来第一次能从容地与他对话，略带焰色的眸子氤氲笑意，“云雀学长，是来散心？”

　　云雀恭弥依旧不语，只是盯着他眸光渐沉。

　　见他没有交谈的意思，彭格列十世耸耸肩，走到神社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许愿，然后拉了一下许愿铃，清脆悦耳的铃声悠悠回荡。

　　他本想转身游说云雀一起许愿，谁知不小心踢倒了盛满福水的石盆，顿时惊慌失措地瞪着眼睛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雀恭弥凤眼微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眼前不停地轮回交替，同样的容颜，同样的气息，同样的笨手笨脚……

　　唇角逐渐微微扬起，原来如此……他早该发现，

　　天空，或许不见日光，或许满布乌云，但不论看起来多么黯淡隐晦，也总会有久雾初晴的一日。

　　他曾被那闪耀的天空摄的移不开目光，却忘记天空的另一面亦是如此。

　　而他，所追寻的东西，自始至终，都从未改变。

　　“我要去十年后。”云雀恭弥敛了眸中的笑意，斜觑着他说。

　　闻言，彭格列十世无奈地扶额，这个人果然……不论何时都这么任性，不过，这才是他认识的恭弥。

　　他看着他温和地笑了，柔声道：“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