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之婉兮清扬暗香浮》安莲

9、唐家堡的狗血往事

　　秦红棉一开始还有些不愿意，但禁不住唐夕庭的好言相劝，确实有他在找到婉儿的几率会大一些。相处久了渐渐也就不抵触了。

　　“红棉，你又在想婉儿了么？”唐夕庭拴好马，走近河边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秦红棉背靠着岸边一棵树，对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神。

　　秦红棉不回头，手里紧紧拽着出事前一天木婉清交给她的黄色荷包，任由河边的轻风吹乱额前的发。

　　“我是想她。”

　　“我们会找到她的，婉儿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唐夕庭安慰道。

　　秦红棉泣道：“都是我的错，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的娘亲。如果我早点告诉她我就是娘亲该多好，如果我当时和她一道或不让她下山又该多好……”

　　唐夕庭默默的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秦红棉肩上，站在她身后。

　　他在秦红棉身后注视她已经整整二十年，即使秦红棉从来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从来都是嫌他烦，他也只是笑笑。当看着她喜欢上别人，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靥如花，唐夕庭再也笑不出来了，第一次背过了身去。当他再次回头时却看到她结下珠胎，出走消失。

　　唐门之人亦正亦邪，独来独往行走江湖，只听从门派命令，不与人结盟也不与人交恶，不理会世俗偏见，历代掌门既有妻妾成群者，又有孑孓一生者，不但有娶寡妇为妻者，也有老夫配少妻者……唐夕庭已过而立之年依旧未娶妻，这在整个唐家堡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出来这么久，不回唐家堡可以么？你可是掌门呢。”秦红棉低声问道。

　　唐夕庭道：“无妨，我把门中事务都交由亲信还有几个长老暂管，何况还有涟儿在。”

　　秦红棉奇道：“这一路每到个驿馆你都会收到一份信，都写了一个涟字。和你所说的涟儿是同一个人么？”

　　“也难怪你不知道涟儿，他是我的侄儿，我大哥成亲的时候你已经离开唐家堡了。”唐夕庭笑道：“他如今十六岁，很早以前过继给我当儿子，现在是整个唐家的少主，这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他来统领门中事务。”

　　秦红棉呢喃道：“…如果我没记错，十五年前你刚刚接管唐门吧。发生了什么事？”

　　唐夕庭长叹一声，背靠着一颗大树坐下，对秦红棉娓娓说道当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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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任唐家堡与唐门的统领，正是唐夕庭的父亲，逝世多年的唐延鹤。

　　唐延鹤育有二子，唐夕庭虽是嫡子，上面还有一个庶出的比他大五岁的兄长唐朝英，唐朝英20岁那年下山行走江湖时爱上一个苗女巫兰凤，不料巫兰凤偏是她那一族的圣女，以身体为容器培育金蚕蛊王，唐朝英与她相爱极深，带着她逃回蜀中，举行了只有唐门内部才知道的简单婚礼。谁料新婚第二日唐朝英就中了蛊毒，饶是以暗器与制毒闻名雄踞蜀川的唐门也无法解巫蛊之毒。不出一月唐朝英就蛊毒发作身亡，唐延鹤悲痛不已，将巫兰凤逐出唐家堡。半年后，痛失爱子积郁成疾的唐延鹤也殡天离世。唐夕庭在一些长老和族人的扶持下，就接任了唐家堡堡主与唐门掌门之位。

　　唐夕庭继任时年仅23岁，虽然年轻却大有一番作为，不受唐延鹤重视隐忍多年的他将父亲逝世后留下的家族四分五裂的混乱局面全部整治，把反逆者全部肃清，提拔青年才俊，废陈出新，培养了不少得力心腹干将，唐家嫡系中的十大长老均臣服于唐夕庭，发誓效忠。

　　一年后，浑身浴血的巫兰凤突然抱着一个婴孩倒在唐家堡门口，被巡逻的人发现上报给唐夕庭。经过救治，巫兰凤告诉唐夕庭，这个婴孩是她与唐朝英之子，她被赶出唐家堡回到族中，发现怀孕后，族里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血祭，所以她想方设法逃了出来，要唐夕庭保护好这个孩子，见唐夕庭允诺后，巫兰凤就含笑离世。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秦红棉听完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从巫兰凤再想到自己，心中苦涩，不由得长叹一声：“这巫兰凤也真是个…苦命女子！”

　　唐夕庭叹道：“当初我也曾为嫂子向我爹求情，但我爹不听还用鞭子抽了我一顿，我暗中派人出堡去寻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才知道她被抓回苗疆了。”

　　“于是你就抚养这个孩子长大？”

　　唐夕庭点头道：“是，我和族里长老们商量后，决定过继涟儿，他是我的儿子。”“那你为什么不娶妻？”秦红棉转过身，一双美眸凝视着他。

　　“因为我心里有一个人，始终放不下她。”唐夕庭微微一笑，道：“老实说，涟儿的出现让我松了一口气，唐家直系的血脉可以延续，我也可以不用娶妻。”

　　见秦红棉不语，唐夕庭继续说道：“我听家里的老嬷嬷说，我爹从前也是与我娘极恩爱的，
　　但我娘身子弱，一直无所出，我爹后来移情恋上重庆府的一个落难千金，纳她为妾，就冷落了我娘。后来那小姐难产生下我大哥后就死了，我爹魂跟丢了一样，完全忘记了我娘的存在。我娘也毫无怨言的替他抚养我大哥，后来就生了我，我爹对我的出生似乎不是很高兴。“

　　秦红棉已经被唐夕庭所说的事吸引住了，想起从前在唐门修行时唐延鹤确实对唐夕庭明显比唐朝英要冷淡的样子，急忙问道：“为什么？你可是嫡子啊！”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小雨，以及我大哥，他一直可是把我大哥当做心头肉来疼，对我熟视无睹，所以我只能自己努力去找长老他们练功、学习暗器和毒术，娘见爹这样对我，心更寒了，搬出了正院，移到了偏院再也不出来，也不再见爹一面……你还记得我娘吗？”

　　妍夫人。

　　秦红棉忆起了那个总是温柔浅笑，但却郁郁寡欢的美丽妇人，在她少女时期时到唐门修行时，曾误闯偏院，见到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唐家堡女主人，也曾经觉得奇怪，原本应该风光无限的夫人为什么独自带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丫鬟住在那么冷清的院子。

　　“妍夫人和你，很像。”秦红棉低吟道，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温和。

　　“记不记得我有一日拉你去偏院，你嘴上说不去但还是跟着我去了。”

　　秦红棉点头：“我想起来了，那一日是妍夫人的生辰。”“对啊，我娘的生辰只有我和一些老仆记着，我也跟爹暗示，但爹无动于衷。其实我娘也在等，希望爹能记得，能看她一眼……但爹始终没有来。他忘记了，他是在二十年前我娘生日时迎娶她的，再然后……”

　　唐夕庭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带着一丝哽咽。

　　秦红棉记得，再后来妍夫人就病故了。她记得唐夕庭如发狂的一般冲进唐延鹤的正院，将那位如夫人的灵位砸毁的情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和善沉稳的唐夕庭痛不欲生的样子，他红着眼睛将灵堂砸烂，歇斯底里的指责唐延鹤，被恼羞成怒的唐延鹤鞭打险些杀掉，若不是唐朝英与长老的求情，唐夕庭就绝命当场。

　　“我想知道，爹他是怎么做到的？对一个女人海誓山盟后，过了几年又对另外一个女人海枯石烂？我看够了我娘的悲剧，所以我想啊，我一生只能爱一个女子，我的心也只给她一个人。即使……她从来不正眼看我，对我毫不理睬，爱过别人，我也从未改变我的心意。如果今生无缘与她相伴，我也决不娶其他女子为妻。”

　　唐夕庭一字一字吐露心中埋藏多年的话，眼神平静的凝视秦红棉，问道：“红棉，只要你好，我就满足了。”

　　秦红棉呼吸一窒，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的，默默爱着她十几年，她何尝不明白？在她被抛弃被逐出师门后，只有他记挂着自己，在最孤苦最失落的时候只有他会出手相助，不求任何回报，可是自己终究是被爱恨蒙蔽双眼，固执的回避无视唐夕庭的深情。

　　“你…你……”秦红棉低着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各自不语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唐夕庭先出声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红棉我有个想法，婉儿也一天天大了，一直在山里住着也不太方便。你愿意的话，你们娘俩搬出来，到蜀中去，唐家堡也好、重庆府也好，总之换个环境，我会找最好的先生教她，你们生活的也更好些。”

　　“等找到婉儿后再说罢。”

　　秦红棉并没有一口拒绝，唐夕庭也就不说什么了，凭他对秦红棉的了解，他明白她已经把话听进去了，一切待找到木婉清再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