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轮回》企鹅小姐

3、第二章

　　“滴答——”
　　“滴——答——”
　　“滴————答————”
　　仿若有回音，整间屋子清晰的回荡着那清脆的声音。空寂的心灵，不再恐惧和无奈，却更加绝望。吴夏停在窗边，让身体尽量靠近窗户而不穿墙而出。她已经不是她，她已经不是吴夏。她是洛克。是他。
　　还能记得印象中的洛克——她的弟弟，他们感情亲密无间，她一度以为世界上只有他才是最了解她的。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本来这种事实在不想去相信，可是如今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简直站在毁灭的边缘。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有那群妖怪似的生物的解释才行得通，虽然荒诞无奇。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渐渐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为什么当听到那个谜样男子用恶毒的语言报复洛克时会有恐慌感？为什么在许多时候她的心情会变得忽冷忽热，喜怒无常？为什么在恐慌来临时会仿佛变成了恶魔，恶毒的诅咒世人，变得尖锐、疯狂、张狂？她不仅对自己的身体以及处境感到无奈，更多的时候还会担心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失去自我，变成另一个人，那种心情就好像在慢慢被洛克——她的宝贝弟弟慢慢吞噬一般。
　　肉块被撕裂，血管已经爆裂，思想扭曲混淆，再重组，弟弟取代了她，她终于成了他。
　　可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思想驱动着吴夏的行动，她的眼泪蓄满眼眶，却好像被谁制止了，无法流动。她飞出那间白屋子，沿着街道，想要踩着石子来行走，脚底却空荡荡的，只有气流。她想大叫：“救命”却发现没有声音。
　　周围的一切繁花似锦，却与她格格不入。
　　之所以会做这种无用功，一定是因为还没有习惯吧。

　　一刻钟后，吴夏来到一处山峦下，昨天，那群妖怪面容的家伙虽然信誓旦旦的跟她说会竭尽全力来复活她，可她才不想等那么久。用着这么一副身躯来接受关于她身世的这个世界，太让人厌恶了，她感到精疲力竭，已到尽头，不想再作无谓的等待。更何况，在她的心中深处，仍然对它们抱有怀疑，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幽灵它们却能和她自如交谈？这可疑了。

　　对于幽灵来说，爬山是一件太轻松的事。她甚至觉得没有用什么精力便到达了旁人也许要遥想一辈子的地方——鬼山。当然这个地方也是她旁敲侧击的向那些妖怪物种打听来的，据妖怪物种们说这鬼山之所以被称作鬼山，自然是群聚着鬼的，但是它们和吴夏的性质却有所不同，这些鬼是要作为祭奠的，是神圣的，一般不被常人所见，换言之，它们呆的地方也是常人难以登上的。虽然是一般的山，却陷阱重重。这些话对吴夏来说毫无用处犹如废话，只是后来有一只兔眼人形的怪物小声提到这些鬼是被祭奠给新王的，来作为牺牲，强大王的力量。
　　这小怪的话让吴夏迅速在意起来。其实她现在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境地，都是因为那罗尔尼，要是能再见上一面，既然她是幽灵，又有人能感知她并肯帮她，自然有了很多杀死他的方法。
　　鬼山山顶是一片灰色浓雾，就仿佛电视剧里劣质的喷雾器。地上则爬满了神出鬼没的青蛇，吴夏微微一笑，噱头那么大，倒真有意思。不久，就见到一口山洞，那洞极大，也毫无遮蔽物，却黑压压的看不清里面，她歪了歪头，向里飞入。巧的是正见一行人走进，就比她慢了一步，吴夏本能的想躲，却徒然发现没有必要，于是只得自嘲了一声。
　　那行人装扮精致，相貌与人类相似，偏亚洲化，大概也算是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吧。
　　“阿萨！我觉得这地方邪气很重，好像不太安全！”说话的是那行人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少年，他缩着脑袋，东张西望，腿脚打颤，还不忘紧紧拉着前面的一个少女的衣角。
　　“别担心。”前面那少女倒也不恼，很温柔的样子。
　　“梅尔怎么这样胆小？”为首的少年面容白皙，眉目清秀，让人心生喜爱，然而与那安静的气质相差很大的是他的性格，似乎极为活泼。
　　“没事！！有我的万能包在，就是世界末日也是万事ok啦！”为首第二个少年自信满满，说完还呲牙咧嘴的大笑。
　　吴夏跟着他们一行四人，冷冷的分析着他们各自的性格和特征，发现他们没什么利用价值，不觉感到一阵失望。
　　山洞里本就漆黑一片，又兼之狭窄，磕磕绊绊再所难免，可这些都不关吴夏的事。她想见的是那些要被祭奠的鬼。按理说，这样的洞即使是乱人耳目的陷阱，也该有点陷阱的样子，什么暗器之类的总该出现两样。可惜的是洞窟里静悄悄的，只有那行人的脚步声和耳语。
　　太奇怪了！
　　既不见鬼，也没有陷阱，简直普通的像在观光。

　　“啊~~”那行人第二个少年呵了口哈欠，有些困倦的瘪瘪嘴，“根本没有财宝啊！”语气中竟是无聊。
　　“小心点，这么安静太奇怪了！”为首的清秀少年蹙起眉，停下脚步，似乎在思考什么。
　　“啊？——”后面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没想到会忽然止步，一头撞去，反而自己跌在地上。他懊恼的虎着脸，“你干嘛？！”声音也不经意提高了一倍。

　　“咔——咔——咔——”

　　“！”

　　电光火石之间，吴夏想大喊：“快跑！”却没有发出声音。然而，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却朝着她那边跑来，然后他说了一句话。
　　那只是一句非常平常的话，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出的口。
　　“你跟我们一起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神情认真。即使是多年以后，吴夏还是能记得他当时给她所带来的第一印象有多么鲜明，就好像见到了希望一样。

　　“咔——————————”

　　地面瞬间摇晃起来，洞口看似宽大，里面却是很狭窄，这一摇晃，上面便滚落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块，这还是次要，重要的是从洞口的方向爬进许多青蛇，在黑暗处虎视眈眈。而前面又好似没有尽头，那四人跌跌撞撞地跑向洞窟更深处，毫无应对办法。
　　这些对于吴夏来说都是次要，毕竟以她幽灵的身躯，没什么东西能伤到她。可是刚才那个少年认真的对她说一起跑，就说明他看到了她，这说明了什么，吴夏不知道，但她可以把这解释为奇迹，她可不能让他就那么死了。
　　按这种样子出现的陷阱，大概都是比较古老的惩罚。那么蛇和地震还是容易对付的，要是——
　　刚想到这里，吴夏便见到前方隐隐约约路面变得宽广，不一会就跑到洞底，那里已经很宽广，里面摆在铺着兽皮的石凳还有烤火的工具。难道这些鬼是一群山底洞人？吴夏悱恻。看来马上就会有真正严厉的机关等着他们了。
　　正这么想着，果然一阵“轰隆隆——”，只见来时的路被忽如其来降下的一口大石门封住了。
　　“靠，还搞密室杀人？”吴夏冷笑一声，嘲笑那些鬼。就凭这些伎俩，更人类也差不多嘛。
　　可那一行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可没有自信逃得出去，即使带了大大小小的防身工具。顿时那个站在最后的小子已经开始战战兢兢，颓然的倒在地上，甚至留下了眼泪。那唯一的少女倒很勇敢，蹲下鼓励他。吴夏正打算继续看热闹。却听那眉目清秀的少年道：“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这话没头没尾，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吴夏。四双眼睛齐刷刷的朝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望去。
　　“哎……？”那男孩略困扰的绕绕头，又很快笑容灿烂的指向一团空气——吴夏的地方，“就是他啊！”
　　“咦……”那少女愣了愣，“有人吗？”
　　一阵沉默后，那大大咧咧的少年朝着吴夏大步走来，他一边打招呼似的晃动着右手，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好！其实你刚才一直在后面对不对？你一定是迷路了所以就偷偷跟在我们后面，不过刚才我看到你让我们快跑的口型啦！啊……难道你是哑巴？”他似乎了然的样子，瞪大眼看着吴夏。
　　这时吴夏才仔细看清那少年的面容，很像欧洲人，因为有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和一头棕色的短发，但皮肤又呈亚洲人的小麦色，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米路，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啊？”清秀少年皱眉。
　　“他啊!”米路很恼怒。

　　这时吴夏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在这里可不能久呆，得快点搞清楚那少年时怎么看到自己的。
　　“我是鬼。”她飘到米路面前，说。
　　“啊……”米路楞，“……怪不得！！他是鬼！”
　　又是一阵沉默，那个胆小的小子更加害怕，躲到了少女身后。
　　“其实……”那米路又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吴夏解释，“我通灵。”

　　这下轮到吴夏震惊了，她佯装平静，“你不能听到我讲话？”言下之意便是难不成要一直看口型对话？
　　“哦——不能，不过……”米路偏过头想了想，“大概能纸上交谈。”这时他似乎很兴奋了，完全不像另外三个人那么警惕，似乎见到幽灵是一件很惊喜的事。
　　原来这里也玩笔仙的把戏，吴夏微微一笑，看着米路和他的伙伴摆弄着笔，只是以前吴夏看的笔仙小说都是以平凡人的视角来看的，这次却让她当了回鬼。

　　很快，游戏开始。
　　“你们问，我答。”吴夏说到，纸上马上有了一行字，说明这个游戏还是可行的。
　　只有先回答他们问题，才能消除别人的戒备。说来奇怪，关于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她似乎早已精通。哦，对，她是洛克嘛。
　　“你叫什么？男的女的？”米路瞪着大眼睛兴奋道。
　　毫无戒心，这问题倒像是他问的，其余三人不禁汗颜。
　　“洛克，男。”吴夏略迟疑的说，说完不自觉垂下眼，她还是承认了，另一个自己。
　　“啊！原来你也是男孩子！啊！对不起，你刘海有点长，看不清你的长相！”根本不给另外三人提问的机会，米路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我有魔法剪子，要用吗？”
　　即使是吴夏，也被他的天真逗乐了，拜托，现下他们正被困呢，怎么还能那么悠哉啊。
　　果然，那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插嘴道：“洛克，我想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和你有关系吗？”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三个人的视线。
　　原来是怀疑他做的吗，也难怪，这里本是鬼山，他又是鬼，出现在这里推想就能想到他就是这里的一员。于是，洛克马上道：“不是我。”
　　“那……”那清秀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他的神情，洛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连忙打断：“你们与其追究责任，还是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吧。”
　　“你说起来简单，可是我们来探险之前以前已经调查过，这里的石块是由鬼力支持着的，我们怎么可能打得开来？”那个勇敢的少女睁大眼看向前方——很巧正事洛克所在的位置，“我们需要的是你的帮助。”
　　洛克暗暗对她的理性和坚强所动容，道：“我也是误入这个地方的鬼，你们问我也没什么用。不过——我也许能帮你们，如果你们能帮我一个忙的话。”说完，他微微笑了。
　　“既然是谈判，就应该护报姓名才不算失礼。”那少女仍然没有一丝慌乱，镇定的眼睛里透着果敢和聪慧，“我叫伊萨，你可以叫我阿萨。”说完，她指了指那个清秀少年，“这是伊万。我和伊万是兄妹。”又拉起哆哆嗦嗦胆小的少年，“这是托马斯，不过我们都叫他梅尔。”介绍完之后，她作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好了，我行了礼，我们可以谈判了。”
　　居然和鬼谈判？洛克抿紧嘴，他得抓住主动权。于是，他走向唯一看的清他的通灵者——米路，盯着他的眼睛，直接问：“米路，你说自己是通灵者，那么有没有办法复活已经死去的鬼呢？或者换一个说法，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复活我呢？”
　　“你想复活！？”清秀少年伊万惊道。
　　“不行，那是禁止的，要是被知道复活了鬼，那……”少女伊萨皱眉，“不可能！”
　　“要是被知道复活了鬼，会怎么样？会死？会受到惩罚？”洛克轻笑，“你们现在还是要在这里活活饿死？要是救了我，你们倒有一线生机。”
　　“……就算那样！我们也……”伊萨大叫。
　　“我会帮你复活……”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正是许久没说话的米路，他似乎没见到另外三个伙伴惊讶的眼光，兀自说：“我的通灵也许没有厉害到能在这里把你一下子复活，但是……我知道复活的方法……”
　　“啊！”伊萨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了丝狡黠。
　　“不……”米路继续说，“不是为了骗你帮我们才这样说的，我愿意和你签订协约，要是我不能把你复活就会死去。当然契约很简单，你只要站住不动就好了……”说完他捧了些土撒在洛克的脚边，画成一个圈，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了上去，随后，他的神情终于缓和起来，“洛克，你愿意吗？”
　　洛克虽然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许脑海中层闪现出各种诡计和阴谋，也觉得这种事很傻，但当那双清澈的，没有一丝污浊的眼睛看向自己时，他还是莫名其妙的说：“好。”
　　而另外三人完全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们沉默着，似乎有不少困惑，质疑，迷茫。
　　再看米路，却在傻笑着玩起了魔法剪。

　　为什么从刚才气氛就那么沉重了？是因为猜忌，而猜忌是因为彼此不熟悉，那存在的不知名的敌意。可是米路却单纯的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了自己，这究竟是米路善良天真的性格所致呢？还是他只是迫切的想借他之手逃出去呢？
　　刘海遮住了洛克的眼睛，却还是能见到他的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