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司夜

2、乌江亭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这首诗的翻案文本是唐朝杜牧的〈题乌江亭〉：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杜牧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是男子汉应当忍辱负重，且在江东仍有许多人才，也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王安石则认为将士们已历经数次战役，疲累不堪，在垓下一战更因粮食短缺，一败涂地，虽然江东子弟多俊才，但今后还有谁肯为项羽再次卷土重来呢？

　　个人赞成王安石此诗的见解。项羽原有大好的天赋、精锐的军队，还有范增这个智囊的辅佐，史记称“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何等意气风发！后人追究项羽失败的原因，不外在本身性格上的缺失：

　　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司马迁《史记．项羽本记》）

　　刘邦之所以成功，在于他看得见自己的缺点，因此能容人、能纳谏，得天下者非刘邦，而是他的辅臣。项羽则反，他看得见自己的优点，因此骄傲自大、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进而埋下败因。楚汉相争初期，刘邦羽翼未丰，项羽的资源和军队远比刘邦更有优势，但最仍落到垓下之围，却是二人迥异的性格所造成。气势如虹的精锐部队在此次交锋之后零落殆尽，若退回江东卷土再来，即使重新聚集江东子弟兵，招揽剩余的江东人才，接下来要面对的却是已经占领天下大半江山、羽翼已成气势高昂的刘邦。

　　项羽想要成功，必定要先从本身性格着手。即使江东子弟忠心耿耿，肯为项王抛头颅洒热血，但假若项羽那至死不悟、“天亡我，非用兵之罪”的心态未能改善，百战之后的疲弊之兵如何能在这样刚愎的领导者手中重新振作？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但私以为应当是英雄造时势，强者不一定会成功，但成功的一定是强者。由“沐猴而冠”的故事可以看出项羽的自负自大，项羽或许是霸主的人才，却不是经营帝王业的人才，此等君主，尚不足让江东子弟不顾生死为他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