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涂》葬于苍穹

3、第二章·【灾】之语

　　按预定编排好的座位表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时，发现桌椅和大家的不一样，非常破旧，似乎从第一二届学生就开始使用了。
　　课本因为改版过而稍微新一些，上面有三四种不同的字迹，每页都写的密密麻麻，稍微一使力就能将脆弱的纸扯下来。
　　点名时，老师念完“中村”后并没有点到我的姓氏，而是直接念出“今井”。
　　......
　　诸如此类的事，一天下来数不胜数，但并没有受到太多人的关注，大概是开学第一天所有人都穿正式的黑色制服，我的着装混在其中并不引人注目的关系。但我无时无刻不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并非普通的校服，而是“灾厄”的象征。我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从收到录取通知书，或者更早之前的某一刻，就已经决定下来，再也无法更改。

　　我很恐惧。
　　每当想起那一日，喷泉池旁所见的情景，我就感到非常害怕，担心自己遭到同样的待遇。
　　所以申请加入社团时，我放弃了选择在全国范围都享有王者声誉的网球部，转向低调平和的文学社。
　　没想到的是，文学社的学姐推开了我递交上去的入社申请，然后用怜悯的眼神望着我说，【灾】即使不参加社团也没关系的哦，不要担心学分的问题，早些回家去吧。
　　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也是所谓身为【灾】的“特权”之一。

　　受到的待遇远没想象中可怕，不像小说中所写的那般，抽屉中有毛毛虫、运动鞋被强力胶粘在置物柜中，或是被关在厕所里泼凉水之类，一直都没有发生过。除了极少数不良的学生偶尔会来说几句挑衅的话，大多数人对我避而远之。我就这样形影单只地度过一天又一天，成绩在班中保持着不上不下的位置，偶尔进步也不会受到表扬，课堂上睡觉也不会被批评。
　　除此之外就是孤独。浓郁的孤独几乎要将我吞噬，每天出门前我都穿着用自己压岁钱在裁缝那里专门定做的、与普通学生无异的校服和父母道别，然后到车站的盥洗室再换上黑色水手服，放学时则将这个步骤反过来。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在学校的悲惨状况，而校方似乎也有意对我的家长隐瞒此事。我只能出于表面上的自愿和这种制度默默地合作。
　　在家的时光，对我来说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般温暖而可贵。仿佛只有在家里，被温柔地对待的我才是【人】而非【灾】。其实只要出了校门，我就恢复了普通人的身份，但又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天的事，最终连光明正大地散步都做不到。

　　穿上黑色水手服的我不是我，而是【灾】。
　　——这种天真的想法在慢慢改变，我开始觉得自己就是【灾】，会给他人带来不幸。无论穿还是不穿，本质都是一样的吧，香蕉扒了皮还是香蕉，鱼去了鳞片还是鱼。
　　我深陷于污泥中无法逃脱，无力地挣扎只能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下沉，下沉。
　　喘不过气来了，又不能完全停止呼吸，好痛苦，好难过。

　　………………………….好寂寞啊。

作者有话说

　　痛苦是当然的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