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相信爱情会随时降临》咻的一下就过了

4、如果·爱【四】

　　叶子醒来就看见雷熙贴在床头的便利贴，“亲爱的，我和张爱去找素材了，陈思铭煮了粥，醒来就去厨房盛，估计到时候他一定在外面沙发上睡着了。”叶子伸伸懒腰，走出门见陈思铭果然歪在沙发上，头发凌乱地耷拉在额间，若是往常，她一定飞扑上去，抚平他眉间的皱纹，但此时，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熟睡中的陈思铭，她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前20年都陌生的人这样的付出，为什么会希望他带给自己一个连自己都未曾想象的未来，她仔细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四年来他们朝夕相对，他的眼、他的唇、他的手指……都是那么熟悉，可骤然一看又仿佛全是陌生，他的眉眼、他的胡渣、他的皱纹……哪样是属于她的？她不得而知，那她又希望能得到他的什么呢？她觉得很惶惑。她既不知道他有什么是属于她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这样她居然就开始想象同他的未来。可是未来是怎样的，明明谁都说不清楚。
　　这时候，陈思铭翻了个身，险些从沙发上滚下来，叶子急忙伸手拢住沙发边沿，以免他真的跌落。陈思铭睁开仍然布满血丝的双眼，猛然间见叶子弯着腰在那里，倒像是大学时候在图书馆找书的样子，他多想抱过叶子拥吻，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重要的是还那么善解人意，他知道只要他一伸手叶子就会投入他的怀抱，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害她，想通这一节，他闭上眼睛用手按揉了下太阳穴，竟然不可抑制地感觉自己多伟大。
　　叶子一定想不到陈思铭的心理活动，事实上，她还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在想眼前这个她以为自己多熟悉的人，实际上她知道他的什么呢？他的薪资收入，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理想抱负……还有呢？她知道他每一个皱眉的含义么？她知道他每句话里的言外之意么？当然他会解释说明，但许多解释不就是为了应付他人而临时编造的么？这没什么好怀疑的，因为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
　　叶子觉得自己这两天都快变成哲人了。整天思考的都是恋爱的意义啊人生的意义啊生活的追求啊表象和本质的关系啊这类虚无缥缈的问题，其实她明明也知道这些问题根本无法找到答案，况且即便没有答案，大家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别人都可以，她自然也没有问题。只是哲人叶子现在未免感觉有些委屈。你知道哲人常常很容易就感觉到委屈，一个眼神都可以解读出千万种讯息，更何况是现在的默然相对。陈思铭在等叶子开口，等她问他为什么，等她叫嚣，等她例数她的种种不容易，他想女人面对没有理由的分手总不过就是这几种反应罢了。即便恋爱的时候，彼此眼中有多么不同，到后来渐渐也就变成了习惯。人之所以离不开某种东西，不过因为习惯，爱人也如是。他这样安慰自己。
　　叶子也在等陈思铭开口，等他的“交代”。爱情有时候就像是一场博弈，沉不住气率先出手的往往是失败的一方。陈思铭算是低估了叶子，此刻他眼前的叶子眼神迷离，似乎充满迷惘与不确定，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破坏自己的淑女形象，她毕竟是不同的，陈思铭心中微苦。他可不知道，当一个女人没有为你流泪为你放弃所谓的形象，说明她对你是有所保留的。你可能并不是她真正的爱人，或者你在她心中的分量远不够上她自己。现在的情况或许是后者。曾经陈思铭就是叶子的天，她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放弃一切，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这种付出是否值得，而女人一旦开始怀疑，就很难得再继续敷衍，尤其像叶子这样认真的人，她希望自己的每一步都是毫无保留的，这种毫无保留充满着决绝，一旦发现不妥，她便即刻抽身出去，再不回头。
　　陈思铭终于坚持不下去，“你……你还好吧？”叶子没想到他憋了那么久，只挤出这么句话，她并不回应，陈思铭只好继续，“叶子，对不起，我……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叶子心中冷笑，此刻她心中居然没有丝毫好奇和爱意，女人的心一旦变质真的太可怕了，她没有逻辑，没有常识，仅凭自己的一点惯性思维，就能做出偏激的判断。
　　“好的，不勉强，我们……好聚好散……”说出这话的时候，叶子冷静地出奇，仿佛本来就该这样，两个人相遇，总是要分开，中间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见异思迁或者为你着想，只要他说了“分开”，也就代表他没有把你当做完全的“自己人”，至少在他的心中，你和他自己存在着差别待遇。
　　陈思铭没想到叶子是这样的反应，这倒让他有点失落，他突然从伟人降落到凡间，未免有些不适应，“你就没有疑问？”叶子心下好笑，你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又希望我给你什么回应？一哭二闹三上吊么？“不需要吧，已成结果的事，我不想强求。”她从来都知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这样就算结束了吧。没有结果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有日后日常琐碎生活的干扰，没有柴米油盐的消磨，没有争吵，他们的感情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或许才是最美好的回忆。
　　陈思铭仿佛心有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叶子却起身道，“你继续睡吧，雷熙叫我醒来找她吃饭。”这是明显的不耐了。
　　叶子走后，陈思铭却再也睡不着了。叶子是他的初恋，想着初恋就这么被他一手葬送，尤其是对方还表现得那么不在意，他心里隐隐不悦。年轻的时候，我们总那么自以为是，以为谁也比不上自己聪明睿智，谁也理解不来自己的辛苦，所以难得换个角度，站到对方身边去想想，这也是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不美丽的错过出现的原因。
　　叶子出门之后，却并不知道往哪儿去，找雷熙，她和张爱在一起，这个时候，她特别不愿意见到张爱，张爱曾经明确地表示不看好她和陈思铭，还说什么把自己的世界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拴在一起完全就是个傻子的行为。但那时在她的心中，陈思铭怎么会是莫名其妙的人。现在这种状况去见张爱，就等于证明了她的理论完全正确，而她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叶子隐藏心中多年的激进分子被激起来了，现在的她亟待褪去小鸟依人的外衣，她想要做回自己，完全的自己，尽管那个自己在父亲摔门离家的那一刻就已经碎落一地，但现在她要把它们一片片拾起来，然后拼接好，她相信时间的力量，她终于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