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晦》PinYu

18、四之五完

　　送走了季木青，小草卻畏縮了，他躲在琉璃瓦盆裡，悶悶的不肯出現，敖烈挑眉瞪著瓦盆裡的縮頭烏龜，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拎起了小草的衣襟。

　　「哇呀！」雖然敖烈行事總是不按牌理出牌，更總愛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把他嚇的哇哇亂叫，幾百年來，他也多少習慣了他的脾性，但這麼突來的舉動還是把他嚇的不輕。

　　「敖、敖烈大人！」小草手腳並用的胡亂掙扎著。

　　敖烈把他舉到自己的面前，大眼瞪著小眼。「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小草駭了一跳，捲縮著手腳，不敢妄動。

　　聽小草說了那些往事之後，向來唯我獨尊的敖烈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名為自責的東西，這幾百年來，他從來不曾聽小草提起關於離火和李修的事，他便只當小草的腦袋瓜只會想他那個凡人的哥哥，但他也不是刻意隱瞞小草，他是真的沒想到季木青因緣際會之下，會在佛祖座下修道，雖然就算他早知道了，九成也不會帶小草去見他。

　　而對於離火與李修的事，一直以來，他便自私的當作小草已經不在意那些事了，卻沒想到他只是不敢提、不敢想。

　　直到他看到小草在季木青的懷裡放聲哭喊著對不起離火與李修的時候，才驚覺這幾百年來，他根本沒有好好的注重過小草的感受，還有數百年前那場幾乎毀滅天地的災劫。

　　當時毀滅的萬物已經復甦的看不出曾經發生的慘烈戰役，那件事情已經在時間中緩緩的湮滅了，當時幾乎全員出動的龍族今日也已經休養恢復如常，李修已經進入六道輪迴轉世，離火也已經重生，但，無論世事如何的變遷，都改變不了，小草是這場災厄的『罪魁禍首』的事實，就算他已經為自己愚笨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就算當時所有參予那場戰役的人們的記憶都淡忘了，就算當事者都已經不記得那些往事，但有些事情，卻會根深蒂固的留在某些人的記憶中，一如對於小草這個『加害者』而言，那是讓他重生數十次、數百次，他也不會忘記的自己的過錯，自己的罪責。

　　小草會一直一直的記著，因為自己的愚蠢，造成了李修與離火再也不會記起彼此的事實。

　　「走了，草草。」敖烈一把把小草拋了起來，便把小草扛在了肩上，嚇得小草又是一陣哇哇亂叫。

　　頭上腳下有些重心不穩的小草連忙慌張的一手拽著敖烈的衣裳、一手捉著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上，哇哇亂叫。

　　小草喊道：「敖烈大人，我可以自己走，放我下來啦！」

　　敖烈啐道：「你那兩隻小短腿自己走要走到什麼時候？」

　　「我長大了！」小草生氣的反駁。

　　他比起敖烈剛把自己帶回來的時候已經大了很多很多了，當時的他才到他的腰際這麼高，現在已經到他的胸口了，外貌也從七歲的小娃長成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兒了，小草覺得自己多多少少長大了，不能老是讓他這樣把自己當孩子一樣看待。

　　聽到肩膀上的小草這麼說，敖烈忽然停下了腳步，瞟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小草，那眼神冷冷的，看的小草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敖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小草那瘦瘦弱弱的沒幾兩肉的小身板，冷冷的眼神轉變成了不屑，鼻間嗤了一口擺明『本大爺就是看不起你這小身板』的氣，氣得小草一陣骴牙裂嘴，抓著他的衣袖胡咬一通。

　　他果然最最最最最最最討厭敖烈大人了！

　　鬧了好半晌，小草確定了敖烈不會放下自己之後，只好放棄的在他肩上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窩了進去。

　　小草無奈的問道：「您至少告訴我去哪兒啊！」

　　「那還用問麼？」敖烈又瞟了一眼小草，換了個姿勢，讓肩上的小草坐在自己的手臂上。這樣小草會比扛在肩上舒服的多。敖烈心想。

　　「嗄？」小草歪著腦袋，一頭霧水。

　　「當然是去找那隻大麻雀活動活動筋骨了！」

　　敖烈說完，便帶著草草沖天飛去，最後那幾字被強烈呼嘯過耳邊的強風吹散在空中。

　　小草哇的一聲，害怕的閉上了眼，他伸手抱緊了敖烈的頸子，小腦袋埋在他的肩窩，一邊大聲喊道：「敖烈大人，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啊───」

　　但敖烈沒聽到他的聲音，儘自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