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晦》PinYu

16、四之三

　　送上熱茶與點心，魚精們各個像是躲惡煞一般的跑個精光，偌大的廳堂中，頓時只剩下臉色奇差無比的敖烈、瑟瑟發抖的小草與始終寶相莊嚴的季木青。

　　敖烈心裡也明白，人家兄弟幾百年不見了，一定很多話要說，他這個『外人』理應迴避，但心裡知道歸知道，不知怎麼，他就是不爽放任這兩人『獨處』，還借他的地方，當然，他更不可能答應讓草草離開自己的視線。

　　因此，就算唐突也好、突兀也好、難看也好，他寧可就是黑著臉坐在這兩人之間，也不肯離開半步。

　　「哥、哥哥……」小草小心翼翼的挨近了季木青的身邊，拽著他的衣袖，但隨即敖烈狠狠瞪過來的視線，叫他害怕的連忙鬆手，回到他的身邊乖乖站好。

　　季木青卻在此時，拉住了小草，握住了那一雙失去百年的溫暖，季木青微微的彎下身，揉亂了他一頭長髮，唇邊的笑，如數百年前，不變的溫和、慈祥與疼愛，卻又似乎多了一些懷念之情。

　　「小草，哥哥一直很擔心你，知道麼？」季木青堅定著握著他的手，讓他面對著自己，不懼怕身後惡鬼一樣狠狠瞪著兩人的敖烈。

　　他不知道小草在敖烈這邊是過著怎樣的生活，但他還是看的出來敖烈其實是很疼愛小草，這點他從小草身上不應該有的龍氣嗅的出來。只是，他亦聽聞年輕的龍族性子多霸道、驕傲並不可一世，但對於膽小的小草來說應該是無法體會他的疼愛，只會很叫他害怕的吧。

　　小草仰著頭，此時的他比起數百年前已經長大了不少，他的身高已經到季木青的肩膀這麼高了，但還是矮了他一個頭。

　　小草握著他的手，思緒彷彿回到了數百年前，當時還只是凡人的季木青甘願忍受眾人的非議，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凡人，只是一心的疼愛著自己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弟弟，真心的對他好、全心的對他好，任憑他怎麼搗蛋、使壞，季木青從來不放開拉著自己的這雙手。

　　扁著嘴，淚水就嘩啦嘩啦的掉下來了，但礙於敖烈在場，他強忍下了想撲進季木青的懷裡大聲痛哭的衝動。

　　「哥、哥哥，對不起……小草不告而別……對不起……」小草扁著嘴哇哇哭了。

　　他只是想報答他，這個一直對他這麼好、這麼疼愛他的一個凡人，他只是想跟他在一起，想當一個凡人跟他永遠在一起。

　　後來，還是季木青把哭的悉哩嘩啦小草抱進懷裏，而一旁的敖烈臉色更加的怨毒，心裡暗罵這個一出現就把小草弄哭的混蛋，他覺得，天上地下，唯有自己能讓他哭的如此傷心，其他的人，哪邊涼快哪邊去。

　　小草哭了很久，才慢慢的安靜了。

　　「哥哥，你怎麼成佛了？」大哭一場，兄弟兩人數百年不見的隔閡彷彿瞬間消失了，就算是一邊敖烈難看的臉色都可以視而不見了。

　　「這個……」季木青想了想應該怎麼開口，才說道：「你還記得有一回先生幫離火縫製衣裳麼？」季木青口中的先生指的自然是半仙李修，小草點頭，他還記得離火愛死了那間大紅色的衣裳，只可惜他連穿都沒穿過一次。季木青又說：「當時先生扎傷的手指，我幫他吮去了鮮血。」

　　敖烈恍然大悟。「喔，原來你是得到仙血的緣故啊。」

　　凡人要想成仙，除非經過數世的輪迴修道，堅持自己不偏不倚的信念，方可得道成仙，而從古自今只有千百年前一個人間的凡人大將李嚴，因得到上仙提拔而做了上界仙將，但也因為他的叛離，自此之後仙界便再沒有此特例出現。

　　季木青善事做盡，但享壽百年，一生無病、無痛、無災、無厄，來世為人，享盡天下大福，本因僅是如此，但他因為意外得到的那滴仙血與他一生善行，在死後有機會伴於佛陀座下，修身為佛。

　　而他也是因為那滴仙血，才知道李修亦非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