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重重》炎舞铃

24、迷雾·千回百转霜下花（2）

　　大汉昏厥，连月也放任着没管，点穴是她的强项，她并不担心，这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是醒不了的。
　　河面，萧珏和她各自驾着小船，一路无话倒也风平浪静。不多时，两人已经能够渐渐看见河中心的平地。连月伸手遮住阳光望向前方，八丈外，水上产生了许许多多的螺旋状漩涡，不规则的排列在前方，样子有些可怖。
　　“我先去探探情况，你留在原地莫动。”连月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萧珏几不可闻的嗯了声，眼睛盯着前方的身影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吗？”连月回头瞧见他看着自己好似有话要讲，出声询问。
　　“没有！”萧珏语气还是一贯的冷冰冰，透着些许不耐烦，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
　　见某人嘴角微抽的划着船儿离开，那句“小心”萧珏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连月划着双桨不再盲目的按常速前行，她能感觉到越靠近平地，两手划动的速度越加不费力，水吸引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离得平地越近，她瞧得越清楚，河面漩涡直径不大，却胜在数量之多。
　　万只蚂蚁还能吃掉一头大象呢，何况是这些大大小小吞噬一切的漩涡。
　　她小心的移动船只，待感觉到水流能轻缓的使船儿挪动时再折返回萧珏船边，“水流湍急，我看我们还是先共用一条船吧。”
　　萧珏点头，连月以防万一将昏厥的人检查了番，见他还未转醒，才示意萧珏到这条船上来。而后，连月也很自觉，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体力活当然得自己干了。而萧珏上来后就舒舒服服的斜靠在船上，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神思远飘。
　　片刻。他们就已经划到离刚刚返回之地的不远之处，连月停下手，转过头，对身后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了的人说道：“我去采药，烦你把船看牢。”手一伸指向不远处，“在那个点附近来回划动，别让船靠近漩涡就行。”
　　萧珏明了，随着水流速度的增强，如果没有人控制着船，很快无人船就会渐渐朝漩涡中心移去，这就是连月需要找人帮忙得原因。
　　连月眼见萧珏了然于胸的神情，也不再多话，她运气于丹田，飞身一跃，如箭一般的离开了小船。
　　她双手张开如展翅的雄鹰，双足在水上轮流数点，身形飘逸，白衣黑发竟是那样的好看。几秒后，她能够从斜上方俯视漩涡了，心里有无法掩饰的害怕，那种恐惧伴随着她走过这些年，总是惊颤的无法忘记。
　　那一世，诡异的邮递员身后就是这样的情景，那是吞噬一切的令人绝望的黑洞。连月想闭上眼，可是却不能够，额头慢慢浸出丝丝薄汗，被河风一吹，有些冷。到达漩涡上方中心地带后，脚尖似乎要被水面伸出的无形大手给拖下，连月赶紧凝神静气，好在平地离他不算太远，一个腾空，她就跳到了岛上。
　　要问连月上来后的的感觉是什么，那便是冷。除了冒着白气的雾，有的便是满地的霜。
　　连月有种置身于南极的错觉，明明头顶金色烈阳，周身却是白色世界。她左右瞧了瞧，两眼寻找着霜下花的踪迹。
　　可四周除了一片雪色一点艳色都没有。
　　怎么回事，难道传闻都是假的？

　　离平地不远的萧珏，并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在指定的地点像傻子般来回划动船只，他将船划离远了些，在那静静的等候。水的向心力对船的作用力小，它也不会自发自动的挪动了。萧珏抬眼望着那座神秘的平地，已过去半柱香的时间，还未看见连月的影子。
　　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注意，冷静的眼里有抹焦急，虽然很浅，但如果被尹仇连瞧见定会惊诧万分。
　　突然，水面产生一圈圈的波纹，显示着水底的波涛暗涌。萧珏控着双桨，眼神瞟向前方，他刚刚似乎看到原本不大的平地正在逐渐缩小，或者说是缓慢的往下沉...那连月....
　　此时，置于岛上的连月却没发现这样的异样，她心中不甘就此放弃，在这不大不小的岛上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真是做到了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只差掘地三尺的精神，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师父不会骗她的，她不怀疑出尘的神通，但为什么自己却找不见呢?
　　连月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她停下脚步，低头认真的思索。
　　师父说，“霜下花，虽名花，形似草，布霜寒。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
　　她透过雾气仔细观察了周围，确实净是白霜，不过排列仔细观察的话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就像是从一个点向外发散，如太阳折射千万道光芒一样。连月顺着那纹路，慢慢的寻去。
　　不久,在一处突起的石头阴影下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里的霜分布的格外多，或者可以说是形成了雪...
　　连月蹲下，伸出手缓缓扒开霜雪，里面没有她想象的青翠，却有比四周稍灰一点的东西。石头的影子洒下，连月不确定那是不是错觉，待凑近一瞧，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人的脑中总喜欢自然习惯形成的意识，这种思维差点让连月错过霜下花。有谁规定，草木必须是青葱，花朵必然是嫣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月欣喜的摘下灰白透明如霜的花草，小心的取出一个盒子装好。
　　这下，连衡终有救了！
　　连月将盒子揣入怀里，起身准备走人。突然，“轰”的一声让无准备的她差点跌倒。连月循声望去，只见靠近西南方的一个角已经被河水削去了一块，她能感觉得到，这座平地正在在慢慢往水里沉。连月暗道糟糕，这突发情况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抬脚就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身后的土地在一寸寸的龟裂，从最远的方向一点一点朝连月袭来。连月见此加快了脚程，简直都快和河面的鸟儿平行了。她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岸边，却不敢耽搁，提气一跃，照原来的方法离开了小岛。
　　在连月飞升的瞬间，“轰隆”一声，身后的平地迅速淹没在了河里，迅猛而快速。连月脚步如飞并未回头。正因为平地下沉，巨大的冲击带着气流将她狠狠往前送了送，一时倒是没有先前那么费劲。
　　当她暗自庆幸越过了漩涡时，却悲剧的发现萧珏连人带船已经没了踪影....
　　人呢？
　　人呢！
　　这时，她心里都想发出咏叹调了。
　　连月只觉得身体在慢慢的变的沉重，重心也渐往下降，她呼吸已有些不畅，身子也不如之前轻盈，最后连月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像鱼鹰捕鱼一样“扑通”一声一头扎进了河里...
　　河水呛入鼻腔，连月还在无意义的扑腾。这只是她的自然的求生反应，连月其实也明白如果没人经过，自己必死无疑。这辈子，上辈子她都是个旱鸭子，从前和朋友去游泳，自己也只敢在身上套个游泳圈后在浅水区漂浮，这还是被好友逼的。
　　渐渐的，她的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脑中走马观灯的闪过许多的画面:
　　前世，母亲给她讲故事的样子，离开她时的样子，还有她一个人孤独站在葬礼上的样子。
　　这世，清雪陪她玩耍时的兴奋，连衡追随时坚定的神情。
　　最后统统的化为一双湖蓝的眼睛，悲痛而哀伤的凝视着她....
　　“别了.....紫龙....”在连月失去意识时，脑中一个声音如斯说道。

　　黑暗里，连月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渐渐将她拖了起来，动作粗鲁，手上的劲也不小，抓的她有些疼...
　　也是这突来的疼痛让连月的意识统统回笼，她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脑袋很晕，摇晃的厉害。头顶是炫目的日光，虽然全身湿透，但被阳光照着，也挺暖和。连月呼出一口气，看来她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醒了？”不带感情的很是熟悉的语气飘来。
　　连月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一条小船上，怪不得她总感觉摇摇摆摆的，而旁边说话之人正是半个罪魁祸首——萧珏。
　　连月扶额坐起，“你刚才跑哪去了，不是说好在那个地方等我。”语气略带抱怨。
　　她会让他在那个地方等自然是有原因的，那个点是她最大估计自己能到平地的距离，既不会让萧珏有危险，自己亦有把握。而眼前这位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关键时刻不知道跑哪去了，害她喝了好几口河水差点淹死不说，辛辛苦苦寻来的霜下花，可能就要和她一起永不见天日了。
　　“你说话!”见萧珏根本没搭理她，连月终于火了。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合作了，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萧珏还是不说话，眼神冷清的望着远方。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刚从漩涡的另一边赶来，面色的焦躁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个bug霜下草应为霜下花，抱歉啊，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