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重重》炎舞铃

23、迷雾·千回百转霜下花（1）

　　采花节
　　天光微亮，太阳才露出一点肚皮，连月就动身前往河岸。可能是节日来临，人们起的都比平时早。街道上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精致的红绸，远远的望去，连月觉得有些刺眼。她迅速穿过街道，不去瞧不去看那令人心情烦闷的画面。
　　欢声笑语的背后是死亡的阴翳，也许，不久前在一起倾心相诉的人，转眼，生离死别。
　　这究竟是何种悲哀....
　　河边，岸边已经聚集了几百人，听尹仇连说在比赛之前还有场祭神仪式，人们会在不远处搭建的石台上轮流由祈求四海之神紫龙的保佑。官府亦是大力提倡此等盛典，毕竟没有什么比敬爱神明愚昧无知的老百姓更好管治的了。岸边停了几艘小帆船，给人们参赛使用，普普通通的样式，并无特别。
　　连月身子娇小，动作轻便，不一会儿她穿过人群，窜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她随波逐流般跟着人群往石台走，眼中却不像其他人一样满怀虔诚。
　　即使有神，命运也该是由自己掌握握。
　　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了石的台前方。石台建了有些年岁，风吹日晒下也依然顽强的屹立，处处透着一种古老的气息。它的中央供奉着一座神像，那是头翱翔九天的飞龙，龙爪踏着浮云，龙头则以狂傲的姿态俯视它的信徒。
　　连月望着它，确切的说是盯着它的眼，原本灰色的瞳孔在她眼里立刻鲜活了。连月仿佛看到了一双与众不同的眸，如海般的蓝，冷到极点，却又寂寞到极致。
　　那双眼同样深深的凝视着她，说不清的千言万语就要喷薄而出。这似真似幻的一刻被她身后男子不耐烦的一推，打破了。
　　“小子，拜完了赶紧走，老子急着呢！”
　　连月回头，那人肤色黝黑，身壮如熊，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瞪着连月。但见其相貌英俊穿着不凡后，心下戚戚，气势消了一半。这人定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哥，自己怕是惹了灾祸，不敢再次说话了。
　　连月见男人只是唯唯诺诺的看着她，心里更是莫名其妙。她什么都没说，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当连月再次抬头时，龙的眼睛并无特别之处了。她心不在焉的又随着人群回到原地，身边一对男女的对话传入耳内。
　　“阿玉，我会赢得头筹，然后娶你。”
　　被唤作阿玉的女子，满脸是幸福的笑意，她依于男子肩头，略带骄傲的开口：“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进你家门。”
　　一旁，连月心思波澜。
　　真正的爱一个人，会在意这些虚名吗？世上又有什么能比爱人的性命更重要的呢？
　　那种真正在意一个人的心情，不愿他受伤，希望他幸福的感觉她是明白的。身旁那女子带着三分骄傲，七分得意的语气连她都替男子不值起来。
　　连月想劝那人考虑清楚，不要枉送了性命，正要开口，四周噪杂的声响突然全都静止，仿若现在谁要说一句话便是十恶不赦。人们都停止了交谈，面带真挚，庄严肃穆的排排而立望向河中心.....连月也朝前望去…
　　天与水交接处突然浮出一个小点，慢慢的，慢慢的无限扩大，延伸，直至停止。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平地。河面烟波浩渺，白茫茫的湿气迎面扑来。连月感觉前方水的流动渐渐变急变大，而平地的四周出现了许多的小黑点，随着水不断湍急渐大，水面归于平静后成了不大不小的一个个漩涡。以守卫者的姿态，环绕着小岛。
　　连月暗想，平地的出现使河内产生低洼，水往低处流生成漩涡，这大概这就是让人有去无回的原因。
　　怎么办才好，和大自然斗必输无疑...
　　身边的人渐渐离开，大伙都迫不及待的跑去领牌子，抓紧时间挑选最坚硬的小船，打算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这次考验。
　　赢了就是万民称赞的勇士，情人眼中的英雄，却没考虑输的下场有多凄惨。
　　连月心中焦噪，眼见船只数量越来越少，她还是想不出办法。抬手捶了下脑袋，有种丧气的意味。
　　唉,她要是诸葛亮就好了，借个东风...
　　等一下！
　　连月抬起头，望向河面，她发现黑点多聚集在平地周围，其他地方很少也或是基本没有。她脑中千回百转，既然一个人不行，那就找个人帮忙好了。
　　身边这些人有的是为了利益，有的是为了证明自己，其实不外乎想独吞胜利的果实。欲~望总会蒙蔽人的双眼，其实不管做什么，团结互助才是最强的力量。
　　连月在为数不多的人中选着看着，突地她对上了一双眼。
　　是他？
　　萧珏一身白衣，夏风带起衣摆，随风动而不染尘埃。他清俊的面容引的周围不少女子面红心跳，却又被他眼内的冷意所慑，自发自动的围成一个圈不敢靠的太近。是以，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不过，这样的氛围很快就消失。人群内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一个少年，长得亦是眉清目秀，气韵极佳，只见他走到男子身边笑道：“萧公子，好巧！”
　　宛如十年未见的友人突然偶遇，惊喜交加的问候。
　　这个人正是连月。
　　对面，萧珏挑眉，冷眸闪过疑虑，上次在桃林，这小子看见他不是还躲着吗，今儿怎么“迫不及待”和自己打招呼了？他未置一词，等着连月往下讲。
　　男子不语，表情也未有多大变动，这让连月多少有些讪讪。她其实也不想来触萧珏这块霉头的。
　　他们一碰面，自己立马倒霉。他俩如果说是有缘的话，那也定是孽缘。
　　不过这里其他人她又不认识，萧珏好歹是尹仇连的朋友，看样子也只是来这看热闹。她决定以大局为重，摒弃心里两人之间那一点点的不愉快。
　　“萧公子，相逢就是有缘，若你无事，可否帮我一个忙呢。”连月道，两眼带着诚意望着萧珏。
　　半响，也没听到他的声音，连月就一直维持这一个姿势，人们就这么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四周也渐渐有些细小的声音入耳。连月心里尴尬。热面贴冷屁股，厚着脸皮眼巴巴的求人家，她也不愿，只是她需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拿到霜下花去救连衡。
　　正当她心里准备放弃，另寻办法时，前方传来了清冷的嗓音：“可以”
　　连月瞪大双眸，他竟然答应了！
　　她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丝微笑，如春风拂面，温暖人心。
　　萧珏的心也为拥有这样的笑容的人轻轻悸动了，他望着她的微笑呆了呆。仅仅一秒，他便收敛了表情，以更加冷漠的姿态走到了连月的身边。
　　他不需要有太多好奇，不需要被其他东西吸引，因为他不能。
　　他缓缓的靠近连月，他的靠近让连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四周的人也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垂时，连月不可抑制的红了耳根。
　　他要干嘛？
　　萧珏接下来的话语，却直指她心脏中心。
　　“要我帮你，可以，拿白玉如意换吧。”
　　“你怎么...”连月惊骇，白玉如意都消失十年了，连霸天做得也算天衣无缝，眼前这人怎么会知道白玉如意还在连家堡。
　　萧珏勾唇，“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生活在那个地方，这种把戏他见多了。“是要连衡的命还是白玉如意，你看着办。”眼神有意无意的飘过为数不多的船只..
　　两人靠的极近，圈子外的人也只是瞧见两个暧~昧的动作，却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连月咬牙盯着萧珏，他的威胁不算强硬，却正中红心。这人还真奸诈，听他话语中笃定的意味，应该猜到自己的想的法子。
　　最后，连月无可奈何，还是应下了这不平等条约..
　　两人达成协议，自然也不浪费时间了，抬脚往领牌子处走去。周围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羡慕的，不屑的，鄙视的，更甚者红了脸，眼神在两人间来回转，不知道脑袋里是什么画面。
　　连月实在没心情，也不管周围看到两个大男人靠在一起的表情，而萧珏则压根不在意。
　　两人各自领了一块木牌。证明自己是参赛人，然后走到停放船只处，一人挑了条小船就出发了。
　　他们出发比较晚，落在了最后头，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小黑点，应该是那些参赛者的船。这次比赛没任何规定，她反而更能尽情发挥。为了迎头赶上，连月可是卯足劲的奋起直追。她双臂不停的划动双桨，用足内力于臂上倒是不觉得累。
　　太阳初生，照射在河面上泛起一层金光，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水的腥气喷洒在连月脸上，黏黏的、湿湿的很不舒服。连月不可避免的吸入了几口，空气钻进鼻腔，她立刻意识到这这味道....混合着血腥气。
　　她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手臂更加迅速的挥动双浆，向着前方的黑点追去，小船如快艇般飞驰，船尾激起层层浪花。
　　连月赶到的时候，河面染血，水面漂浮着几块碎木牌，几只木船孤零零的在飘摇，那些参赛人却没了踪影，大约是沉了。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名彪型大汉手里拿刀正要往阿玉的情郎身上劈去。连月见此，心中正义感泛滥，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在她面前行凶杀人。她脚尖在水面打了几个漂便越到了船上，出手就要点晕大汉。
　　也许是对危险特别的敏锐，还不等连月出手，大汉已感觉到了异样，回身拿刀朝连月挥去，连月见他功夫一流，也不敢掉以轻心，一低头蹲下避开白晃晃的利器，跳离危险的范围。可船只窄小，毕竟经不起几人的上蹿下跳，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眼见男子又要冲上来，连月已做好架势准备一搏，突然“扑通”一声，大汉身后那名青年男子趁大汉未顾上他跳水逃命去了。
　　两人听见水声一时间没了动作，连月暗骂那个奋力向另一艘小船游去，爬上船后直接逃命的男人没种。而大汉眼内闪过鄙夷，要追却已来不及，脑子一转，想到是眼前之人坏了他的好事，周身杀气暴涨，抬刀就冲了上来..
　　大汉体格彪悍，右手拿刀耍得虎虎生威。船上空间狭小，四周又是水，连月眼见不好办，左躲右闪，倒也避了开去。得了空挡她就势轻轻一跃，想从大汉身后制住他。男人见此左手立刻向连月面门甩出数枚毒针。连月一惊，仰头堪堪躲过，耳畔的青丝却被削去几缕。那人见连月躲开，狠狠一笑，右手的刀朝她生生劈下，势要把这人变成刀下冤魂。连月瞪大双眼，想也没想抬手一挡，心却已凉，只怕这手要废了去。
　　“叮”的一声，连月并没有预感中的疼痛。眼前，男子手上的刀与一块木牌相撞，那股力量将他震得倒退三步，刀也从手里脱落飞出老远。
　　好强的内力！！
　　连月也挺配合，见机不可失，趁着男子愣神之际飞速在他身上几处一点，男子终应声倒下。连月呼出一口气。她武功不弱，只可惜实战经验太少，如不是那块牌子，自己手要没了。她走到木牌前，将它拾起揣入怀里，顺便将刀子扔进了河内。
　　做好一切后，她将男子的小船划到刚来的萧珏身边，笑着道了谢，将怀里的木牌递给了他。
　　萧珏接过，神情有些不自然，而后清冷的嗓音飘过，“欠了情，记得还。”
　　他可没那功夫好心救人，如果连月不是身怀白玉如意，以后或许对他还有用，他决计是不会管的，他这样对自己作着解释。
　　良久，连月出声，“不会忘。”颇有些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说

　　炎小铃：萧珏你这娃怎么这么变扭呢-_-!
萧珏：还不是你写的，哼！pa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