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第八十八章 ...
-
江德劭生气了。倒不是他怀疑江虎跟颜箴有什么,只是气江虎不稳重,跟谁都胡闹。以前跟李连山胡闹也就罢了,那是他表弟,看着他长大,喜欢什么性情如何清清楚楚。但如今胡闹的对象是颜箴,而颜箴跟江虎又是同门师弟,并且在他们当中设过不少障碍,令江德劭吃了不少苦头,江虎还动不动就跟他玩一下暖味,让他酸一把。所以当他看到两个拥在一起,江虎更是作势欲亲时,心里的愤怒遏制不住,不顾江虎结结巴巴的解释,拂袖而去。
江虎哭丧了脸,第N次在江德劭的冷脸下败下阵来,可怜巴巴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来找李连山,想让他帮忙说和说和。
李连山也板着脸,脸上带着冷笑和嘲讽,抬着下巴看他,薄而漂亮的唇里不时迸出几个冷硬的字。
江虎快哭了,拉着李连山的袖子央求他帮自己说几句好话,第八百次的发誓自己只是跟师兄闹着玩,没有别的意思。
李连山眼中含讥,嘴角微微下撇,冷冷地说:“谁信呢,人心隔肚皮,没准你和他把我表哥当傻子呢。”
江虎见李连山这条路走不通,可怜巴巴地来找陈将军。
陈将军得知他跟江德劭有了隔阂,大喜,“他不认你当弟了,太好了,你老子我还不想让你认他呢。乖儿子,这下知道谁好了吧?你小子就是给老子捅了天大的窟窿,老子也帮你补,你就算把老子给得罪死了,老子也不会怪你。那江小子有什么好?平时哄你两句你就不知道姓啥了,屁大点事就给你脸子看。他不理你更好,老子理你,这些日子你都没陪过老子,来来来,从今起,跟老子住,不理那个小白脸。”
江虎的脸更苦了,这哪是屁大点事啊?明明就是天大的事。可又不能跟陈将军明说,不然他又该抡大棍子揍自己了。
无奈之下,又去找江德劭解释。
江德劭一见他,拉着脸出了帐子,江虎眼巴巴地看着不敢追,想哭,那边李连山撇嘴瞅着又不好意思,只好垂头出来。
连着两天他老老实实,除了跟陈将军混,哪也不去。以前他的身影可是到处跑,不是找颜箴,就是找李连山江德劭,或者随便窜入哪个军帐找人聊天,根本无视军队不得乱进军帐的禁令。
他这一安静,李连山一个人也闹不起来,虎营前所未有的清静,没有吵闹,没有打架,令看惯了他们热闹的虎营将士很不习惯。就连郑大将军也在处理军务时觉得反常,问刘三是不是那俩小子又偷跑出去了?或者病了?怎么听不到动静了?
陈将军来找颜箴,让他瞧瞧江虎是不是病了,怎么不吃饭了?
颜箴刚在肚里骂了声没出息,陈将军又问他们怎么合起来欺负江虎?不是只惹了江德劭一个人吗?怎么他和李连山也都不理江虎了?
关于江虎跟他胡闹被江德劭和李连山逮了正着的事,只埋在他们几人肚里,别人谁也不知道。江德劭吃醋不理江虎,李连山是他表弟,当然同仇敌忾。颜箴心里发虚,也没去找江虎,怕引起更大的误会,但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等见了江虎,心里不由疼了起来,只见江虎眼神也黯淡了,脸颊也消瘦了,神情委顿,像生了一场大病。前些日子他跟江德劭连着几夜跟南伽捣乱,第二日如常操练,弄得体力不支也没这时看得惨。
陈将军不知从哪弄来两个煮鸡蛋(估计又是柴师傅帮他偷的),围着江虎来回转,他又不会说好话劝,只会说快吃,不然我吃了。
江虎看着神情不快的颜箴,心里委屈极了,可怜巴巴叫了声师兄,眼睛一眨,两滴泪珠叭嗒滚了出来。
颜箴更加生气,一把推开刚好转到他身前的陈将军,拉了江虎的手便走,一边走一边骂道:“没出息的臭小子,才两天你就这样了,若是一辈子,你还活不活?”
陈将军在后面捧着鸡蛋追,“哎,你把我儿子带哪去?”
颜箴头也不回,“带他治病去!”
拉着江虎大步走到李连山的帐中,江德劭与李连山隔案而坐,手持棋子,似在思索如何落子,但望着棋枰的眼神都是直的。李连山坐在他对面手托下巴望着帐子一角出神,看来这棋两人都下得心不在焉。
两人闯进来的动静太大,惊醒了他们,李连山眼睛立刻瞪了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
颜箴不理他,把心虚胆怯往他身后缩的江虎扯出来,往前面一推,冲着江德劭说:“我和他只是师门情谊,那天的事也只是闹着玩,如果你真生气,我向你赔罪,以后离他远远的,行了吧。”
江德劭的目光在委屈红了眼圈的江虎脸上打了转又收回,淡淡地说:“我没生他气。”
江虎的眼神顿时一亮,颜箴却生了气,“没生气?没生气你不晾了他两天?你这样对他好一阵坏一阵很有意思吗?”
江德劭也火了,“我对他好一阵坏一阵?我是这样对他的?”
“你怎么对他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告诉你,我们俩打小感情就好,谁欺负他我都不会放过,就因为他喜欢你,我才放过你,如果你以为你这么对他我会干看着,那你可真想错了!”颜箴不顾江虎在后面一个劲的扯他衣裳,小声求他让他别说,越说越气,声音也大了。
江德劭更火了,瞪着江虎问:“我怎么欺负你了?是你先亲我,扰乱我的心思又躲我,还跟他亲亲热热,跟我表弟拉拉扯扯,我无论怎么想找你说你就是不见我,我说过什么没有?好不容易找了机会跟你去南伽烧粮,把话说清楚,以为能在一起,你又说了什么?贪图眼前,且顾眼下?好吧,你心里觉得咱们不能长久,不能安心,我就想能长久的法子,让你安心,可你又干了什么?……我知道你跟他那样做是为了好玩,跟我表弟也是好玩,逗弄小莫也是好玩,劝耍那些漂亮点的兵也是为了好玩,平时跟我说些胡话也是为了好玩,可是我不想玩了!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的喜欢,不是好玩!”
江虎的头早已抬不起来,恨不得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偶尔偷偷抬眼,看到江德劭冒火的眼,吓得又收回目光,头垂得更低。
颜箴一直站在江虎的角度想问题,怎么看江德劭怎么不顺眼,以为他找江虎只是为了换下口味,因为这军营全是男人,没有女人,而江虎性子活泼好玩,跟谁都关系好,模样也说得过去,于是把他拐过来纾解欲望,顺便拐这有本事没心眼的傻子帮他立功,多好的事啊,一箭双雕,一举多得。就算那天江德劭跟他说了那么多,心里还是有着怀疑,还是对这个师弟喜欢的人耿耿于怀。
可是江德劭这一番话让他无地自容,原来换另外一个角度,自己的师弟才是那个最恶劣的人。
李连山却大吃一惊,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表哥,实在想不到自己也会成为他吃醋的对象,结结巴巴地说:“表哥,我……我可跟他没什么,全是他戏弄我,我……我可没……没……对他有什么心思,你可别生我的气……”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愣在当场,那就是尾随而来没来得及进帐便听到里面吵起来的陈将军。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陈将军呆滞了。
怪不得宝贝干儿子动不动跟江德劭腻在一起,原来……
他颤巍巍地掀开帐帘,看着愤恨不已的江德劭,看着急着解释的李连山,看着哑口无言的颜箴,最后看着羞臊后悔得无地自容的江虎,问:“你和他……是真的……”
江虎的小黑脸快能着火了,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江德劭开始也有一丝惊慌,这大营里虽有男子相欢,毕竟是私密的事,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肯说破,但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平安候世子,被人撞破传出去,会给他父侯带来麻烦,所以他一定要立下大功,到时再以功勋换取父侯的谅解,减轻不必要的麻烦。但看到江虎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快恢复了冷静,站起来直视陈将军锐利的目光,镇静自若地说:“是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已经很久了。”
陈将军雄壮的身躯晃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向颜箴和李连山:“你们……都知道?”
那两位谁也不敢吭声,各自把目光投向一边。
陈将军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奶奶个熊,老子叫你陪老子,你老是陪那小子,原来是这样……奶奶个熊,老子还以为你嫌老子老,睡觉打呼噜,原来你他娘的是个兔子……”
江虎委屈地喊了声:“爹——”
陈将军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嫌恶,“老子的儿子都是英勇杀敌血染征袍的好男儿,不是跟男人苟且的兔子!老子的大儿子被千军万马围着,硬是带领手下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坐骑被敌人的箭射死,然后力战而亡,老王爷用重金把他的尸首换了回来;老子的二儿子尸首从战场上抬下来,身中数十箭;老子的三儿子夜探敌营军情,被抓住砍了头……他们全是好样的,一个个全是响当当的好汉子。老子的儿子全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儿子!”
“爹,”江虎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拉着陈将军的袖子说:“爹你不认我了吗?刚才你还说我就算捅了天大的窟窿你也帮我补,你说话怎么不算数?”
陈将军看着他,神情缓了下来,又瞪了江德劭一眼,好声说:“小虎,你跟我说,以后你不理他了,我就认你,不但认你,还给你娶一房漂亮媳妇,生一大堆孙子,行不?”
江虎半天不言语,手慢慢地离开陈将军的袖子,慢慢垂在身侧。
陈将军笑了起来,说:“好,好,好……”眼泪也流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帐里气氛沉闷,谁也不说话,看着江虎呆呆地望着陈将军离开的方向垂泪。末了,江德劭走上前,张开双臂,想把江虎拥在怀里,却被江虎一把推开。
江德劭愕然地看着他,看着他用力用袖子抹脸,用力吸着鼻子,大声说:“我不是兔子!我是响当当的好男儿,你别拿对女人那一套对我!”
江德劭惊讶地说:“我没把你当女人看!”
江虎又用力抹脸,大声说:“我不是女人,我可以上战场杀敌,我也会冲锋在前,就算死,也会死在战场上,我也可以身中一百箭,每一箭都插在前胸,不会有一支射在后心,我也可以夜袭敌营,但我不会笨得让他们抓住,就算死也不会让他们活着抓住我!我是响当当的男子汉!我不是兔子,不是女人!”
颜箴担心地过来,想摸他的脉相,看他是不是受刺激了,江虎一把甩开他的手,“昨夜我杀了三十多人,如果不是你们来找我,我还可以继续杀,我不是兔子!我喜欢男人,但我不是兔子!”
颜箴哄道:“你是我的好师弟,是个好男儿。”
江虎瞪着他:“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是你师弟,本事不比你小,你别把我当小孩!”
李连山在一边冷冷地说:“还说不是小孩,被你爹骂了几句就乱发脾气。”
江虎大声说:“你不也一样?你还比我小两三岁呢!”
李连山气结,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他若生了气,发作得比他还厉害。
江虎看着江德劭,“哥,我跟我师兄胡闹,你生我的气,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像你那些女人那样,眼中只看着你,心里只想着你,只听你的话?我不是女人,你别拿女人那一套来对我。”
江德劭说:“我没有——”
江虎打断他的话,大声说:“你就是有!你高兴时哄我,什么话好听你对我说什么,生了气就板脸不理我,我怎么说都不行。”
江德劭苦恼道:“我就生了这一次气,本来就是你错在先。”
江虎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跟我师兄认识十几年了,要有什么早有了,还轮得到你?”
江德劭的脸顿时沉下来。
江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此刻也不愿意再解释什么,用力抹了一把脸,跟陈将军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尴尬的颜箴和李连山,还有脸色铁青的江德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