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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   第二天,李连山神清气爽,跑到陈将军面前,欲言又止,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嘿嘿干笑几声。
      陈将军故意问:“世子是不是想出发了?”
      李连山立刻急了,但看到陈将军一脸捉狭笑意时脸色一红,有些害臊地问能不能晚几天再走,理由是受了惊,还有一些军士受伤,需要休整。
      陈将军带着“我明白”的体贴笑容,吩咐前来解救他们的军士今日之内务必将路上的障碍清除完毕,其余人把清点粮草和牲口,准备明日下山。
      看着李连山微微噘起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陈将军又道,明日由张将军他们带人押粮草先行一步,其余受伤军士在这山寨里养伤。
      李连山顿时眉开眼笑。
      陈将军压低嗓子问:“怎么样?”
      李连山脸一红,道:“要你管?”
      陈将军低笑一阵,压低嗓子郑重地说:“若真不曾被贼人污了,就收回府里侍候,若是她……命不好,随便给她找个人家算了。”
      李连山咬着嘴唇,半晌扭捏道:“陈将军,等咱们回大营时,你找几个人把她护送回京城吧?”
      陈将军哈哈大笑。
      江虎吸着鼻子踢踏着鞋摇摇晃晃走过来,对着李连山上下一番打量,拖着浓重的鼻腔问:“哟,你今天怎么这么精神?”
      李连山心情简真好极了,搂着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几句,江虎大吃一惊,“真的?”
      李连山得意地嘿嘿笑。
      江虎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变了脸,瞪向陈将军,又狠狠一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将军笑道:“怎么,小虎,你也想要女人?下次爹也帮你找一个,你娶了,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爹抱。”
      江虎斜着眼,嘴角微微下撇,“你自己生去吧,我才不要!”
      莫名地板了脸鼓着腮踢踢踏踏地离开,走了一半,前面一间屋子门开了,露出江德劭的身影,江虎停了停,身子一转,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李连山讶然——以前这江虎见了自己的表哥便眉开眼笑,恨不得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怎么现在连叫也不叫一声?还是吃醋了,迁怒于表哥?
      江德劭目光深沉地望着江虎的身影一直离开院子,又听得他打了几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出了一会神,这才把目光投向李连山,脸上慢慢浮起一个宠溺的微笑。
      李连山的脸色又红了,先是半低了头,想了想又高高仰起下巴,摆出一幅骄傲的样子直视表哥的目光。
      江德劭慢慢走下台阶,来到近前,低声道:“注意点身体,别太不知节制。”
      李连山故意装出的样子顿时消失,脸成了一块大红布,终于低了头,小声道:“我知道。”

      颜箴病了,伤口红肿,高热不退,人事不知,受了风寒一直嚷嚷鼻塞头重难受的江虎被他的病状吓得出一身汗,风寒症状反倒轻了许多。
      照顾了整整一天一夜,总算把颜箴的高热给降了下来,感染的伤口的脓血也被挤了出来,重新上了药。
      江虎累得眼前发花,嘟囔着些什么,李连山仔细倾听才听清他在埋怨以前用药不知节省,害得自己现在要用了却又无药可用。想着以前自己受了伤,颜箴尽心尽力地帮自己医治的情景,突然又想起自己被绑着,看着他想方设法与贼人拉近关系,帮他们看病时的认真表情。
      走到床边,望着颜箴腊黄的脸,又想起他在乱矢碎石中冲过来找自己时的焦急,还有误以为自己中箭时神情大变的样子……
      “喂,你走开点,我还得我师兄擦身哪!”江虎很不耐烦,由于太劳累,风寒的症状又加重了,现在的他头晕目眩鼻塞腿软,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偏偏这个李连山莫名其妙地挡在前面半俯着身子仔细对着颜箴端详——有什么好看的,脸上又没长出朵花来。
      李连山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棉花,“我来吧,你歇息一会,看你的脸,跟快死了一样。”
      “喂,你说谁快死了?我哪里像快死了?你才快死了呢!”江虎哇啦哇啦地叫,只是那鼻子不通气的声音多少带点哝哝声,充淡了声音里的怒意。
      李连山将棉布在一旁的铜盆中摆了摆,比较熟练地拧干,力道有点重地擦在颜箴脸上、脖子上。
      江虎喋喋不休:“我说你怎么这么笨?你受伤时我师兄怎么照顾你的?上次他受伤我又是怎么教你的?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也学不会?温柔,温柔地点会不会啊?啊?”
      李连山又摆了摆棉布,拧干,顺着颜箴的脖子擦下去。
      江虎道:“你这就擦干净啦?啊?脖子后面你擦了没有?那汗不都从那里往下流吗?我说你是不是想占我师兄便宜?趁他动弹不了摸几把?你那屋有女人,想摸摸她去,少来摸我师兄。”
      李连山恼了,棉布一把扔到铜盆里,“你说什么?”
      江虎眼睛一瞪,不甘示弱地道:“我就说了!你要想摸就摸你屋那女——”
      门开了,江德劭带着一名军士端着托盘走进来,“你们又吵什么?外面就到你们嚷嚷。”
      江虎一看到江德劭就紧张,嚣张的模样立刻无影无踪,立刻从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了病猫,低头敛声,拣起盆中棉布拧干,给颜箴擦身。
      李连山瞅瞅他,又转过脸瞅瞅江德劭,眼睛转了几转,夺过棉布,亲热地说:“小虎,你现在还病着,别这么劳累。我表哥叫人把饭端来了,你先跟他吃着,等会换我。”
      江虎慌了,跟他夺棉布,“不用不用,他是我师兄,我理当照顾他,还是你去吃,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去吃吧。”
      李连山劈手又夺回来,推让道:“不用,一会我跟宛儿一起吃,我答应她了。还是你先去吧,咦?好像是烤的鸡肉?”
      军士笑道:“李校尉,这是属下射的野鸡,烤出来孝敬李校尉的。”
      李连山眉开眼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军士说了,李连山笑道:“好,我记住你了。先下去吧。”军士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江虎趁他不注意,又夺回棉布,并且推他,“看,人家都孝敬你了,还不过去领情?快去,快……”推得太用劲,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身子摇晃了几下。
      他本已身体不适,为救颜箴又劳神费力,早已体力不支,跟李连山推搡几下,突然失了力。
      “喂,不会吧,这就不行了?”李连山嘴中不饶人的耻笑,身子却侧过来,准备让江虎靠在自己身上,哪知眼前人影一闪,江虎已经不见,再看,已经到了不知何近前的江德劭怀中。
      “小虎?”江德劭斜着身子,小心地让江虎靠在自己肩头,低声叫着他名字,“小虎,你怎么样?”
      江虎闭上眼,等脑中突如其来的昏沉感缓解,重新睁开眼,一眼看到江德劭深沉的双眸,脸色一僵,身子立刻挺直,“没……我没事……”
      浓重的鼻音,怯懦的语气,李连山在旁边听了不由“嗤”地笑起来,“小老虎你这样像是在撒娇。”
      江虎恼了,对着李连山的腕子就拧。
      江德劭手指轻轻抚出,中止了江虎的动作,手臂一收,沉声道:“小虎,陈将军现在不得空,让我嘱咐你不要太过劳累,吃完饭便歇息吧。小七,你也过去吃饭。颜兄弟这有我。”
      江虎莫名别扭着,想要推开他自己站直,只是力气本就不如人,这番一病,更是无力,但这抗拒的意图也表示得很明显,江德劭的脸又沉了下来。
      “小七,你先在这看着颜兄弟,我把他送到陈将军屋里就回来。”江德劭右臂一紧,几乎把江虎拦腰挟了起来,半搂半抱地出了门。
      李连山惊讶而好笑地看着,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捞起棉布,洗了洗,拧干,低下头准备给颜箴继续擦身,突然看到本应继续昏睡的颜箴睁开双眼,若有所思的望着门的方向……
      “你醒了?”李连山的高兴无法掩饰,但被颜箴缓缓转移到他脸上的目光看得又很快消失了,伸出一手,贴在他额头,“你……没事吧?”
      颜箴怔怔地望着他,像是不认得他,目光疏离,其中的冷漠令李连山不由自主把手缩了回去,初见他清醒时的热切和激动也不由得冷了下来……

      颜箴的病渐渐好了起来,醒来的第二天便可抚杖下床略走几步。前两日是江虎为他看病,他的症状稍缓,反过来又帮江虎看病。
      两剂汤药一服,江虎的症状也减轻许多。
      陈将军不住地夸奖颜箴医术高明,比这个不成器的干儿子可强得多。颜箴微笑——不能白当他的师兄啊。惹得江虎大为不乐意。
      陈将军笑了一会,派人请来李连山,说起如何处置山寨中的贼人。
      这几日事多,李连山几乎忘了这些令自己大吃苦头的匪人,一听之下,眉毛立了起来,大喝一声:“把他们押到前厅去!”
      陈将军一直忘不了那几个把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属下拉起来处死的匪人的面孔,这几日忙着押送粮草和属下养伤的事,加上干儿子生病、颜箴卧床,杂事太多,把这事一直搁在心上,却没空处理,如今一见了那几个的脸,怒火冲天,二话不说,先过去几脚,踢得几人满脸开花,又拔出腰中大刀,举刀欲砍。
      “慢,”李连山阻止,陈将军转过脸,双目血红。
      李连山走到陈将军身边,缓缓地压下他手中的刀,看着那几人道:“那日你们说,我们这些当兵的,一窝蜂的杀手无寸铁的你们。那么,你们劫杀送嫁的队伍时,可曾单打独斗?”
      那几人满面是血,不敢做声。
      李连山又道:“上次你们杀我的属下,说的什么?赢了,砍头,输了,挖出心肝下酒?”
      陈将军悲怒交加,喝道:“世子,你还跟他们说什么?宰了这几个王八羔子!”
      李连山扫他一眼,说:“陈将军,你退下!”
      这一眼中颇具威严,陈将军当着众人的面,纵然心中怒涛万丈,也只得恨声不语。
      “今天,就照着你们那天的法子。你们几个,跟我比试,赢了我,便只砍你们的头,输给我,一个个挖出心肝,祭李将军在天之灵!”
      一直静观其态的江德劭扬声道:“小七!万万不可!”
      李连山回眸,眼中冷厉令得江德劭也为之一凛。
      李连山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几人,冷冷道:“你们可愿意?”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目露怯色——这人武功厉害,那日劫他们上山时便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用了迷药,根本不可能把他制住。
      “胆小鬼!不就是一死,有何可怕?来,我跟你比过!”一同被牛筋紧紧绑住的宋寨主看不得手下示弱,大骂出声。
      李连山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不理,继续说:“今日之事,你们就算想死,也得照着我的法子死!”言罢夺过陈将军手中大刀,几下劈开那几人身上牛筋,冷冷道:“挑选兵器吧,允你们一起上。”
      这下陈将军也站不住了,低声道:“小世子——”
      李连山冷冷道:“这是给你们的机会,让你们能痛快的死,不然,只凭你们胆敢劫军粮,便是谋逆的重罪,人人五马分尸!”
      那几人揉着麻木的胳膊,互相看着,面露怯意。
      宋寨主破口大骂,说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既然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那么拼了,不就一个黄口小儿,既然口出狂言,大伙儿就一起上,杀了他也算找个垫背的。
      陈将军勃然大怒,看看李连山的脸色,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直喷粗气,嘿的一声用坐在大厅的一张椅子上。
      那几人被骂,反倒火气上来,一个个脱了外衣,叫着拿饭来,吃了饭才有力气打。
      李连山一挥手,几名军士摆上三盘菜和酒饭,让他们吃饱喝足。
      三人酒足饭饱后,挑选兵器……

      江虎不是能躺得住的人,哪有热闹往哪钻,一听说前厅里准备惩治贼人,稍微恢复点力气,立刻悄悄躲到窗外瞧。守卫的军士知道他是陈将军的干儿子,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哪里会阻止?屋内的人又由于注意力全放在贼人身上,无暇顾忌其它,于是趴在窗外的江虎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部看完了,吓得心惊胆战。
      溜到颜箴的床上,赶走跟前照顾的军士,跟师兄并肩躺在一处,叽叽呱呱地说:“师兄,小山子还真是厉害,幸亏我没跟他真正交过手,不然定会变成猪头。上次他打我一拳,看来是手下留情,不然我肋骨非得断几根。今天他以一敌五……”
      颜箴眉头一皱,“以一敌五?怎么会这样?”
      江虎说:“还不是为了我干爹的那名弟兄报仇,说是那天他们五个人把那个叫李什么的给杀了,小山子今天要报仇,以一敌五……”
      “胡闹,你爹和你哥怎么也不管?以一敌五,伤着怎么办?”颜箴口气不善,脸色也沉了下来。
      江虎笑道:“哪里会伤着,你们不是说他是康平大试的武状元吗?他武功那么高,几个毛贼哪里看在他眼中,你不知道,他以一敌五……”
      颜箴生气地说:“江湖中藏龙卧虎,能者辈出,一些高人视浮名于粪土,看不上康平大试,更不会为朝廷出力,所以不去应试,但不代表他们的武功就不行。就拿这位刘寨主,他的武功就未必不行。”
      江虎说:“但小山子武功也很好啊,他以一敌五……”
      颜箴说:“他表哥怎么也不阻止他?还有陈将军,这么大年龄了,怎么也让他这般胡闹?”
      江虎说:“可是他赢了啊,那五个贼子没打过他,他以一敌五……师兄你再敢打断我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呼地坐起来,眼前未免一阵发黑,鼓腮瞪眼,虎虎生气。
      颜箴呆呆地看着他,吃吃道:“我……我刚才没想吭声……”
      江虎又瞪了一会,方才躺下,继续说:“他说话算话,就用我爹的大刀,把那五个全部打倒在地,拖出去挖出心肝。师兄,他们可是真挖啊,我爹亲手操刀,挖了以后又哭,这么大年纪了,这么哭也不怕害臊。不过也真吓死我了,红的黑的绿的白的就那么滚出来,心挖出来的时候还跳着……”
      颜箴伸出一只手臂,江虎微抬头,让手臂穿过自己颈下,然后翻个身侧躺,依到师兄怀里。
      颜箴低声道:“你便是懒,以前在山谷多去村里坐诊,挖肉补疮开膛破肚的事多做几次,也就不怕了。而且那是你认的爹,他只会疼你,不会这样对你。”
      江虎缩成一团,恨不得变成个小孩子缩到师兄的怀抱里,低声道:“可我就是怕。师兄我告诉你,小山子也怕,你看他杀人不眨眼的,可是我爹挖掘人心肝的时候他没敢出来。”
      颜箴拍拍他后背,问:“后来怎么样?宋寨主他们怎么处置的?”
      江虎的精神恢复了点,道:“怪不得我爹说小山子是天生的军人,我虽然不太懂,也挺佩服他。我想着那宋寨主抓了他又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头,今番落入他手必死无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给宋寨主松了绑,也不怕宋寨主暴起杀了他,还说了好些话,我……他表哥也在一边添油加醋的,我爹杀那几个人时凶神恶煞一般,对这个刘寨主却很敬佩,也在一旁劝,最后劝得刘寨主率众归顺。我爹把宋寨主和一个叫长福的,还有另一个人要了过去,说什么他们是可造之材,要好生培养,日后立了功便委以重任。师兄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疯了?换了我,被别人这么捆这么打,说什么也要还回去。”
      颜箴听着,陷入沉思,过了一会说:“小虎,你性子耿直简单,不懂那些勾心斗角的为官之道,也不必懂,但有一点,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被别人给算计了,记住,不要太信任别人。”
      江虎支起半个身子,诧异地问:“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叫我提防什么人?是小山子吗?还是我爹和我……哥?”
      颜箴想了想,微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让你小心点,你便多心想到他们身上。忘了咱们在谷中师父和师叔们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活一世,谁与谁是真正交心的?就算是师兄对你,也不会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你不也一样?也不像小时什么话都对师兄讲了吧?”
      江虎愣了愣,脸色突然涨得通红,把脸埋在颜箴肩膀上,闷声道:“师兄,我……”
      颜箴轻轻拍拍他的脸,低声道:“想说的时候再说。”拍拍他后背,又说:“我也乏了,你也别再乱跑了,陪师兄睡一会。”
      江虎乖乖地答应,蜷在颜箴身边,他本来就不舒服,又乱跑,早已疲倦,此刻躺在师兄身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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