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52、第五十二章

　　当天晚上，有令兵请颜箴去郑大将军帐中。
　　颜箴心中其实也挺忐忑，这样整治了监军，万一真招来什么麻烦……
　　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郑大将军的帐前，军士传报，然后里面传令让他进去。一入大帐，一眼看到郑大将军，然后是坐在案后大椅上的元帅。
　　元帅心情一见颜箴的面，哈哈大笑，走下卒，过去拍肩膀，“好小子，你又使了什么法整过猪头？本帅被他手下请过去看，只见那猪头连个屁也放不出来，想在那除了眼睛会动，就跟个死猪一样……哈哈哈……本帅还没见过他眼中露出这么可怜哀求的样子，告诉本帅，你用了什么法子？”
　　颜箴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法子，只不过银针刺脑，令他不能动弹，再银针附骨，令他疼痛难忍而已。晚生本来也不想这样治他，无奈他心生杀意，今天竟然要砍我的头——”
　　“什么？那个狗官想杀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颜箴扭头一看，李连山正站在帐帘处。
　　郑大将军怒道：“李校尉，怎么不经传报就进来？是谁给你的规矩？”
　　李连山向前一步，后面又露出个人，大声道：“是老子给他的规矩！”陈将军大踏步走进帐子。
　　郑大将军立刻不吭声了。
　　元帅左拳砸到右掌上，骂道：“那个猪头，竟敢趁你落单想杀你……小世子，老陈，以后颜箴再去为朱明涛看病，你们俩跟着。”
　　“遵命”李连山无精打采。
　　元帅又道：“颜箴，虽然你惩罚朱明涛，很得本帅的心，但这样做还是不太妙，他那帐里的十几名将校军士是你弄倒的吧？你若是让他们就那么死了，或是啥也听不见，本帅也不会这么为难，他们开始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可过了几个时辰就能说话了，告帐告到本帅这，说你目无法令，威胁上级，本帅如不惩罚你，也难服众。”
　　颜箴恭恭敬敬地道：“请元帅示下。”
　　元帅又道：“这样吧，明日你给监军把针拔了，再当众给他服个软，本帅再装出样子打你几军棍，平平他们的怒气……老陈，你怎么跟要吃人一样？”
　　陈将军骂道：“吃人？老子还想杀人呢！”一把拉过颜箴，扯到元帅面前，“就这个样子，前几日还差点走……走……走什么火断了气，而且上次挨打的伤还没好利索，你还打？老子干儿子要是不依，跟老子闹起来怎么办？你哄我儿子去？”
　　郑大将军小心翼翼地说：“陈将军，元帅的意思是——”
　　“老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开一边去！”陈将军毫不客气，郑大将军脸色顿时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老高，拳头捏了又捏，牙齿咬得咯咯响。
　　元帅沉了脸：“老陈，你若这样对待我的属下，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大营。本帅让你来，是让你当士兵的，有这样对长官说话的？小郑，拿出点威严来，下次他再敢这样，你就大棍子侍候，老子是给你弄来五十几名兵，可不是给你弄来五十几个爹！”
　　眼见着两个人互瞪眼要吵起来，颜箴赶紧插言：“元帅大人，为监军大人拔针不是不可以，但让我服软——”
　　元帅狠狠地瞪了陈将军一眼，放缓口气道：“不服软也没关系，刚好给本帅找个借口打你，到时候本帅找几个会打的。不会伤你筋骨，然后你就跟小世子去安州催催粮，他奶奶个熊，老子派人催了好几次粮，那刺史百般推诿，一会说是遭旱灾了，一会又说是闹了地震，一会又说安州大部分地区为山地，粮食本来就不够吃，老子派人再催，居然说咱们又不打，吃那么多粮干什么？说他粮仓里的粮是留作明春当种子的，若是给了，明年春天就没种子下地了！他娘的，这个月户部发来文书，说把荆州的粮仓腾空，已经全部押送到安州的粮仓，这狗官却说山路难行，路上盗匪众多，就是拖着不给送来。”
　　陈将军沉吟道：“耽误军粮，这可是砍头的大罪，这刺史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他背后是谁什么人给他撑着腰？”
　　元帅撇着嘴说：“还能有谁？他是皇太后侄女婿的堂叔。”
　　颜箴就站在陈将军身边，听到他低声骂：“奶奶的，弄了半天，这是拿小世子当枪使。”忍不住向李连山望去，只见李连山半低着头，似乎在出神。
　　元帅装没听见，问李连山：“你可愿意去？”
　　李连山想也不想：“末将领命，请元帅规定时日，未将必在规定时日里将军粮运回。”
　　元帅大喜，向前几步，举起来手来，看似想拍他肩膀，动作做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改为颌首：“好。去安州快马需一日，那刺史万一再推诿扯皮，给你算两日，征民夫、征骡马、装粮草算上两日，再算运送粮草，从安州运到大营五百多里倒有三百多里的山路，运到这里至少需十五日，本帅再给你宽裕十日，一个月内，你把第一批粮草运回来。”
　　李连山道：“末将立刻回去收拾，立刻启程前去催粮。”
　　元帅道：“也不必这么急，本帅要派些人保护你……老陈，这个任务着落在你头上，若是小世子出现一星半点差错，你——”
　　陈将军大声道：“老子若是让小世子碰破半点油皮，提头来见！那我就回去通知我那五十名弟兄，明日陪小世子去催粮。”
　　元帅道：“用不着，你只带二十名弟兄便可，再带一百名寻常士兵，你们都是有功勋的将军，赶车驾辕看守粮草的粗活你们看看也就罢了。留下你三十名弟兄，本帅另有安排。”转头向郑大将军道：“听说这几日，他那些弟兄闹得你不轻？老子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明日本帅亲自给那帮混蛋训话，他们不是仗着有功勋在身，谁的帐也不买吗？本帅的骑兵营刚好新进一批烈马，分五十匹给你，你带上本帅的令箭，让那帮混蛋去喂马去，谁敢不遵，就请出本帅的令箭用鞭子抽，本帅就在旁边看着！”
　　又对颜箴道：“这次催军粮，你也跟去，小世子和老陈有时候太鲁莽，你可以劝他们克制一点。”
　　颜箴道：“晚生身份卑微，不敢冒犯。”
　　元帅道：“有本帅为你撑腰，你有何不敢？而且，他们若是不老实，你的那些整人的法子尽可以使上去。以前在偏营，不是已经用过了吗？老陈天不怕地不怕，不也怕了你的那些药了吗？哈哈哈哈哈。”
　　无视陈将军时红时青的脸，扬长而去。

　　第二日，颜箴为监军起针，却不肯低头，被元帅重责五十军棍，臀腿间血肉模糊，数度晕死。棍毕，被人抬回虎营。
　　小帐内，江虎嘻嘻哈哈地帮颜箴治伤，笑问这是谁打的？打得这么有水平，看得皮开肉绽的，其实只是打破了几个小血泡。
　　颜箴还是挨了几记重的，至少先前五棍是真的，疼得叫起来也是真的，但后面四十五棍，听得声音响，入肉却不怎么疼，至于打得昏死过去，那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江虎很不开心，为什么让颜箴去跟着催粮却不让他去？他天天憋在这大营，闷也闷死了。可惜这是元帅的命令，陈将军也不能带他走，而且陈将军也怕万一在路上他和小世子再闹什么别扭，没有江德劭这个和事佬在中间两头哄，这俩小子再闹出什么事来就难办喽。
　　最后说等押了粮回来，给他偷偷带几坛子酒，江虎这才开心。
　　不知情者，都挺同情颜箴，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挨了两回打，一次比一次重不说，这后来的一次还不能好好休息，被罚得去催粮，他那伤能骑车还是能走路啊？
　　这次“挨打”的内幕只有元帅、陈将军、郑大将军、李连山和颜箴本人知道，至于江虎，是瞒不住他的。既然江虎瞒不住，那江德劭自然也瞒不住，那小老虎铁定会告诉他。
　　刘三他们可不知道，因跟颜箴交好，对让他参与催粮的事很不满，冲到大帐跟郑大将军理论，被一顿臭骂骂了回来——元帅的命令，谁敢违抗？
　　这三人跟颜箴的关系真是不错，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了辆车子，尽可能地铺上软垫，让颜箴能趴得舒服点。那几十名狮首金甲的将军他们不敢靠得太近，但随行的一百名步兵可是他们的属下，千叮嘱万威吓地让他们好生服侍着颜箴，若颜箴回来瘦了或怎么了，饶不了他们。
　　然后一直送到大营辕门处，忧心仲仲地看着一众骑兵、步兵和一辆大车消失在黄土道与天连接处。
　　安州与天朝大营几百里的路途，中间又大部分是山路，极不好走，一个月时间看似不短，但若出现变故，粮草押不回来，便是砍头的大罪，所以李连山为了节省时间，跟陈将军商量了一下，两人带着其他十名将军先去，吩咐另十名将军率步军在后面跟颜箴的车在三日内赶到，为保两路人马周全，中间有探马来往传递消息。
　　第一日晚，探马来报，陈将军和李校尉进入安州境内时，与小股山匪发生冲突，杀山匪十五人，逃窜三人，预计亥时到达安州城。
　　第二日晚，探马来报，陈将军和李校尉进城，求见安州刺史，刺史不见，陈将军与李校尉怒闯府衙，与当地守军发生冲突。待见了刺史，催粮，刺史百般推塞，李校尉二话不说，当着安州一百多名官员的面枪挑刺史、长史，弃尸于市，立刻镇住了安州大小官员，一天之内征民夫一万人，征车辆五千架，骡马一万余头。
　　颜箴默默地听着传报来的消息，听那十名将军抵声商议，想连夜赶路，早日迎上陈将军他们，以免出现差错，但——其中一位将军回头，向这边望了一眼。
　　颜箴知道他们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毕竟当日“挨打”血肉模糊地被抬进大营，是他们都看到的。走向前去，让他们不必担心自己，尽快赶路要紧，只是——
　　颜箴抬起头来，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大山和愈来愈深沉的夜色，想起第一日探马所报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

　　就知道上篇没小世子的戏分亲们不喜欢
估计这章也一样
不过有点柳暗花明的感觉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