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47、第三百四十六章

　　第三百四十六章
　　被满地血腥吓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的李九把满腔悲愤化作严刑拷打的力量，接替（抢夺）李连山用刑。
　　侍卫们看了，觉得这小子心真黑啊，并相互告诫千万别惹了这小子，不然自己想死都难。
　　小杨只看一会便狼狈逃掉，这个九郎，手段之残忍，比李连山更甚，李连山好歹只是打杀，李九呢，则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不过恶人也怕恶人磨，在李九用从朔方学来的用马拖人的法子用了第二遍后，看到两具前胸后背胳膊腿皮肉磨得露出白骨人却还未死的惨状后，余下的花户终于供出他们是南伽人，潜入蜀地学会当地话后又来到康平，种植虞美人，混入罂粟送进瑞王府，由灵雀堂的人提取果实粉末之事，同时还有他们从其他地方采购各种药物，借送花之时送入灵雀堂。
　　又供出除了他两户外，还有为灵雀堂内提供蔬菜、鱼肉、绸缎、首饰等店铺，其掌柜为闵漪暗中找来的南伽人，暗中帮灵雀堂打听各路消息，提供所需之物。
　　李连山越听脸色越冷，李九越听越兴奋，听到最后，手一挥，大喝一声，“来人，跟我去抓他们！”
　　带上一帮狗腿子，又带上李连山的四五十名侍卫，抓着一个疑犯带路，一窝蜂地从偏门冲了出去。
　　等吓得脸色苍白的仆佣们把其余人犯带下去，并将尸体拉走，用水冲洗地面后，小杨才抖着双腿腊黄着脸重新回来，跟李连山说李九他们肯定抓不住人，在他把花户抓走后那些人肯定已经跑了。
　　李连山冷笑几声，道：“他爱去就让他去，不然又在我面前讥讥歪歪。”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闵漪害他之事已经公布于众，李连山走到哪里，都觉得众人看他的目光里有耻笑和嘲弄，还有怜悯，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哪里受得了，而且因为李九的归来，他连凝幽苑也去不了了，索性回到灵雀堂，他要把这里掀个底朝天。
　　寝室里隐藏在床榻下的秘道已经被他那日前来发现了，他把床榻砸坏，看到了秘道入口，并且发现秘道一直通向城外。他深信，除了这处秘道，灵雀堂里还有其他的机关。
　　只是他想得轻巧，想自己找出机关，那九弟李连岚哪有见热闹不往跟前凑的，外院里找不到他，不知怎么着，找到灵雀堂来，正看到他在一间屋子里单膝跪在地上，正瞧着一个角落里的洞，琢磨怎么把这个洞打开，看看里面的究竟。
　　一个老鼠洞也值得他这么用心？
　　李九当即大大地把他嘲笑了一番，又狠狠地讥讽他被几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李连山大怒，险些就要下杀手，正巧李九说到颜箴可怜见的，为了他呕心沥血，还被打得半死不活，李连山一听这个，凝起的力量顿时消失，长叹一口气，有些失魂落魄的，倒叫已经准备好了挨打的李九大惊小怪起来。
　　李九不分场合地跟七哥闹了一会，主要是他在闹，李连山没有反应，然后兴致勃勃地帮李连山挖掘灵雀堂的秘密。
　　于是小杨每天跟颜箴所说的话里又多了“今天七郎和九郎在灵雀堂又发现一条秘道”、“两位公子今天发现一个暗室”、“两位公子今天又审问谁谁谁”之类的内容。
　　说到这些的时候，颜箴几乎不吭声，闭着眼装睡，但从他眼睑下不时转动的眼珠来看，这人心里定然还是喜欢听的，所以小杨越发说得多了起来。
　　但小杨一直弄不清那些伪装成脂粉的东西到底如何害人，他也是一个喜欢寻根问底的性子，尤其是这医药之类的，他又想学，又不敢问颜箴，只能把东西分出一半，趁颜箴睡着后自己研究。
　　这段时间内，颜箴的医书被他翻了好多遍，药室内的药也被他嗅来尝去，最后闭着眼睛只靠用鼻子嗅就能知道什么药，但还是弄不清那些脂粉里的成份。
　　颜箴哪里不知道他在捣咕这些东西，先是不理会，只是静心养伤，同时在无人的时候练他那久未进展的火龙功。
　　不知是不是被李连山打得险些丧命时，被他无意打通了什么经络，许久没有进展的火龙功在他疗伤期间突飞猛进，断掉的经络被他用真气一点一点地接上，裂开的胸骨和断掉了几根肋骨也愈合得比平时快，他这时才明白师父当初所言——火龙功练到九重以上后，它的效用才会明显。
　　颜箴早已能不用别人的帮忙自己慢慢起身，处理一些私秘事情，但他没有告知小杨，仍然是那种不靠别人帮忙只能便溺在榻的惨状。
　　而且他的神情倦厌，仿佛了无生趣的样子，太医们每次来给他诊脉，都很是忧心仲仲，最讨厌他的王老太医有一次还恨铁不成钢地表情骂了他了一顿，说他小器，不大量，朋友交恶打一架很正常，大不了一拍两散从此不再相见，哪里就能气得这么寻死觅活的？又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动不动上吊抹脖子的？
　　小杨小心地说，颜箴没有寻死觅活啊。
　　王老太医吹着胡子骂道：“你懂个屁！我那是说他像，他这个脉相，死气沉沉的，跟我给那些小心眼生了气要寻死的娘儿们诊的一模一样，哪有一点求生的迹相？年纪轻轻的，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像什么话！”
　　王老太医狠狠地骂了一顿后气冲冲地开了药走掉，小杨赶紧顶着颜箴的杀人眼光，给他诊脉，仔细体会，伺候他睡下后又冲到隔壁屋里看医书，对照书中所写，结合自己所知进行研究。

　　李九快乐无比，在搜查灵雀堂的时候，里面那些奇珍异宝真让他心花怒放，尤其是七哥一副憎恨嫌弃恨不得把那些东西砸碎的模样，更让他兴奋不已，又能看到七哥愤怒扭曲的俊脸，又能不花一点心思得到这么多宝贝，天哪！这样的好事真希望天天有。
　　为了报答七哥满足了自己的贪欲和喜欢看他吃憋欲，李九真花了全部心思探查灵雀堂的机关秘室，一共找出暗盒二十六处，大小暗室八个，通往不同方向的秘道五处，得到金银财富无数。
　　喜滋滋的他顿时忘了闵漪的娇媚和柔曼的舞姿，快乐地嚷嚷：“七哥，那个闵漪幸亏被阿箴弄死了，不然我一定不放过她！瞧你长得这般英俊潇洒，又对她这般宠爱，她居然还敢有二心，真是罪大恶极，如果她活着，我定要用朔方色目人惩罚做错事的奴隶的法子，把她丢到饿了几天的狼群里，让狼活活地撕了她。哎呀，这个也好，归我了。”
　　他拿起的是放在闵漪夏天所居的竹屋里的镇席的铜兽，可能是夏天过后手搬走时侍女忘了收起，一直压在凉席的四角，上面落满了灰尘。
　　李九撕了一块衣角，把它们擦拭干净，开心地举在眼前仔细地看，“这一定出自越国匠人之手，这种精巧工艺绝非郑国或南伽匠人所能铸造。咦？这里可以打开啊。”
　　李九更加地兴奋，希望铜兽的腹中藏有稀世珍宝，结果从里面掏出条写字的丝帛来，顿时兴意阑珊地丢到一边。李连山瞪他一眼，把丝帛拣了起来。
　　丝帛上写的是一种不认识的文字，郑国与南伽不同国，文字却是相同，这种字绝非是李连山认识的几种字之一，被写在丝帛上再这么小心地藏在压席的铜兽里，一定非同小可。
　　兄弟俩脑袋顶脑袋，研究了半天，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于是出去找别人认。府内识字的没有一个认识这是什么字。李九就要七哥跟他一起去去问颜箴，李连山哪里肯去，被李九又奚落半天，然后才蹦蹦跳跳地走掉。
　　到了续断堂，李九兴高采烈地嘲讽了颜箴一番，这才拿出那个写着字的丝帛，问他认不认识，颜箴哪里肯答理他，闭目只是装睡。李九不高兴地去推他，吓得小杨赶紧把他拦住，这人手没轻重，万一推重了，颜箴身上刚长好一点的骨头再推断了。
　　他给李九出了个主意，让他把这丝帛上的字分别描出来，去问那些被抓来的南伽人，他们中间肯定有认识的，一个字一个字分别拿给那些认识的人去认，定然能知道所写内容。
　　李九惊讶地看着小杨，不敢相信地道：“哟，你这么机灵啊，连我都没想起来能这么干，你居然能想出来，不错，不错，不愧我这么辛苦地教导你，要不是我让你去整理情报消息，你哪能这么快想出这个主意。”
　　小杨失笑，推着他快去问，然后又开始琢磨那些脂粉。
　　每次研磨这些东西时他不敢让颜箴看到，把东西都放在屏风外的矮几上，用屏风隔断颜箴的视线，拿起放下时也轻轻的，怕出声音还在矮几上垫了块缝了好几层的绸布，但是今天他拿起那瓶子香油的时候，颜箴淡淡地开口了。
　　“你天天看那些东西，看出些什么没有？”
　　小杨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香油险些吓得摔了，手忙脚乱地接住，赶紧放下，来到病榻前，垂首坐下，惊慌道：“先生，我……”
　　颜箴不看他，双目直视房顶，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弄得小杨忍不住也向上瞧了一眼。
　　“把那些东西拿进来。”
　　“啊，行……不不，好……”小杨吓得连怎么应答都忘了，慌乱地到屏外把东西用衣摆兜过来，结果没地方放，只能先放在地上，拖过案几，再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到案上。
　　颜箴微微侧头，脸上微露痛楚之色，注视着那些精美的瓶罐匣盒，想着那天闵漪得意地笑着，一样样地拿起来，细心地跟他说明各种东西的用法，害处，一句句的话如同刀子一样剐着他的心肠，还有随后李连山想置他于死地的无情，无一不令他痛恨伤心。
　　他的脸上微微露出嘲弄的笑意，示意小杨拿起其中的一个盛放胭脂的小匣子，慢慢地说着胭脂的成份、用法，以及对人的危害，再示意小杨拿起刚才险些摔掉的香油瓶……
　　这些东西制作精巧，许多配料连颜箴也不知其作用，毕竟他奉师门之令十七岁外出游历，却只到了康平后就与李连山纠缠，不能行走天下，识遍天下药物，阅历甚浅，远远不及谷那些里在外面游历了数十年之久的老神医们，更无法与行走江湖三十年之久远到海外异域的师父相比，所闻所识均由师父师伯师叔们所讲，从谷内医书上所见，所以闵漪制作的这些东西他只能怀疑，如非闵漪亲口告知，他死也无法得知如何用它们害人。
　　就连李连山的身体有异，他也无法从脉相中探知，最后只能用师父教过的法子，寻来许多难寻药物，提炼出一种能探查百毒的药汁，从李连山的血液中查出他中了毒。然后才有帮李连山内院女眷诊脉养生，最后到灵雀堂内查寻真相之事。
　　小杨听了这些匪夷所思的毒药以及匪夷所思的用法，目瞪口呆，不由对那心机深沉的闵漪感到敬佩，这种女人忍辱负重，千方百计报害死她全家人的凶手，跟他以前何其相像，可惜她跟自己一样，功亏一篑。
　　刚想到这里，心海里又掠过李无忌的身影，以及他那句“珍惜活着的人”，身子一震，赶紧摇摇头，把自己早该丢弃的想法重新丢到九霄云外。
　　“这些东西，我用银针试过多次，根本不变色……”小杨实在不敢相信，这些看上去平淡无奇只是较寻常物细致一些的东西居然全是有毒之物，更不敢相信那个香粉居然就是李连山独子丧命的源头。
　　颜箴淡淡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毒物都能被银针所试出。比如说人心……”

作者有话说

　　下章吃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