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91、第二百九十章

　　第二百九十章
　　李连山这一走，年底时才回来。
　　他带着李无忌等一百侍卫，与颜箴一起协助吴国抗越，但因为是异国人，吴国将领和军队不听他指挥，中间吃了不少苦头，在一次战争时，甚至被吴国将军当成诱饵险些丧命，幸亏一百侍卫拼死冲杀，才逃得性命，但侍卫也死伤过半。
　　颜箴大怒，因为他也在其中，脱险后毫不客气地把吴国各位将军全家老小全部治住，施以重手法，要挟众位吴国将军。而李连山和李无忌则是逐个找吴国将军算账，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一凭武力，一凭要挟，这才勉强让李连山等人在吴国军队立足，打仗时吴国军队勉强能听从指挥。
　　这一场战争一直打到年底，直到吴国君彻底坐稳君位，军队也掌握到自己手中，这才召见李连山，感谢他帮吴抗越的行为，并厚赐李连山等人，让他们回国。
　　去的时候一百多人，回来的时候只剩四十多人，李连山的心里十分难受，加上临行前跟哥哥大闹一场，自知回京后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让李无忌带着吴国君的赏赐回康平，处理伤亡侍卫抚恤，自己灰溜溜地和颜箴一起去了位于西山的外院。
　　这外院正是宋美人去世的地方，到了这里，因为天寒地冻，入眼枯枝哀草，水瘦山寒，四处一片荒凉，而且因为他前往吴国打仗，错过父王的三年脱孝祭祀。
　　本来应该由他主持的祭礼改由刚过继的李焜主持。全康平府的人都知道这出于李千雪的愤怒。
　　种种原因，让李连山心情更加恶劣，
　　数日后李焜带着瑞王府众人前来请他回府，他只让张齐、李无忌等人留下，其余人全撵回去。
　　仇恭也想留，被李连山以“不想林大娘追杀”为由赶走。
　　外院人多了，显得多少热闹些，但仍未能消除李连山脸上的愁云。等再过几日，李连岚带着李焜气呼呼地追过来。
　　李连岚怒气冲冲，痛骂李连山、颜箴和李无忌打仗不带自己的行为，痛骂李焜上次来时不通知已经回家的他的狗胆包天，痛骂张齐等人幸灾乐祸的无耻，痛骂这外院众家仆不收拾院子任这院子衰败至此的懒惰……
　　就连外院养的那几条看院狗也没能逃脱，李连岚骂它们跟李连山一样，狗眼看人低，居然敢冲自己狂吠，让人分别把它们拴好捆结实，提了根棍子冲着狗屁股狠狠地砸了几下，又从颜箴那里抢了药，强行喂下去，让这些倒霉狗大病好几天，这才算消气。
　　只他一人，便把这死气沉沉的外院给闹得活泛起来。

　　这几个月，颜箴一直跟李连山在一起，看着这个从来都无所畏惧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冲动地冲到异国帮着打仗，屡屡受挫，重新经历种种磨练，生生地把冲动急躁的性子磨得多少变得隐忍一些。
　　这让李连山懂得，原来，在自己国家，就算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罪，也没有人真敢明目张胆地把他置于死地。
　　还有那些跟自己笑过、气过、被自己收拾过的侍卫们，经过一场场战争，有的死了，有的伤了，剩下经过真正的生死历练，也都收拾起因为衣食无忧养成的豪爽张扬脾性，变得沉默起来。
　　就连李无忌，也不再是过去那被骂上几句只会傻喝喝地摸头笑，任谁都能支使，谁的话都听的傻大个儿，而变成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目光锐利，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警觉地四处查看的军人。
　　但是变化最大的还是李连山……不，不应该说是变化最大，而是……怎么说呢？颜箴眉心微皱，觉得这一年来，李连山有时的性情和行为有些不对。
　　经历的吴国的打击和磨练后的变化，这些可以想通，连他都因为帮吴国打仗的种种经历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例如用药治住那些将军的家人进行要挟，有些性情暴虐的将军血红了双眼，要不是李连山和众侍卫的相助，自己纵有轻功和银针药物，也难逃毒手，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事就没再做。
　　在郑国军队，他有时会夜间练功，无论是是高元帅，还是清宁王爷，都能给他挑一处最僻静的地方，还会嘱咐巡夜士兵巡查到他处时小心别弄出声音，在吴国军队，他们百十号人只给拔了三个大帐，让他们几十人挤一个帐篷，别说练功了，睡觉都睡不好。
　　因此对于吴国的伤亡，他给予置之不理的冷漠，只救瑞王府的人，虽然后来因医术渐渐传开而使吴国将军们转变了对他们的态度，提高了他们的待遇，但他的医术仍然只为自己人施展。
　　而在郑国军队，他的医术视心情而守，心情好了就给人看病医伤，心情不好就给甩脸摆架子，不过还是心情好的时候多。
　　他们都在某种程度上有所改变，这种改变能让人想得通，可是李连山这一年多的变化……
　　颜箴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担忧。

　　随李连山去吴国的侍卫们回来后，周围的人们也都发现了他们的变化。
　　这些变化让王府里那些老人们担心，但却受到女人们的青睐。出去办事时，好几次发现被街上那些或乘车或走路的不同阶层的女子们偷看，那从车帘内、风帽下或眼角悄悄瞄过来的眼神闪动着或羞涩动人或热情大胆的光芒，着实令人心情舒畅，多少驱散了伙伴伤亡带给他们的痛苦。
　　院内的年轻侍女们也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跑到二门点名找他们帮点“小忙”，不是去帮着够被吹到树枝上的手帕，就是帮忙去东市的桃花铺买些胭脂口脂，或者其他一些小东西。
　　瑞王府现任王大总管每次都因为这个跟仇恭吵翻天，让他看好手下那些没结婚的侍卫，别动不动就到内院附近转悠，还让他跟林娘子说，管好内院，别让那些侍女老往外院看，简直不知羞耻。
　　仇恭哪里把他放在眼里，直接呛回去：那些侍卫归老子管，内院里那些姑娘们归老子媳妇管，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然后也挑了一大堆毛病，说府里现在开销多，饭菜和衣物的质量却不如以前，这府里都乱成什么了？老王爷三年祭奠时，府里接待的那叫啥？居然出现客人来了半天，连茶水都没喝上的事。说以前大总管在时，再忙再大的事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大家各负其责，忙而不乱，换了人后这府里就一团糟，让外人都笑话。
　　两人吵了几架，生了一肚子气，各自到外院来告状。
　　李连山正披着狐裘躺在软榻上看李连岚大呼小叫地带着李焜和几个小厮砸冰捉鱼，颜箴坐在一边剥着盐水长生果，自己吃一颗，再喂李连山一颗，再扔给李无忌一颗，李无忌仰着头，瞅准长生果扔来的方向，张嘴一接。
　　小杨在一边看着抿嘴乐，推了李无忌好几次，李无忌吃得正欢，没注意，最后被拧了一把，来了句“九郎喂前院的几条狗就这样，你还……”李无忌脸一黑，作势要撕小杨的嘴，然后去捧了一把长生果，让小杨给自己剥壳。
　　就在这时，仇恭气呼呼地冲进来，哇啦啦地吼了一阵，大伙儿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委。隔了半天，大总管也急冲冲起来，见了李连山先是大哭，然后委委屈屈告状，说自从接了大总管职务后，府里人根本不听他使唤，而且老是暗中使绊子，闹出了事，反过来还说他的不是。又把侍女们和侍卫勾搭的事和上次老王爷三年祭祀的事说了，指责以仇大总管为首的一众人非但不与他齐心协力，反而暗中添乱。
　　李连山一听到三年祭祀就是炸了。
　　他本来就因为在吴国错过父王祭期就难过，而且因他不在，本来应延期的祭祀却如期进行，由李焜代他主持，这明摆着是李千雪对他的惩罚，表明哥哥对他的自作主张的愤怒，因此更难过。如今一听父王的祭礼上居然还出现混乱的状况，难过痛苦立刻化成熊熊怒火，一抬头，案上的酒壶碟盏什么的就飞了出去。
　　“奶奶个熊！你们他娘的居然敢在我父王祭礼上捣乱！”

　　李连山连夜审问张齐、仇大总管和王总管，又杀回康平府，把瑞王府各位管事全都捆了起来，一个个问了个遍，终于问清了是非曲直。
　　原来，大总管走后，王总管接任，急于立威，对大总管以前扶持的管事执事们开门，不断地寻过错进行敲打，最后免去职务。李连山走了这几个月，原来的管事被他换了一大半。
　　新任的管事良莠不齐，不似府内原来这些，大部分都是老王爷的旧部，受过老王爷大恩的，也许能力不足，却忠心耿耿，加上大总管的调度，因此府内主子就算不在家，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而这新新任的，有些是王府旧仆，有些是王总管的亲戚，王府旧仆，在大总管手下长时间不能出头者，十有八九有着令人不敢委以重任的不足，而王总管的亲戚，借机捞财的想法也不是没有。
　　新任的想捞点油水发点财，瑞王府忠心的老仆们不应允，刚过继的李焜又太小，性子又绵，不敢管，李连岚因李连山不在，李焜又太软弱，欺负起来没意思，因而时不时回自己府上，不然他若长久在的话，瑞王府也不会这般乌烟罩气，一派混乱。
　　李连山大怒，令人把新任的管事们和几个带头和王总管捣乱的王府老仆捆起来，下令责打五十大板。
　　先打的王府老仆，老老实实地挨打，打完后被抬到一边由颜箴抹金创药。几个新任管事们却仗着他们的靠山王总管是皇帝派来的人，哪里怕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求饶的话也说，但听起来不那么恭敬，说他们是陛下派来的人，好歹看在陛下的面子，饶了他们这一遭。
　　李连山正在气头上，不提李千雪还好，一提李千雪，立刻想起脱孝祭礼他没能参加的事，就是因为兄长没有因为他的不在而暂时延期，而让李焜替而代之，顿时觉得这个兄长太过分，自己去吴国帮忙打仗还不是为了两国交好，为了郑国着想，他非但不体谅，还做出包围瑞王府、让李焜代替他主持父王脱孝大礼，他派来的人还在祭礼上闹出乱子，是可忍，敦不可忍！
　　“别说是我哥，你就是天王老子派来的也不行！老子今天就是要打你！”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写得我脑子要坏掉了，卡文卡得我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