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73、第二百七十二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连山大闹康平、三天内连续打伤五十六人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就算当今的皇帝说话没那么管用，百官要看着宰相周少安的脸色行事，武将要听清宁王爷的话，就连皇宫也被把持在皇太后手里，但在朝堂上，这个傀儡皇帝流着泪自己摘掉那象征九五之尊的冕旒，往地上扔（幸亏旁边侍候的老宦官奋不顾身飞扑接住），摆明了不要这江山也要护住自己的弟弟，这要是载入史册，当时在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哪一个都逃不了后世的唾骂——老天爷知道，他们真没有或者没敢暴露另立新君或是改朝换代的心。
　　当时连周少安都坐不住了，亲自步上御阶，跪在李千雪面前，三拜九叩，然后半起身，捧过老宦官手里的冕旒，重新拜伏，双手高举冕旒，恳请李千雪收回，说老臣体谅君王爱弟之心，但这天下更需要陛下的爱护。
　　周相下跪，震惊的百官也纷纷下跪，随着周相的话，请李千雪戴上冕旒，回到御座。

　　此事虽然由周相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传出，但当时朝堂上那么多人，其中不少有皇帝暗中扶持的心腹，立刻抓住此事大做文章，不敢当众议论，便暗中传了出去，没两日，引流卖浆的走卒贩夫就在茶棚酒肆、街头巷尾开始论说此事。
　　他们并不知道当时确切的消息，道听途说后便加上自己的想象再传给他人，把个因私愤打人的李连山说成立下不世之功，却遭亲叔叔的嫉恨，把李连山从军队中赶走，要把这天大的功劳抢到手，当今陛下则是被众官员逼迫退位，要不是身边忠心耿耿的老宦官护住皇帝，指着众官员大骂并撞柱以未护主之决心，引得那些官员良心发现，这天下可就要换主了。
　　“皇帝陛下和他弟弟？不就是瑞王那两个儿子？这……这也太欺负人了，这不欺负人家没爹没娘嘛！”
　　“可不是。瑞王这两儿子，那可是人间龙凤，不然先皇无后，为什么非要过继他的嫡长子继位？还有那小的，啧啧，那长相，”“吸溜”吸一口口水，“仙人之姿啊。”
　　“放屁！你咋不说人家瑞王小儿子的武功呢？”旁边路过的人听到后插话，“人家瑞王小世子十五岁便参加康平武试，得了头名，十六岁便独自上了南伽战场，把南伽给平了，然后又去冀州，查了一批贪官污吏，这次又随着去了西戎，听说天武城就是他一人给灭的……”
　　“不可能！”先前两人齐声反对，“哪有一人就给灭掉一座城的，你这牛吹得也太大了。”
　　“怎么不可能！”插话那人言辞振振，“我家邻居表姑夫家堂叔的弟媳妇家的侄子媳妇的舅舅当时就在那，前两天他不是回来了嘛，说西戎已破，不日即将回来。他在信中就这样写，说瑞王小世子使奇功，把天武城给灭掉，因此清宁王爷都会嫉妒他，把他给赶了出来……”
　　这时他们身边已经围了很多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交头接耳议论。这个说，“我见过瑞王小世子，长得那叫一个俊，那次平定南伽，陛下让军队入京时，小世子因为先回来，没能参加，结果那些将军士兵们就跪在地上请小世子一起大典……”那个激动地抢口道,“我也见到了，小世子当时就在陛下身边，跳着就出去了，想想不对赶紧又回来，跟他哥行了个礼……哈哈，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另一人白他一眼，“人家可不就是个孩子，今年也才十七岁。唉，我家儿子十七岁都成亲两年了，让他做啥啥不成，人家瑞王的儿子咋就养得那么好？”
　　“好啥呀，我宁可让我儿子好好地待在家里，瑞王世子才多大，就已经上了好几次战场，身上的伤……唉……还是欺负人家没爹没娘啊，要是瑞王还活着，谁敢这样欺负他兄弟俩……”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没人护着他们，他们哪能一个当了这天下之主，另一个凭一人之力灭了那天武城？依我看，瑞王这两个儿子都不是人，是神，小世子是武神，不然依他小小年龄，怎么会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听说，在战场上，甭管是南伽兵还是西戎兵冲他射箭，那箭到了他身边就自己拐弯了，那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都是到了他身上平常的地方也就中了，一到要命的地方就自己弹开了，不然他出生入死之么多次，怎么一次也没送了命？换了清宁王爷的儿子试试，早死了八百次了。”
　　“可不是，清宁王爷家的老四不就死在战场上了？所以他对其他几个孩子都护得紧，不让上战场，尤其是他家那个老九……奶奶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子的兄弟刚从西域九死一生回来，弄到的几颗鸽子蛋大的红蓝宝石，被这坏坯寻了个借口给讹走了！虽然他家兄长事后把钱还给我，可这气难消！”
　　“啊，你又遇这事了，我也是……”

　　瑞王府里，李无忌躺上榻上由颜箴治伤，转着头面向小杨说，“要我也有陛下这么一个兄长多好，我定要为他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小杨的嘴角先是小小地一撇，继而脸露怜悯，果不其然，听到李无忌“咝”地一声，显然颜箴的手弄疼他了。
　　仇大总管盘着腿坐旁边看着，不高兴地说：“你们这俩小子，怎么搞的，伤还没好就敢出去打架，还有你，你不是郎中嘛，怎么把自己弄面这样了？自己的病都看不好，怎么给别人看病！”
　　颜箴就把手中东西一扔，冷冷道：“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李无忌惨叫起来：“干爹你干嘛！你就是说他也得等他把我的伤给治好再说啊！小颜别理他，他那是心疼你才这么说的。他就是不会说好听话，不然我干娘也不会动不动就……哎哟！”
　　仇大总管不管他伤不伤着，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肚皮上，肚皮上顿时就泛起一个红红的掌印，然后再一脚踹在他胯上，把他踹得险些飞出去，“娘的，敢说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当鼓敲。”说着就找了个东西追打李无忌。
　　李无忌光着脊梁到处躲，最后躲到小杨身后求饶。小杨笑着劝，仇大总管骂道：“什么受伤，要是伤得重他哪还能跟小世子去打架？哪能这么活蹦乱跳地不让老子打着！娘的，打架也不知道叫老子一声，老子就算不能真打，在旁边看看热闹也行啊！小杨你给我滚开，老子今天不扒了他的皮老子就不姓仇！”
　　小杨笑道：“看热闹？就您？这康平府里谁不认识您？你往那一站，挨打的人家不得找您拉架啊？你好意思不拦着？“
　　仇大总管骂道：“老子不会藏起来看哪！啊？老子不会乔装一下躲在人群里看哪！啊？？就算被发现了，非让老子拉，老子不会拉偏架哪！啊？？？”
　　每一个“啊”都比前面一个怨气更重，显示了仇大总管闲得无聊恨不能亲自代替李无忌去打架的惋惜之情。
　　说得颜箴也忍不住笑了，随便拿了什么掷了过去，“行了，赶紧让他过来，我还得去宫里看小世子呢。你要想打架，等闲下来，你把你几个讨厌的人跟我说一声，我们偷偷给你抓来，让你随便打，还不让他们发现是谁打的。”
　　说到李连山，仇大总管这才饶过李无忌，但还是在他躺下后踹了几脚。
　　“谁让你把干娘惹着了，要不是你惹干娘生气，这些日子也不会请假不来，要不是你请假在家里做小伏低哄干娘，也不会不知道打架的事。是你自己不好，怪无忌干什么。”小杨看着李无忌身上多出来的青肿红印，不由心疼，牙尖嘴利地说起仇恭起来。
　　“哟嗬，胆肥了你，还敢说起老子来。”仇大总管被说倒也不生气，可是可惜小杨不是李无忌，那干扁的小身板不能顺手一巴掌拍上去，否则非得拍成一张纸不可，但是被小辈说，不找人撒个气对不起他的脾气，于是又一巴掌拍在李无忌脑袋上，那脆生生的“啪”声让小杨腮帮子再一次咬紧，不高兴地说：“我说你，你打他干嘛！看我不回去告干娘，说你老欺负我们俩。”
　　“你怎么这么护着他？我说无忌小子，你也别娶媳妇了，把小杨娶了得了。我看他比媳妇还护着你呢。”仇大总管开着两人的玩笑。
　　“怦”，小杨也把手头什么东西扔到他身上，结果又在颜箴的冷眼下赶紧拣回来，飞快地擦干净，再小心地放好，然后低下头不敢动了——他扔的是颜箴的东西。

　　李连山李无忌两人都有伤，却分住在皇宫和瑞王府，让颜箴这个大病初愈瘦骨伶仃的人两头跑，只两天变烦了，趁李千雪不在，游说李连山回瑞王府住。
　　李连山在李千雪这正享受好久没得到的哥哥的爱宠，哪里肯回去，而且哥哥被人欺负了，正需要他这当弟弟的为哥哥抱打不平，天天缠着李千雪让他答应带西山大营仅存的几名铁雁军晚上潜入周相家崔司马家白司空家朱太傅家……和君御史家——好吧最后一个是他跟君玉有仇故意添上去的——把这些家的家主都给宰了。
　　李千雪怎么可能松口让李连山再去惹祸端，再说周相那天一跪，此后几天他再做什么事，来自百官方面的阻力就小了许多，而且据亲信收集来的消息，民间对他们兄弟俩的支持很大，相当一部分人表示希望周相告老还乡，还权于皇帝。
　　“朕希望你好好休养，把这一身的伤都去掉，不然朕看了心里难受。你要是太闲了，可以去看看……你皇嫂和侄子。”
　　“啊，我都忘了，我皇嫂还在冷宫里？哥哥你太讨厌了，我要把皇嫂和侄子接到王府……”
　　“胡闹！这怎么能行，教人知道了，那些文官又要闹得朕头疼……”
　　“我管你头疼不头疼，谁让你废掉皇嫂的后位？反正我要把他们母子俩接走，在你这后宫里，谁知道他们哪天会小命不保。哥你别说了，大不了我偷偷地接，不让别人知道也就罢了。阿箴，你的迷药还有没有？晚上跟我去冷宫接人。”
　　穷极无聊的李连山终于找到一件有兴趣的事，兴致勃勃地跟颜箴商量晚上如何从皇宫里“偷”人。而李千雪对于李连山的不听话和对颜箴的亲热称呼，不由得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