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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第二百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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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仇恭能在瑞王府侍卫大总管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坐的,见颜箴神色坚决,摆明了不去,也不二话,趁颜箴要下马的功夫,一掌劈在颈后,撂在马背上就这么去了西山别院。
也亏得别院离得并不太远,府内的又都是千里马,颜箴只要有醒的前兆二话不说再劈一掌,顺顺当当把人带到别院,往李连山面前一扔然后就躲了起来。
李连山心急,想用水把颜箴泼醒,幸亏被张齐拉住,说现在正求着他,可别惹恼了他。李连山就耐着性子等颜箴醒,在此期间,踢飞了一个案子,又砸碎了一个茶碗。
又把仇恭找过来问如何带来的颜箴,仇恭如实一说,被张齐一指头戳中脑门——“你个莽夫,蠢货!你把他捆了就行了,还打晕?咹?还打晕!还连着打!……世子啊,你练武,说说这……是不是给打傻了?不然怎么一直不醒?这可时候不短了,再耽误,里面的美人的胎可就真保不住了……咱们再去请个别的大夫,这时候可不能管瞒不瞒得住了……哎哟喂你说你能干个啥?啊?办这点屁事都能给捅出篓子,你怎么不给自己脑门上来几下!咹?”
李连山却又不高兴了,生气道:“保不住就保不住!她既然敢如此,就得承担她造成的后果!来人!回王府!”
“小祖宗哎——”张齐急得叫起来,“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你赶紧把他弄醒了,拿水,拿水泼!”
随着别院内院不断传出的消息,张齐也按捺不住了。但这次却是李连山给制止了,反正也等到这个时候,如果再把颜箴惹恼了,他不肯施手救,别人能拿他怎么样?
“又不能真宰了他!”李连山气呼呼地,然后又骂:“不管这次的胎能不能保住,她不能再留在这府里!”
话音刚落,就听颜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仇恭愣了一下,赶紧向李连山和张齐抱拳作揖,一溜烟地跑了,剩下两人则面面相觑,心里同时起了疑团:他这是装晕吧?怎么会这么巧?
李连山举足就要踢颜箴,平时多走几步就要喘半天的老张齐此刻有如神助,扑过来一把抱住自家世子的腰往后一拉,李连山这一脚就没踢到。
张齐冲着自家世子横眉立目摆脸色威胁,然后蹲下身子,好声好气地叫着颜箴的名字,等他睁开眼,殷勤地扶起来,又用眼色指使李连山过来,说几句好听的。
李连山不动,被张齐用眼狠瞪,还是不动,张齐无奈,只好自己说好话,又把仇恭给卖了,这才换得颜箴一句低低的“嗯”。
但是对于去给宋美人保胎的事死活就是不答应,无论张齐说什么,只一句“师傅没教过这些”。
李连山又开始烦躁,冲着张齐吼:“就说别叫他你们非不听!这会信了吧!啊?让他滚!那孩子我不要了!这种恶毒女人生出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给我闭嘴!”张齐气急败坏地嚷嚷,然后又惊天动地地咳了半天,颜箴这会倒有了医生的样,帮他揉心口,抚后背,又在穴道上揉捏半天,好容易才缓了下来,捂着心口指着骂道:“你想把老奴气死,连陛都看重这个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当咱们家里人丁旺还是怎地?当娘的恶毒,抱到别人那养不就行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那是你的孩儿!”
又回过头骂颜箴,“人说医者父母心,你倒好,让你看个病跟人家欠你一样,你师父打哪拣了你这个怪物,这般的心狠!”
颜箴也不生气,就用那种很平常的口气回道:“我本就无父无母,而且这辈子不打算娶老婆,也当不了别人的父母,指望我心慈手软,这辈子也别想……而且我师父也没教过我给女人保胎生孩子,我就是不会。不过我既然来了,也可以去看看。”
李连山大怒,指着颜箴大骂:“你什么意思!就跟我作对是不是!”
“是!”颜箴很痛快地回答,倒让知道他心事的李连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等到想起该骂什么的时候,颜箴已经跟了大喜过望的张齐去了宋美人处。
李连山转了几圈,又把已经翻倒的案子一脚踢正了,这才气冲冲跺了跺脚,也跟了过去。
别院里其实有王府有经验的稳婆和擅长妇科的女医,而且宋美人已经怀孕八九个月,就算孩子早产也能存活,只是——
看到宋美人的时候颜箴也吓了一跳,本来很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子此刻却是额上脸上都是伤,露出的肤色笼罩着一层死灰色,薄衾下覆盖的身体轮廓也不正常。
“她这左臂和左腿的骨头怎么了?”
忧心仲仲的女医勉强笑了一下,给颜箴先施礼,然后才答摔断了。
一听这个“摔”字,颜箴立刻从薄衾下把宋美人的手腕拿出来,不等旁边侍候的侍女把锦帕垫下,手指立刻在脉上按了下去,眉头微微一跳,道:“你们做何诊断?”
两名女医惧怕地偷看一眼李连山和张齐,然后跪下不敢言语,颜箴又问李连山,宋美人如何能从高处摔下?
李连山顿时又黑了脸,恶狠狠地让张齐说,张齐刚开口,他又不让说,让他走了以后再说,说罢真的就走掉。
张齐先问宋美人腹内的胎儿能不能保住,颜箴起身,一句“胎儿已经死了,这当娘的命也不长久”,张齐顿时呆住,然后就开始哭。
颜箴才没心情听他哭,去追李连山,这别院他不熟悉,李连山没找到,却找到四处躲藏以躲避颜箴报复的仇恭。
也亏得见到的是仇恭,不然这宋美人的事李连山是死也不肯说,张齐是哭得无法说,别人也不敢说。
“就是陛下亲赐的,不然,嘁!”仇恭这段时间估计没少受宋美人的气,一肚子火没处发,“什么?……也好,不然就算她日后好了,世子也饶不了她!”
在仇恭夹杂着不满的述说中,颜箴得知原委,低头想了想,轻易地便饶了仇恭,倒让仇恭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着被放过了。
到了晚上才有李连山的消息,原来他忿怒之下到外面策马狂奔,结果从马上摔了下来,引发旧伤,出来时又没旁人跟着,躺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好不容易才上了马,往回走的时候出来找他的人发现,于是提前回来送信。
大家又去把李连山接回来,一直忙到半夜。
李连山再也不是那种一触即跳的暴躁样,乖乖地躺在榻上,一声不言语,任张齐一会数落他,一会又哭他未出世的儿子。仇恭在一边添油加醋,说他不该任性自己跑出去,哪怕带上他也好,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等到大家都散去,只余李连山和颜箴两人时,已经到了下半夜。
李连山在别人面前一副老实任人说的模样,在颜箴面前就恢复原样,大打呵欠,强睁困眼,非让他跟别人一起滚。
颜箴也不跟他计较,收拾好所有的药物针石,然后洗了手,重新拖过一张凉榻,跟李连山的睡榻拼在一处,在低骂声中和衣躺了下来。
“以后我不再这样了,你这个人,非得我天天盯紧了,不然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停了半晌,颜箴冷不丁说了一句。
“放屁!什么叫非得你盯紧了?老子能出什么……咝!”李连山一个激动,扯动伤处,痛得咧了嘴。
颜箴不理他,自顾说道:“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早走得远远的,才不理你的死活。可是我喜欢你,还会被你气了一次又一次,还是守在你身边,只是你从来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的话你更不听,只是气我,撵我,这次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不好了吧?如果你不是故意气我,你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你别说话,就是因为你把我气走了,才没人拦着你不来别院,你不来别院,宋美人的侍女也不会趁宋美人不便跟你好,也不会遭来杀身之祸,宋美人也不会因为你对她大加斥责而生气,更不会摔下楼……”
“你是说这些全是我造成的吗?”李连山不顾疼痛咆哮,然后想捂着伤处缩成一团,只是疼的地方太多,不知道该捂哪一处。
“也不能这么说,”颜箴慢条斯理,“但没你,也不会出这么多事。”见李连山又要急,急忙道,“我让你至少休息两个月你没有做到,我让你百日内不能与女子欢好,你也没有做到,如果这两样你做到了,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仔细想一想,还是你不听我的话的缘故。”
“就不听,就不听!”李连山气急败坏,狠狠地踢了颜箴一脚。
他腿上伤本就没好,又被摔了一下,这一脚踢出去,颜箴没啥反应,自己疼得忍不住,就想去捂腿,结果又扯动从马上摔下时背上的擦伤,和肋下胳膊上的旧伤,一时疼得恨不得大叫几声,掉几滴眼泪。
只是他性子倔强,除了自己哥哥面前会软弱,别人面前从来都是刚硬的一面,尤其在颜箴面前,更是如此,狠狠地咬住嘴唇,脸色变得雪白。
颜箴看他这样子就生气,但是也心疼,轻轻帮他揉着伤处的周围,缓解疼痛。李连山还要闹呢,颜箴无奈,只好赔不是。
“好了,这次算我错了,以后我对你千依百顺,你现在老实点,别再闹了。你看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睡一觉,明天咱们回去,这里东西都不全,回去后我帮你好好治伤,等你好了,再想怎么着,我奉陪……行行行,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行了吧?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任逍遥的青园……对,他把他那起名青园……到时我陪你去他那好好挑几幅画,几块玉……”
慢慢地哄着,又把这段日子在任逍遥的青园里的事说了几件,直到李连山的鼻息变得悠长缓沉。
颜箴想想,自己堂堂神医谷主亲传弟子的身体,在神医谷中何等尊贵,居然为了一个男子变得如此卑躬屈膝,若传到师父耳中,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出手取已性命,但是越是跟李连山相处,心中情感越是炽热,越舍不得离开,在青园的那些日子,明着是帮任逍遥筹集财物,其实是借给人看病来克制自己想冲入内院把李连山揪出来的冲动。
只是不曾想李连山竟然不在内院,而是来了别院,引得宋美人身边的侍女大胆求爱,被宋美人发现,虐杀侍女,引起李连山反感斥责,而生性泼辣的宋美人自从怀孕后一直受到周围人的曲意奉承,气焰高涨,受到斥责不但不悔改反而要打李连山,李连山不欲跟她纠缠,准备下楼,宋美人追上来想推,被李连山躲开,而宋美人因用劲太猛,摔下楼梯,一尸两命。
“我到底拿你怎么办?”颜箴轻轻凑过去,把嘴贴在李连山耳边苦恼地低问,李连山睡梦中眉尖微拧,很不耐烦地把脸偏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