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从军 ...

  •   第二十章
      颜箴以为李连山一醒来,就会四处追杀自己,也早已做好了防范的准备。没想到年轻的世子从睡梦中醒来,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孝服,规规矩矩去灵柩前跪着去了。
      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江德劭父侯和清宁王府的管家的指导下与前来吊唁的官员周旋。
      李千雪在一天雨夜微服而来,那天颜箴没走,被江德劭强留下,看到一直坚强得不肯掉泪的李连山眼圈突然通红,扁扁嘴叫了声:“哥——”
      李千雪迅速把他围在怀里,带进了屋。
      颜箴出神地看着,被冷雨浇透了衣服也恍若未觉……

      瑞王下葬后,李连山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要从军去边境。
      清宁王爷再一次跟皇上站在同一立场,坚决反对,暴怒的李千雪甚至把他关了起来。
      但是生性倔强的李连山以绝食相抗,逼得皇上和清宁王爷就范,只得同意等他年满十六岁后再去。
      李连山趁机提出要求,让江德劭一起从军,被清宁王爷怒骂。
      江德劭苦笑着让他别再提自己从军的事,清宁王爷性子暴烈,言出必行,连他两个亲兄长——先皇和瑞王有时都得让着他,如今让李连山去从军,已是看在故去的瑞王的面子上。
      李连山过了生日,兴致勃勃地就要前往边境,又被皇上和清宁王爷以各种借口拖延,一直到拖四月。
      李连山一怒之下,单人匹马偷偷离京。清宁王爷得知气得七窍升烟,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派了一队人马追上护送。
      江德劭和颜箴也偷偷跟上,他们骑的马是皇宫大内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马,便是如此,也追了好几天才追上。
      李连山看到颜箴,眉头一皱,口气十分恶劣,“你怎么来了?!”
      颜箴自那天后也对李连山敬而远之,但是这次是皇上亲口求他照顾他,于是马缰一带,走到一边,给人感觉连话也懒得说。李连山眼一瞪就想吵架,江德劭无奈地再次充当和事佬,化解他们紧张的气氛。
      又过两日,清宁王爷派出的五十骑兵也赶到,不但带来了李连山的铠甲,还有任命状、通行证等文书,还把清宁王爷年轻时打仗杀敌时使用的铠甲银枪一并带来。
      李连山私自出京,因为怕被兄长和王叔的人发现,所以只带了两身随身衣物,盔甲兵器什么的都没带,正头疼上了战场怎么办,没想到清宁王爷居然派人送来,大喜过望。
      夜里在驿站投宿时忍不住叫江德劭帮着穿上,金盔金甲,威风凛凛,就是面目还有些稚气,多少显得美中不足。
      但是李连山已经很满足了,先举了枪在屋子里比划几下,屋子太小,施展不开,又坐在室内的一张桌子前,大马金刀地坐下,把茶杯搬来搬去充当大印,对着江德劭发号施令,还是不过瘾,让江德劭把颜箴叫来。
      江德劭躺在榻上,闭目不理,颜箴肯不肯来还不一定,若是来了,没多久再闹什么矛盾,还不是他来哄?他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李连山实在太兴奋了,推了江德劭好一会,见他不理,只得罢了,偏又很想让多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威风凛凛的样子,想了片刻,还是出门去找颜箴。
      颜箴已经梳洗准备睡了,这几日的马上颠簸,累得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江德劭,便去开了门,顿时觉得一阵金光耀眼。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外面是黑夜,他的身子又挡住了大半烛光,纵然李连山的盔甲上镀了一层黄金,也不可能闪得他眼晕。
      可是颜箴还就真得觉得眼前金光四射,呆呆地怔住挪不开眼。
      李连山喜欢重色浓彩,往日里锦衣绣服,在京城众家英俊儿郎里也属拔尖,而今换了戎装,耀眼得就像天上的太阳,合身的铠甲大大增添他身上的男儿气概,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李连山眼一瞪,“看什么看,还不让我进去!”一把推开颜箴,大大咧咧地进屋,站在屋子当中。
      颜箴被推得撞在家具上,回过神,揉揉痛处,默不做声,坐在榻上,忍不住又把目光投过去。
      李连山终究少年心气,沾沾自喜道:“怎么样?很威风吧?”说着还转了一圈,让颜箴看得更清楚些。
      颜箴忍着心里的不快,冷冷问:“你过来就是让我看你漂亮不漂亮?很漂亮,你可以走了。”
      李连山气坏了,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最恨别人说他漂亮,他还这么说。忍了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近旁,沉重地坐下,用肩头撞了他一下,说:“喂,说真话,我威风不威风?”
      颜箴挑眉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很——漂——亮!”
      李连山眉毛一竖,绷了脸,但是没绷多久,展颜一笑,屋里登时好像亮了几分:“我知道你在故意气我,我就是不生气!哼!”
      颜箴倒有点不好意思,再次好好看看他,很真诚地说:“很威风,像……天神一样。”
      李连山眉开眼笑,过了一会,轻轻说了句:“咱们停战吧。”
      颜箴掏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怔,伸出手去,就要给李连山搭脉。李连山有点生气地问:“你干什么?”
      颜箴老实不客气地说:“看看你是病了,还是我病了……我以为我听见你说咱们停战了。”
      李连山用力抽回手,气恼地看着他,大声说:“我说的就是这句话,我不想再跟你斗下去了,每次跟你争,吃亏的老是我,还得被哥哥他们骂,我……”看着颜箴眼中的盈盈笑意羞怒交加,气恨恨地闭了口,起身就要走。
      颜箴武功不怎么样,此刻出手倒快,一把拉住他手腕,两人面对面站着。
      颜箴显得很高兴,温和地说:“是我错了……我比你大……应该让着你……”
      李连山怒道:“哪个让你让。”
      颜箴说:“是,我说错了话。”
      李连山恼怒地瞪他一眼,板着脸。
      颜箴微微地笑,手指顺着他的铠甲摸下去,转变话题说:“这是真的金子做的?沉不沉?”
      李连山不想理,可是他问得正是自己想显摆的,绷着脸说:“笨蛋,这要是金子做的,我穿上能走吗?这是精铁制的,匠人在上面镀了一层金,怎么样?好看吧?……还真是有点沉,走路都不方便。”
      颜箴说:“谁让你臭美。”
      李连山又走了几步,喘了口气,“一个人都穿不上,得有人帮着穿,颜箴——”
      “叫我阿箴,或者颜大哥。”颜箴插了一句嘴。
      李连山眼一瞪:“休想。”
      颜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李连山抿了抿嘴。
      刚刚融洽的气氛有点僵。
      看起来这盔甲的确挺沉,李连山站了一会,脸上稍稍发红,喘了一口气。
      颜箴挑眉看,忍不住嘴角含笑,“行了,快脱了吧,又不打仗,你穿这一身,累也不累。”
      李连山又走几步,喘口气说:“不行,我得经常穿穿它,不然到了战场,穿不动盔甲,不得叫人笑话。”
      颜箴点头说:“是得多穿穿,干脆你睡觉也穿着得了,晚上做梦也穿着,吃饭、如厕都穿着。”
      李连山眼一瞪:“你不跟我做对会死啊?帮我脱下来。”
      颜箴不动,懒洋洋地说:“我不会脱这个,你叫你表哥帮你脱去。”
      李连山摘了头盔,擦了擦头上的汗,不高兴地说:“那你会干什么?”
      颜箴过去给他帮忙,一边试着脱铠甲,一边故意气他:“我只会把某些人扎成刺猬。”
      李连山胳膊肘儿一拐,给了颜箴一记疼的。颜箴也只能忍着。
      两人摸索着把铠甲脱了后,李连山大咧咧地躺上颜箴的床榻,舒服地伸直腿,“阿箴,帮我捏捏,身上好酸。这些日子都没敢休息过。”
      颜箴被这一声阿箴叫得心里喜欢,过去轻轻帮他从肩膀往下揉。把个李连山舒服得直哼哼,嘴里还抱怨,“认识你这么久了,也就今天你乖点。”
      颜箴被这个乖刺激得差点没捏他最疼的穴道,吐了一口气,忍住了,淡淡地说:“你何尝不是,也是我认识你以来最乖的一次。”
      李连山可能心情真的很好,不然也不会主动来找他,丝毫没动气不说,反而笑嘻嘻地说:“今天大……小爷开心,不跟你计较。你说我三叔到底怎么回事?跟我父王关系很好,偏瞧着我和我哥死活不顺眼,他是不是有病?你没帮他看看?”
      颜箴忍不住笑:“当心被他知道,派人把你捉回去,到时看你怎么办。”
      李连山不在意地说:“这个倒不怕,三叔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不过却是言出必行,要不也不会一生气说不教我就不教我。哼!没有他,我照样学武功、学兵法,上战场杀敌立功!”
      颜箴就想给他泼冷水,“行不行啊?别到时上了战场,吓哭了你。那时候断胳膊断腿,血流成河的,再吓出个什么毛病。我可告诉你,来的时候,你哥可拜托我和你表哥好好照顾你,你可别弄一身的伤回去我们不好交差。”
      李连山想也不想,张口说:“不是还有你吗?我受了伤,你帮我治。”
      颜箴一愣,这才真正地想到战争的残酷。他倒没亲身经历过战争,只是听师傅讲过,一想到这个舒服得直哼哼的美少年也许会受伤、会送命,心里禁不住的难受。
      李连山还追问:“喂,你会救我吧?会不会?”
      “会!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有我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死!”颜箴心里又紧张又激动,说完这番话后一愣。
      李连山也是一愣,皱眉说:“说得我好像那么用,我哪里会轻易死掉,我还得帮我哥巩固皇权呢,那些压制我哥、孤立我哥的人我还没对付呢!”
      颜箴只是喘着气,没有接话,手也离开了李连山的身体,紧紧地攥在一起,如果不这样,他就忍不住心中的狂跳。刚才那一番话,他说的时候不在意,可是说完了,却觉得那是他心里一直想说的,说出来后如释重负,又紧张得心跳加速,气息不稳。
      李连山握住拳头,目光坚定,“我一定要打赢,我要当天下闻名的大将军,我要让所有的国家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吓得发抖,我要让那些所有压制过我和我哥的人一想到我就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此后他们谁也没说话。
      李连山眼望着小几上燃得只剩短短一截的蜡烛,默默出神。昏黄的烛火不时跳动着,洒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这个坏脾气的少年静下来的感觉就像阳光照在清浅的泉水上,又耀眼,又宁静。
      颜箴只觉得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空荡荡地没有着落。
      眼前这个人就像个鱼网,而他就像即将那条被网住的鱼,不知道怎么逃开,可怕的是,这条鱼好像并不想逃……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