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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一百八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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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李连山的伤很重,但胜在年轻,熬过最初的凶险,开始慢慢地好转,只是伤口痒得受不了,颜箴每天都要按住他的手,不准他去抓。其实他也无法动,不仅浑身都是伤,骨头也断了好几根,这条命根本就是拣回来的。只是他跟颜箴作对惯了,越是颜箴不喜欢的事他越想着做。
趁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李连山也曾问过是不是在他昏迷时表哥江虎他们来过?颜箴只说他是伤得太重神志不清了,发了癔症,气得李连山直咬牙。
中间也曾犯了一次小脾气不理颜箴,使唤着弱不禁风的小杨过来干这干那,并要求让小杨陪寝,看着颜箴的臭脸简直心满意足之极,直到颜箴忍无可忍,把小杨丢了出去,按着李连山连亲带咬了大半宿。
打仗的日子艰苦卓绝,这养伤的日子也十分难熬。李连山本就是个静不得的性子,特别是余延每次过来说起处置南伽王公大臣和分派到四方与南伽援军交手的几场仗,把个性急的小世子急得恨不得立刻从床榻上蹦起来。
因为伤口愈合时的奇痒和断骨所造成的不能动,性急心烦的李连山便动不动冲颜箴发火,骂他没用,他的药也不管用,害得他都躺了七八天了也不准下地。
颜箴便是再喜欢他,也忍不了他天天的无理取闹,开始时还好言哄劝,想方设法帮着他轻按伤口周围解痒,帮他按捏僵硬的四技腰背,最后被骂恼了,先是不理他,可是还有小杨,看到小杨把李连山服侍简直无微不至,自己反而吃醋,后来只要李连山一发脾气,不分由说,赶走小杨,立刻就是一番的亲吻和抚摸,有一次直弄得李连山面红耳赤心跳体酥,如果不是动作太大,弄得李连山的几根断骨一起叫嚣着反抗,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到什么程度。
事后李连山庆幸,幸亏悬崖勒马,不然依他现在的状况,肯定会被颜箴那小子占上风,幸亏这骨头断了,万幸万幸。
颜箴也后怕,要不是一时忘情,弄得李连山伤处疼得叫起来,自己这童子功就废了,这火龙功也就再也练不成了,上苍保佑。
李连山再也不敢乱发脾气了,而颜箴也拿出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苦行僧修炼的姿态,虽说李连山应该庆幸自己在伤好前不会被占便宜,可这心中却愈加的恼火。
南伽的局势终于得到控制,虎营豹营打退两路援军,并一鼓作气,攻克了两座城池,余延马不停蹄赶去,处理各种事务,杀人立威,按抚百姓,派心腹接手处理。向南伽其他州府派出斥候和奸细,散布谣言,暗杀力主反抗者,对于这些,铁雁军个个是好手,焚烧粮库、贴告示,菜谣言,投毒以播散“瘟疫”,暗杀官吏……忙得不可开交,就在这一派繁忙期间,年悄悄地过了,谁也没能借着过年缓口气。
除了李连山,伤口和断骨处被敷了灵药,好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颜箴严禁他做大的动作。
这天余延又来了,他终于把手头上的杂事全交给别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先来看看正跟颜箴较劲要出去散心的李连山,又去看看谁见了都要摇头的不醒人事的高元帅,最后去找小杨。
军功册中也有小杨的名字,当余延告诉他时,谁也没想到小杨突然暴发了,那个因父亲获罪被判流刑充军为奴的少年居然敢对军营中第二号人物出言讥讽,死也不要这军功,更不要余延假惺惺的照顾。
李连山愁得无聊,小杨和余延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被他听到耳里,立刻来了兴致,惊讶道:“哟,小杨胆子不小嘛,还敢对老余出言不逊。”顾不上继续生气,光着脚跳到地上,扑到窗边偷听,颜箴还得帮他披披风,穿鞋子。
“……小人只是个军奴,身份下贱,仰人鼻息,只求这条贱命能多活几天,大人们不作践打骂已是天大的恩惠,哪里敢想这军功?还请余大人收回,免得那些你们真正有军功的大人将军们同小人的贱名挨在一起,还辱没了你们。”
余延为高元帅出谋划策时胸有成竹,高元帅病后他与副帅林丘一起发号施令时也是从容不迫,调兵遣将指挥战役杀人立威时更是泰然自若,攻下平琴后无论再困难再危险的时刻也都是镇定沉着,此刻低声下气劝道:“小杨,我知你心中怨恨,只怪大帅和我明明答应世子要照顾你,却为牵制监军,考虑你原为傔人,人又机灵,他们不会想到别处,才把你安插到监军处当眼线,只没想到他们会百般折辱于你。小杨,此事原是大帅和我考虑不周,害你受苦。”
偷听得兴致勃勃的李连山更加惊讶,想问一下颜箴小杨到底发生何事,一扭头,看到同样摆出一副偷听架势的颜箴,照例先鄙视了一下,然后低声问。
颜箴也不知道,高元帅和余延让小杨去监军处当眼线的事发生在他和李连山离开以后,然后就是打仗,攻城,再就李连山受伤,他恨不得以身代之,连高元帅也偶尔照看一下的,哪管别人死活?小杨被接来后他连小杨变瘦了的样子也是过了好久才发现,小杨又不说,他哪里知道这段公案。
李连山见颜箴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更加鄙视了一番,但当外面余延声音再次传进来的时候,又把耳朵贴到窗棂上,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此番为你请功,非你所想可怜你,而是……”余延停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又说话,声音却又低了许多,一点也听不清,显然走得远了。
李连山大急,想要出去,又怕被他们知道,颜箴低声道:“别急,我能听到,一会跟你说。”然后便传话,“余延说,‘你这般聪明,也应能想到,大帅应何委派你在他身边管理来往文书信件……’”
此话后便没了声息,李连山大为奇怪,催促道:“快说,快说。”
颜箴道:“等会,他们现在没说话。”
李连山此刻好奇得要命,心痒难挠,低声抱怨,“这俩成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颜箴也纳闷,“怎么?高元帅身边人都死光了?居然派小杨管理信件?他们怎么这般相信他?”
两人压低了嗓音讨论,不想外面又有了声音,颜箴又开始传话:“小杨问,‘你们怎么知道的?’咦?小杨做什么事被他们抓住了?”后一句是他问李连山。
李连山哪里知道,催促他不要乱说话,赶紧听,听完告诉他。颜箴便竖起耳朵先听,只听余延道:“这些事情只要有心查,定然能查得出来。我们一直在怀疑,有些机密事情只有极少人才知道,但却被南伽得知,但是一查,却没有人泄露出去,还有刘三的事,只有大帅和我知道,南伽为何对他有了猜疑,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一直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后来无意中发现一名南伽奸细,可惜在追他的时候把他弄死了,从他身上搜出一块布条,上面写着情报。再后来阴差阳错,大帅病倒,你和另外几人来服侍大帅,然后世子救了你,从此就留在中军,再也没回去,从此南伽得知的机密便只是我们有意泄露出去的,从那时我们已经开始怀疑,后来你跟着颜箴学习制药,我看到你偷偷抄的方子,字迹跟那日从南伽奸细身上情报上的字很像……”
颜箴留心听着,打定主意先别告诉李连山。
外面余延继续道:“我们不知你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也不知你从何得知那些机密的事情……你别怕,大帅和我既然让你管理文书信件,已没有杀你之心,如今我这样问,只是心中有疑,想弄个明白。”
小杨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以前在湘岳学宫,诗书文章学得一般,却很喜欢术数,同窗每日所干何事,我凭只鳞片爪便可推断出,他们都笑话我,说我可入刑部审案,定然不会有冤狱……我们傔人,每日照顾伤病的军爷,有时还随医官们去营中看病,有时是我跟着,有时是别人跟着,回来后都会说起所见所闻,我因为有心,所以从这些听到的和看到的东西里慢慢推断出我想知道的东西,然后悄悄写出,封入蜡丸,等到次日提军爷们的净桶时悄悄沉入……”
余延一拍巴掌道:“原来如此,竟是这般传递,难怪我们怎么猜也猜不出。”
李连山从颜箴的脸色中看出外面两人的交谈应该不简单,偏偏颜箴只顾听,不跟他说,急得不住去敲他的胳膊。
小杨低声道:“既然你们已经知我是内奸,为何还不杀了我?”
余延道:“本来我们决意要杀你,但是世子离去时又将你托负给我,我不好推辞,也想让你自己露出马脚,到时杀你也师出有名,于是便让你留在大帅帐中,让你接近第一等的机密,而且给你机会去传递,这其实也是我们给你的唯一活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说到这语气变得有些欣慰,“大帅和我也已经知道你和你家人的境遇,所以才给了你这个机会,而你也真的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