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106、第一百零六章

　　连着两天，李连山天天跟颜箴出去采草药，留下江德劭心中不安，生怕自己家表弟傻乎乎的，一不留神被颜大灰狼给骗了。
　　这天傍晚他们回来，李连山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但忍耐着不说。那边颜箴用警告的目光看他一眼，李连山用几乎查觉不到的动作点点头，换了个眼色。
　　他们这般举动，落在一直觑视他们的江德劭眼中，便成了眉目传情，变了质。满心所想碍着颜箴的面不好问，直到他拿了东西去给高元帅治风湿。
　　热水已经备下，李连山脱下外衣，拿了布巾沾了水擦身子，江德劭满心狐疑，过来帮他擦。
　　一边擦，一边上上下下地巡视，想要找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找还真找到了，李连山脖子靠下一点，有一块可疑的红斑。
　　“啪”，布巾被用力扔在水盆里，江德劭顿时恼了，指着那块可疑的红色印迹问：“这怎么弄的？”
　　李连山下巴都碰到脖子了，使劲想看，看不到，便搔了搔痒，不在意地说：“山里居然还有这东西，咬了我一大口，痒死了。”
　　说着又搔了搔，红色印迹变得更大了。
　　江德劭一愣，凝目细看，果真，红色中间有一个疙瘩，已经快被搔烂了，不知被什么咬了。
　　心里很为自己的龌龊想法而后悔，帮着搓了搓，又起了疑心：疙瘩所处的位置应该被衣裳所掩，哪有什么蚊虫能隔着好几层衣裳咬到那里？
　　自责再一次变成狐疑。
　　李连山丝毫不以为意，眼中煜煜闪亮，想说什么强自压抑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告诉表哥他们昨天找到一条溪流，溯流而上，发现那条溪流的上源是有南伽军队驻扎，他们饮用这溪涧里的水。如果往水中撒下药物，定然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不知这军队是不是南伽主力，待明日再探。
　　这个答案没有消散江德劭的疑云，虽然听了很欢喜，但不一会问怎么会隔了好几层衣裳咬了个疙瘩。
　　李连山虽然纳闷表哥对这个疙瘩的纠结，但还是给了答案：刚见到溪流时，俯下身饮水，洗脸，抬头的时候水流了进去，于是拉开衣襟去擦，该死的飞虫趁机咬了一口。
　　江德劭这才放了心。
　　没多久颜箴回来了，在药筐里寻出一株药，碾碎，挤出药汁，坐在李连山身边，用指腹把青绿的药汁细细地抹在他身上，认真的态度不啻于待嫁的女儿绣嫁妆。
　　心里不由一阵焦躁，正想去拦开他，却见颜箴起来，原来已经抹完了。
　　他性子沉稳，心里急躁外表平静，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幼便跟他在一起的李连山。
　　等颜箴睡下后，李连山悄悄跑到江德劭铺上，非要跟他挤，不肯便说一个人睡太冷，再不肯就哼哼，闹得江德劭没法，只得掀了被子让他进来。
　　李连山拉开他的胳膊，从肩上找了个舒服位置枕好，再蹭蹭，长长叹口气，指责表哥自打跟江虎相好后，再也不肯搂他睡觉了。
　　一句说让黑暗中的江德劭脸上发烫，反驳说是他这一睡便往人怀里钻，而且梦里也不老实，拳打脚踢的毛病才讨厌。
　　低声说笑几句，李连山问他为何心烦意乱，是不是想江虎想的？又好好地取笑一番，恼得江德劭最后掐了他一块肉，才咝咝吸气住嘴。
　　江德劭不敢说他见不得颜箴和李连山在一起，哪怕只是争吵也不行，只说觉身内时不时燥热难挨，烧得他浑身不自在。
　　李连山悄声笑道：“还说你不想小老虎，这还不是想？表哥你这是长久没跟小老虎亲热了，憋的。“
　　江德劭的脸腾地火烫，被表弟说中心事，大感羞愧，嗔道：“我看你是想挨打了，这么说我，当我是你？刚来军营时也不知谁憋得睡不着觉，居然动了心思，想跟小莫好，要不是我制止，怕你哥知道，你这狗胆包天，什么事做不出来？早知道不把谢家宛儿送你了，便宜了你，反来取笑我？”
　　说起小莫，李连山脸往江德劭脖子里靠了靠，不做声了。
　　江德劭知他不好受，轻轻拍拍他后背，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今天说顺着那条溪涧，可以到南伽军营？”
　　李连山抽抽鼻子，闷声道：“有人在那驻防，但不知多少人，刚才我给元帅禀告，他派人查看去了。”
　　说到这，想起来什么，迟疑道：“表哥，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说起头天里颜箴不知怎么看破他们与刘三定下的计谋，他说出来的事。
　　江德劭半天没言语，最后叹口气，摸摸他的脸，道：“不早了，睡吧。”
　　不多时李连山沉沉睡着，江德劭搂着他，半天不能安眠，心里反复想：原来他已经这么在意他了……

　　他们满心想指望用那条溪流做文章，高元帅派人侦察一番，却打消他们的念头，因为那支驻防的军队只不过有五百人，只不过是把住一条路口，不让人通过，而且，离那支队伍不足十里处，还有一支千人队伍。那里山高路窄，易守难攻，就算拼力抢到手，也没什么用途，离南伽真正的主力还有七八道山口。
　　但是这条溪流也不是不可用，可以别做文章。
　　高元帅叫来刘三，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说，刘三点头，出去便招了一小队弟兄，出去侦察去也。
　　李连山跟江德劭坐在大帐内，看着陈将军跟高元帅起急。
　　“娘的你的心也够黑，动不动就用小世子当诱饵，也不怕死了没脸见老王爷。小世子，你别去，这老小子没安好心。”
　　李连山掏耳朵，权当没听到。江德劭则跟陈将军摒弃前嫌，站在同一条战线，百般游说李连山放弃当诱饵的念头。
　　李连山焦躁了，怒道：“这也不让我去，那也不让我去，那我从军干什么？还不如回家当世子。”
　　陈将军更怒，大骂高元帅，气得高元帅要叫人把他拖出去。
　　颜箴来的时候看到守卫士兵们离帐门老远站着，并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个大帐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就知道里面又只有他们几人。
　　守卫士兵高声禀报颜箴的到来，得到回应后请颜箴进去。
　　进去后便被陈将军拉过来一通说，希望把他拉到已方表示反对，又被李连山瞪，露出“你敢站他一边试试”的威胁眼神，微一思忖，笑起来，道：“这有何难，当诱饵又不是一次，他只要愿意，便当去，只消筹措得好，保护得好便可。”
　　李连山大喜，眉开眼笑，“认识你这么久，也就今天说了句人话。”
　　颜箴转过身不理他了，向高元帅问明计谋。

　　高元帅定下的计谋是这样的：既然这溪流是李连山和颜箴所发现，南伽人又知道李连山的身份，便让刘三借着侦察的机会，与南伽密探暗中联络，告知天朝大军想借这条溪流绕到那五百人后方，来个里应外合，将其全歼。已方再派一小支军队在溪流附近秘密活动，让南伽军队发现，以此证明刘三情报的可靠性，增加南伽人对刘三的信任。
　　既然溪流是李连山他们发现的，高元帅就让他带领那支引起南伽人注意以增加刘三可信度的军队，但有一样，万不可再像上次夜间遇伏时冲动，被发现后两军小小的接触一下立刻撤回，不可有一人伤亡，最重要的是，李连山万万不可受伤。
　　李连山自然答应，陈将军和江德劭自然是百般反对。
　　颜箴道：“这个你们放宽心，我跟他在一起，一定能保护得了他周全。”
　　陈将军非但没把颜箴拉到已方阵营，反让李连山和高元帅多了个帮手，一肚子的气，怒道：“周全个屁！那次押粮老子又不是没看出，你奶奶的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还保护他？自己还不是中了一箭，腿不曾废了你娘的！”
　　一番恶词骂将上来，颜箴也不动怒，知道他骂惯的，淡然道：“我便是拼了我的命不要，也把他保护得一根头发也不掉，大不了像小莫，这下你可放心？”
　　此话一出，陈将军住了嘴，对于为李连山而死的小莫，他们内心都有愧。
　　李连山却怒了，“你奶奶的，还嫌人死得不够多？你若存了这个心思，老子不用你跟着，看老子会不会死！”
　　说着气冲冲地向外走，江德劭想跟，却被高元帅叫住，还有事要商量，对着颜箴挥挥手，“小颜，你把那个毛躁小子安抚住。老陈，你他娘的再教小世子说这等粗话，本帅就把你撵了出去。江贤侄，来，咱们筹划一下，定个万全之策，护得小世子万分周全……”
　　江德劭看着颜箴施施然跟出去，心中暗暗叫苦，看着陈将军道：“陈将军，你惹我表弟生气，还不出去哄他去？”
　　陈将军不动，过来跟他们一起站在山川地形图前观看，“那小子，不用哄，有颜箴在，不怕他怎地。”
　　就是有颜箴才不好。江德劭心里着急又不能明说，高元帅已经把手指向地图的一处，“这就是那道溪流，咱们派人从这过去，这里暗中布置人接应……”

　　帐外，李连山气冲冲走出一段距离，慢慢放缓步子，回头道：“你来干什么？”
　　颜箴半扭了脸斜眼瞧他，“你好好说句话不行，非得每句话都骂上一句？你跟别人怎么不这样？”
　　“谁让你一说话就让人生气？”说起来李连山也一肚子火，“好不容易说句人话，下一句又让人不爱听。”
　　颜箴微笑起来：“好不容易说句人话？那你之前跟我说那么多句话，我也都说的不是人话？”
　　“不是！”小世子挑眉。
　　“嗯，我说了那么多句不是人说的话，你不也听得明白清楚，可见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
　　“你……你奶奶的……”李连山语塞，气急败坏又骂了起来。
　　颜箴呵呵笑了，过去一拉他，“行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不想让我跟小莫一样，可我当时若不那么说，想说服陈将军和你表哥还得费半天口舌，这样一说，他们就没话了。”
　　李连山跟着他走，还是没好气，“你就不能那么说，你一说，当我心里好受？”
　　“你这样在意我，我心里真是很高兴。”颜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你高兴个屁，谁对你在意！”李连山嚷嚷。
　　“嘘——你这样大声嚷嚷，别人听到了，肯定以为咱们有什么，小声点。”颜箴打断他的话，向着旁边惊讶看他们的人笑笑。
　　李连山紧紧闭了嘴，气得不行。

作者有话说

　　没时间回复了，明天再回复
亲们看日蚀了没？我只看到日偏食，不过也粉鸡冻啊，我的同事们也都一个个鸡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