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105、第一百零五章

　　趁着风声突然加大，颜箴拖着李连山顺原路悄悄返回，重新绕到原处，等他们过来。
　　不远处听到他们的笑声，显是刘三和他们汇合了。
　　有人在笑：“刘校尉，今天吃什么了？怎么出恭这么久？”
　　刘三笑：“还不是下午看了个野果一时没忍住，咬了一口，奶奶的，又苦又涩，然后这肚子就一直不舒服……哟，颜兄弟，小……李校尉，叫我们好找，你们打哪过来的？”
　　李连山笑道：“找我们干什么？”
　　刘三叹气道：“你偷偷溜出来，谁也不说，大帅气得脸变色，你表哥也气得手哆嗦。我说……李校尉，这不比咱那虎营，在这你还是听听话吧，老老实实待两天。”
　　回头招呼众人快点，别太晚了，连晚饭也没得吃。
　　众人加快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颜箴落在后面，目光狐疑，心头盘算，盯着刘三和李连山。

　　“你们是不是又定下什么计策，休想骗我。”颜箴越想越不对，离近大营，看到辕门处气死风灯时，一把扯住李连山。
　　李连山诧异道：“什么计策？”
　　颜箴看着他一脸惊讶加无知的模样，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犹豫一会，便想诈他一诈，“别以为我是傻子，你上次瞒我和小虎也就罢了，这次我都看出来了，还想瞒？”
　　李连山更惊讶，“我瞒你什么了？”
　　殊不知就是他这无辜的模样才越发引起颜箴的怀疑，若是平时，他受了怀疑，早就跳起来以咒骂权当分辩。
　　颜箴看着他，心里百味俱全，觉得自己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他却把自己当外人，什么事都瞒着掩着。虽然知道这是军事，必须这样，可心里还是不好受，很是失落和难过，点着头，“好，好，算我白……白认识你一场，既这么着，咱们俩以后就谁也不认识谁，我……我去南伽，找了小虎，从此离开你们，再不相干。”
　　李连山凝视着他，借着远处的灯光看着他。平日里他眼睛漆黑，深沉沉瞧不出内心所想，如今光线这么暗，却分明流露出苦涩失望的情绪。
　　一时间心烦意乱起来，好一会没言语。
　　刘三回头招呼他们快点，见不动，返回来看怎么回事。
　　李连山心绪不宁，挥手让他回去，半垂了头，腿尖无意识地在地上蹭，有几下不小心蹭到颜箴的脚。
　　颜箴有些心灰意冷地苦笑一下，“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你却视我如无物，真叫人心寒哪。”
　　李连山还在犹豫，颜箴已经离开他，向大营走去。
　　李连山跟在他身后，只觉得他步子迈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就要这么离开，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慌乱，忍不住叫道：“阿箴。”
　　两个字出口，颜箴的步子顿了一下。
　　“阿箴，我……”李连山又在犹豫，然后见颜箴大步流星，快要走进辕门，忍不住又叫道：“阿箴。”

　　李连山还是说了实话，他们还是有事瞒住了颜箴。
　　因为小莫的死，刘三心中难过，但毕竟他心怀磊落，心里虽不好受，对李连山却无怨怼。
　　只是这事不知何故，被南伽奸细探知，派人单独找到刘三，挑拨刘三与李连山之间的关系。
　　刘三性子粗中有细，先是动怒，想拔刀要砍奸细，后来忍下，说是要考虑考虑，让那人先回去，考虑清楚后自有答复。
　　两人商定好联络方式后分开，刘三暗中找到陈将军、李连山和江德劭，商量一番，决定将计就计，让刘三与南伽接头，出卖些不重要的情报，换取南伽的信任，引他们入瓮。
　　此计只有他们四人和高元帅知晓，不然一到中军，放着别人不用，高元帅便委派刘三连着打探南伽情报。他们定下的计谋连元帅心腹郑大将军也瞒在鼓里，却不知颜箴如何看出来。

　　颜箴心火稍息，淡淡地说：“我既看出，当然是你们露了马角，有了蛛丝马迹。”停了停，又道“我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待人讲究一个诚字，你对我若做不到，也不怪你，只怪我瞎了眼。”
　　李连山吃了抢白，不高兴地说：“你也知道，兵者，诡道也，定下的计谋越多人知道越会有遗漏，而且你怪我瞒你，你难道就什么事都让我知道？”
　　“我有什么事瞒你？”颜箴也不高兴了。
　　李连山想了想，还真没想到他有什么事瞒他，便强词夺理，“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难道你以后娶妻，闺房里的事，还会跟我说？”
　　颜箴定定地瞧着他，道：“我娶妻？嗯，若我真娶了，这等隐密事还真不能告诉你。”说罢大踏步进了辕门。
　　李连山站在后面，不知为何突然恼得不行，想骂，不知骂什么，平日里粗话脏话不离口，对颜箴更是家常便话，哪天不给他摆个臭脸瞧瞧不骂上几句便当那天没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心里窝火却没发作的理由，这个憋屈难过，最后瞅瞅看守辕门的卫兵离得远，狠狠地跺跺脚，然后发现自己一不留神摆出对哥哥撒娇使气的举动，更加恼怒。

　　回到大营又被高元帅叫过去骂了一顿，挨骂的时候颜箴偏偏就在一边针灸，亲眼瞧着他站在那挨骂，心里更窝火。
　　针灸了多久，他也就被骂了多久——好吧，不是骂，是被训，但也很气愤，自己的窘迫被颜箴全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帮一下。
　　等颜箴把针拔了出来，高元帅不知是不是觉得舒服了，口气一缓，道：“想出去跟本帅说一声，也不是不可以，你这样偷偷摸摸出去，成什么样子？别人知道了，叫本帅罚还是不罚你？罚，怎么罚？给你一顿军棍？本帅还指望你上战场立功，打坏了你，怎么立功？若是不罚，别人知道了，本帅如何服众？你当本帅这是虎营，当本帅是郑纲，奈何不了你？”
　　高元帅虽然很喜欢他，暗中加以照顾，但真犯了事，虽不打他，却也不饶，一通训斥，把李连山训得哑口无言。
　　“说得好听，我想出去，哪那么容易。”李连山不服气，又不敢反驳，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嘟哝。
　　高元帅偏偏猜出他什么意思，道：“也罢，这些日子本帅休整部队，你若觉得闷，就跟颜箴出去散散心。只是有一样，别轻举妄动，你若出什么差错，我便斩你表哥的头。颜箴，你好生看着他点，有什么举动，制止他。”
　　听到元帅让自己随颜箴出入营门，李连山眉开眼笑，只顾高兴，后面的管教之言也就没在意。等离开中军大帐想了起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颜箴一个不小心，立刻被他抓住由头争了起来。

　　李连山和颜箴自打认识以来，一直是好一阵坏一阵，久而久之，纵是江德劭看出颜箴对李连山的心思，刚开始时还防一防，后来也就淡了。他深知自己表弟的性子软硬不吃，也看出颜箴外面平和，性子也高傲得很，几乎没有做小伏低哄人过。
　　跟江虎那次是个例外，江虎生颜箴的气，气得不吃饭，没想到颜箴一顿哄，哄得江虎眉开眼笑，众人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知道他也会哄人。
　　于是江德劭又起了警惕之心，生怕哪天宝贝表弟被这口灿莲花的颜箴给哄了去。防来防去，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颜箴跟李连山两天闹次小别扭，三天闹次大别扭，自己表弟动辄气得不行，颜箴也时不时拉张脸。
　　真喜欢一个人，不是要对他好吗？
　　想想他和江虎，好得时候蜜里调油，闹矛盾的时候不总有一个人赶着解释？他们这……呸呸呸，什么他们，明明只是颜箴一厢情愿。
　　想着想着又生气，这个小七，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不跟颜箴混在一处？跟他混在一起，除了生气便是受罪，哪有什么好事？
　　这不，先是颜箴板一张脸进来洗手洗脸换衣裳，没多久李连山也拉长脸进来，一进门便脱鞋，鞋子被踢到帐顶，再掉下来。颜箴连看也不看，换好衣裳，提着药筐出去，连眼角也不带扫一眼那边生气的小世子。
　　这边李连山更加生气，负气似的脱了身上穿的士兵的袄，连脸也不洗，就往铺上一躺。
　　不一时，高元帅派人来传李连山，叫走后过了好久，和颜箴一前一后走回来。
　　两人先是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打起来，突然话风一转，又没事人一样一起出去找饭吃。江德劭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句明明还要杀要宰的，下一句就扯到吃饭上去了？是不是他听错了？
　　亏他还起来准备在他们动手时拦着。
　　等两人吃完饭，回来后议论饭有多难吃在山上忘了猎个野物早知把那条蛇带回来（？）时不知为何又抬起杠，李连山跟乌眼鸡似的急，颜箴冷着脸和衣躺下装听不见。
　　等到两人都睡着后江德劭也没睡着，心里盘恒着几个问题：是不是我多心了，颜箴根本没有可能喜欢小七？还是这就是他喜欢人的方式，不哄不让？若是这样，小七肯定不会上他当，他的性子高傲执拗，像颜箴这样的他肯定不会喜欢，那以后我到底是防还是不防？

作者有话说

　　要下雨了，天气又闷又潮